第385章 潛入準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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安迪推門而入,警徽在陽光下閃閃發亮。他摘下警帽,露出被汗水浸濕的額發,目光在周路和莉莉之間掃了一圈,最後定格在周路身上:\"湯姆說你帶了私釀威士忌?\"
周路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:\"事情完成後,我請你喝更好的。\"
安迪歎了口氣,擦了擦額頭的汗:\"我們沒有為難他們,夥食和醫療都按規矩來。不過...\"他猶豫了一下,\"那個叫老馬修斯的,前幾天搬抓捕時扭傷了腰,現在在醫務室躺著。\"
\"他們兩個方便撈出來嗎?\"
\"難。\"安迪搖搖頭,壓低聲音道:\"那個叫米爾頓的平克頓探員像條瘋狗一樣盯著這案子。他每天都要提審他們,硬說他們和銀行劫案有聯係。\"他湊近了些,\"除非...\"
周路眯起眼睛:\"除非什麽?\"
\"市長的特赦令。\"安迪從內袋掏出一張折疊的報紙,指著上麵市長出席慈善晚宴的照片,\"老狐狸最近在籌備連任。\"
周路冷笑一聲,拿起酒瓶給自己倒了半杯威士忌:\"說說吧,我們尊敬的市長大人有什麽"特殊需求"?\"
安迪的喉結滾動了一下:\"還是那件事。\"
周路緩緩抬頭,聲音冷得像刀:\"亞曆山德羅?\"
\"對,就是那個勃朗特家族。現在他們家族唯一的血脈。\"他的聲音壓得更低,\"自從那場"意外"之後,這小子就像隻受驚的兔子。\"
周路的指尖在威士忌杯沿緩緩劃過:\"你有什麽可靠的情報?\"
安迪搖搖頭:\"那小子現在龜縮在他老丈人的莊園裏。賽繆爾·格雷森把他看得死死的。\"他從內袋掏出一包皺巴巴的香煙,\"除了原本莊園裏的十二個仆人和八個武裝守衛,連隻陌生的蒼蠅都飛不進去。\"
安迪突然從挎包裏取出一個牛皮紙檔案袋:\"不過我們弄到些有意思的東西。\"他將檔案袋滑向周路,\"看看這個。\"
周路解開纏繞的棉線,抽出裏麵的文件。
……
夜色如墨,潮濕的海風裹挾著鹹腥味從窗縫滲入。煤油燈在木桌上投下搖曳的光暈,將三個陌生人的影子拉得老長,在斑駁的牆麵上扭曲成詭異的形狀。
沙迪·阿德勒蹲在壁爐旁,正用粗糙的手指替奧黛麗梳理散亂的金發。少女的藍眼睛在火光映照下像受驚的小鹿,纖細的手指緊緊攥著褪色的裙角。\"沒事的,甜心,\"沙迪的聲音比平時柔和了八度,牛仔帽簷在她臉上投下溫柔的陰影。
周路斜倚在橡木餐椅上,皮革槍帶在煤油燈下泛著幽光。他打了個哈欠。\"別緊張,奧黛麗小姐,\"他的聲音帶著慵懶,手指輕輕敲擊著桌上的毛瑟手槍,\"我們隻是想和你爺爺談筆...互利共贏的小生意。\"槍管隨著他的動作微微晃動,在桌麵上投下顫動的陰影。
查爾斯·史密斯像尊雕塑般立在門邊,寬厚的肩膀幾乎擋住了整扇門。他沉默地摩挲著掛在腰間的匕首,利刃在燈光下偶爾閃過寒芒。當少女不安地看向他時,這個剽悍的男人竟笨拙地擠出一個微笑。
奧黛麗瘦弱的肩膀微微發抖,茶匙在她手中的瓷杯裏叮當作響。\"我...我爺爺他隻是個仆人...\"她的聲音細如蚊呐,幾乎被壁爐裏木柴的爆裂聲蓋過。
周路突然前傾身體,皮椅發出刺耳的吱呀聲。\"正因為如此,\"他的語調突然變得絲綢般順滑,\"我們才需要和他合作。\"一枚金表從他內袋滑出,表鏈在桌麵上蜿蜒如蛇。
就在這時,門外響起了口哨聲。歡快的《牧場上的家》旋律由遠及近,還混雜著牛皮紙袋的沙沙聲。\"奧黛麗?\"蒼老的嗓音帶著寵溺,\"怎麽這麽晚還不點燈?快看看老爺爺給你帶了什麽——\"
門軸發出年邁的呻吟。西奧多·格雷夫斯左手拄著桃木手杖,右手抱著裝滿麵包的紙袋。當他枯瘦的手指按下電燈開關時,驟然亮起的光明像記重拳擊中了老人。紙袋墜落在地,法棍麵包滾到周路沾滿泥濘的靴邊。
六十歲的仆人僵在原地,喉結上下滾動卻發不出聲音。他鏡片後的灰眼睛急速掃視著房間:孫女兒慘白的臉色、陌生人腰間的武器、還有桌上那把對準自己的毛瑟手槍。
