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99章 對峙米爾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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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路微微偏頭,臉上浮現出恰到好處的困惑表情,陽光在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上投下細碎的光影。他彬彬有禮地向霍桑側身,聲音控製在剛好能讓所有人聽見的音量:\"這位是?\"
霍桑叼著雪茄的嘴角扯出一個冷笑,灰白的胡子隨著說話輕輕顫動:\"米爾頓,一個麻煩的家夥。\"他故意把\"麻煩\"這個詞咬得很重,像是要嚼碎什麽似的。
\"你好,米爾頓先生。\"周路轉身時皮鞋在石板路上碾出輕微的聲響,他伸出手的動作優雅得體,\"見到你很開心。\"
不等對方回應,周路便自然地轉向霍桑:\"沒什麽事我就先走了。\"
\"站住!\"羅斯突然厲聲喝道,\"範德林德幫的小崽子。\"
周路緩緩轉身的動作像電影慢鏡頭,他的表情從困惑到震驚再到憤怒的轉變堪稱教科書級別的表演。\"這就是...\"他的聲音突然降低八度,卻更加清晰可聞,\"你們平克頓偵探社對待客戶的方式?或許我該換一家安保公司了。\"
霍桑立刻上前一步,魁梧的身軀幾乎將周路完全擋住:\"您千萬別介意!\"他轉身對米爾頓那邊狠狠啐了一口,煙絲和唾沫星子一起飛濺,\"這群瘋子剛從西部回來,腦子裏除了仙人掌就是印第安人和那些匪幫!\"
老偵探突然提高嗓門,聲音洪亮得半條街都能聽見:\"米爾頓!管好你手下的瘋狗!\"他故意用拇指指了指胸前的平克頓徽章,\"這可是我們偵探社的大客戶!\"接著話鋒一轉,像揮出一記左勾拳,\"還有,我那幾個被你抽調去的手下——他們的撫恤金哪去了?這個月我可沒看到這筆支出!\"
米爾頓的瞳孔微微收縮,像毒蛇瞄準獵物時的生理反應。他完全無視了霍桑的質問,目光越過老偵探的肩膀,死死盯著周路:\"有意思...\"他的聲音像生鏽的鋸子在鋸木頭,\"範德林德幫的成員,居然會成為我們平克頓的客戶?\"
周路的表情瞬間變得茫然又無辜,他攤開雙手的動作活像個被冤枉的銀行職員:\"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,先生。\"他的視線在米爾頓和羅斯之間來回移動,最後定格在霍桑身上,\"這位先生是不是...認錯人了?\"
偵探社的玻璃門猛地被推開,七八個全副武裝的探員魚貫而出,皮靴踏在石階上發出整齊的悶響。他們默契地站在霍桑身後,形成一道人牆,手指若有若無地搭在腰間的槍套上。
\"別裝了,小子。\"羅斯上前一步,眼睛眯成一條縫,\"我們在範德林德幫營地裏見過你。\"他的聲音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,\"就在萊莫恩的烙鐵湖邊上。\"
周路突然笑了,這個笑容讓他整張臉都生動起來。他慢條斯理地掏出一支煙卷。\"哦,就算是吧。\"他點燃煙卷,深吸一口,\"可是那又怎麽樣呢?\"
煙圈被周路吐到羅斯的方向。周路的聲音突然變得鋒利:\"你們要抓我嗎?\"他攤開雙手,\"抓一個沒有通緝令的合法公民?你們平克頓好大的官威啊——\"他故意拖長音調,最後輕輕吐出幾個字,\"這美國政府你們開的呀,嗯?\"