\"晚上好,格雷夫斯先生。\"周路用槍管輕輕晃了晃:“請原諒我們的不請自來,我們有筆生意想和你談談,先把門關上,這麽晚了,驚擾到街坊四鄰可不好,他們明天還需要工作呢,你也是。”
房門發出沉重的悶響,西奧多枯瘦的手還停留在門把手上,指節因用力而發白。老人佝僂的背脊微微顫抖,像棵倔強的老橡樹。\"求你們了,\"他的聲音嘶啞得像是砂紙摩擦,\"這屋裏值錢的東西隨便拿,別碰我孫女。\"
周路慢悠悠地站起身,皮革馬甲隨著他伸懶腰的動作發出細微的咯吱聲。他踱步到壁爐前,靴跟碾過地上的法棍麵包,碎屑在寂靜中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響。\"您這兒的銀餐具,\"他隨手撥弄著壁爐台上的相框,裏麵是奧黛麗小時候的照片,\"怕是連熔成錠都不夠打一套像樣的飾品。\"
沙迪適時地摟住奧黛麗的肩膀,少女單薄的身軀在她臂彎裏瑟瑟發抖。\"來吧甜心,\"女牛仔的聲音溫柔得不可思議,\"樓上是不是有套《安徒生童話》?我小時候最愛讀那個。\"
當樓板的吱呀聲徹底消失後,周路突然拽過搖椅,皮革手套與桃木扶手摩擦出刺耳的聲響。\"七年前碼頭區倉庫爆炸,\"他掏出一支煙在鼻尖輕嗅,\"死了十二個碼頭工人,包括......\"他故意停頓,火柴劃燃的瞬間照亮他冰冷的瞳孔,\"一對剛領完薪水的年輕夫婦。\"
西奧多的老花鏡片上蒙起霧氣,他顫抖著摘下眼鏡:\"你們到底......\"
\"而您服務的塞繆爾議員,\"周路吐出的煙圈在空中扭曲成問號的形狀,\"正是當時負責港口安全法案的委員會主席。\"他突然將雪茄按滅在相框玻璃上,焦糊味頓時彌漫開來。
查爾斯此時無聲地挪到窗前,厚重的身軀擋住了月光。他粗糙的手指正把玩著一枚鏽跡斑斑的船錨徽章——七年前碼頭工會的紀念品。
周路突然從挎包裏掏出一根金條,\"咚\"地砸在橡木茶幾上。燭光下金條表麵的\"聯邦儲備\"鋼印清晰可見。\"這是誠意,\"他又抽出那把毛瑟c96,槍身烤藍在火光中泛出幽光,\"這是現實。\"
老人踉蹌後退,小腿撞到搖椅發出巨響。
周路突然壓低聲音,手指在金條上敲出《費加羅婚禮》的節奏,\"我們隻需要他家的......結構圖。\"他的指甲在\"結構圖\"三個字上劃出深深的刻痕。
窗外傳來蒸汽輪船的汽笛聲,仿佛七年前那場災難的哀鳴。西奧多顫抖的手懸在半空,在黃金與鋼鐵之間搖擺不定。牆上的老式掛鍾突然報時,齒輪咬合的聲響像是無數冤魂的竊竊私語。
晨霧像一層灰紗籠罩著聖丹尼斯,西奧多·格雷夫斯的身影在朦朧中漸漸模糊。老人踉蹌的腳步在鵝卵石路上拖出長長的影子,手中的桃木手杖每次觸地都濺起細微的泥漿。他不斷回頭望向那棟沉睡的小樓,直到二樓的窗簾縫隙裏,奧黛麗蒼白的臉完全消失在視線中。
查爾斯·史密斯寬厚的手掌摩挲著窗框,木屑沾在他的指節上。\"他會乖乖聽話嗎?\"他的聲音低沉如大提琴,黑曜石般的眼睛緊盯著遠處那個佝僂的背影。
周路正在檢查著毛瑟手槍,金屬部件在他手中發出清脆的哢嗒聲。\"誰知道呢?\"他漫不經心地應著\"每個人心中都會有杆秤。”
周路從口袋掏出一封信,用茶具壓在桌子上。
當他們轉移到一個街區外的\"海鷗旅館\"時,晨霧正漸漸散去。周路用假名開了三樓轉角的大床房,鑰匙上斑駁的銅牌寫著\"307\"。這個房間的飄窗正對著西奧多的小樓,褪色的印花窗簾剛好能遮住望遠鏡的反光。
\"視野不錯。\"周路調整著望遠鏡焦距,青銅門環在鏡頭裏清晰可見。
查爾斯像座山一樣堵在門後,\"你去睡會兒,\"他頭也不回地說,\"有動靜我會叫你的。\"
周路扯開漿硬的床單,廉價香水的氣息撲麵而來。他卸下槍帶掛在床柱上,當他的後腦勺陷入羽毛枕時,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幾十個小時沒合眼。
在墜入黑暗前的最後一刻,他恍惚聽見沙迪在哼唱牛仔搖籃曲,奧黛麗壓抑的抽泣聲漸漸平息。窗外的聖丹尼斯正在蘇醒,而周路的意識卻沉入深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