\"你!\"羅斯的臉瞬間漲得通紅,手已經按在了槍柄上。
米爾頓突然伸手攔住副手,他的目光像兩把冰錐般刺向周路:\"我會看著你的,先生。\"他的聲音低沉得像是地底傳來的悶雷,\"你最好不要讓我抓到什麽把柄。\"
周路轉向霍桑,眉毛驚訝地揚起:\"他這是...\"手指優雅地指了指米爾頓,\"在威脅我?\"
霍桑的眼睛裏閃過一絲笑意,他故意提高音量:\"您千萬別介意!\"他轉身對身後的探員們使了個眼色,\"我會向芝加哥總社舉報他們的!濫用職權,威脅客戶,破壞商業合作...\"
周路滿意地點點頭:\"我也會讓我的律師來的。他們這是徹徹底底的誹謗,我要告他們誹謗。\"
周路從容地戴上禮帽,煙卷在嘴角翹起一個挑釁的弧度:\"先生們,如果沒別的事...\"他微微頷首,\"還有不少事在等著我呢。\"
說完,他轉身走向等待在路邊的阿爾忒彌斯,皮鞋跟敲擊石板路的聲音像是一首輕快的小調。霍桑故意大聲吩咐手下:\"都愣著幹什麽?去兩個人護送加索圖先生!這可是我們的客戶!\"
米爾頓的臉色陰沉得像暴風雨前的天空,他看著周路跳上馬背,突然高聲說道:\"告訴達奇·範德林德——\"聲音在街道上回蕩,\"平克頓的賬本上,還欠著很多血債。\"
周路的聲音輕飄飄地傳來:\"我會轉告我律師的。\"
\"你叫什麽名字?\"米爾頓的聲音像鈍刀劃過皮革。
周路的手指輕輕摩挲著馬鞍把手上的雕花,黃銅在陽光下泛著溫暖的光澤。
\"不過是個無名小卒罷了。\"
“我一個人回去就好。”周路最後朝霍桑點了點頭,動作優雅得像是在歌劇院謝幕告別。
周路騎著阿爾忒彌斯回到自家別墅時,夕陽的餘暉正將鐵藝大門鍍上一層金邊。他敏銳地注意到安迪警長帶著兩名製服警員站在門前。
\"安迪,\"周路利落地翻身下馬,\"你是來找我的嗎?怎麽不進去坐坐?\"
安迪摘下警帽,瞥了眼別墅二樓窗簾後若隱若現的人影,嘴角扯出一個笑容:\"得了吧,我可不敢招惹你那些"同伴"。”
周路輕笑一聲:\"這是什麽話?我那些同伴都是知法守法的好公民。\"他做了個邀請的手勢,\"我們進去聊?裏麵有冰鎮的威士忌。\"
\"反正就幾句話,我們就在這裏說吧。\"安迪從公文包裏取出一張燙金請帖,\"亨利市長明晚在市政廳舉辦菲律賓戰爭籌款晚宴,他希望你能出席。\"
周路接過請帖時,指尖在燙金的市徽上輕輕摩挲,\"好的,我明晚一定準時出席。\"
\"還有,\"安迪警長突然壓低聲音,向前邁了半步,\"你讓我聯係的那個人...明晚也會出席。\"
周路嘴角的笑意紋絲不動,隻是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。他修長的手指將請帖對折,塞進胸前口袋,\"替我向亨利市長問好。”
……
周路推開別墅厚重的橡木大門時,水晶吊燈的光芒如水銀瀉地般鋪滿整個門廳。施特勞斯正局促地坐在扶手椅上,聽到動靜立刻像彈簧般彈了起來,金絲眼鏡後的眼睛閃爍著不安的光芒。
\"先生,您回來了。\"施特勞斯的聲音帶著德語口音特有的韻律,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西裝翻領上的懷表鏈。
周路皺眉脫下皮手套,隨手拋在玄關的架子:\"施特勞斯,還按原來那樣就好。\"他走近拍了拍這位同伴的肩膀,\"我們之間從來都是平等的夥伴關係。\"
壁爐裏的木柴發出輕微的爆裂聲,火光在施特勞斯鏡片上跳躍。他深吸一口氣:\"關於您之前的提議...\"
\"考慮好了?\"周路已經走向酒櫃,水晶杯相碰發出清脆的聲響。他倒了兩杯威士忌,琥珀色的液體在燈光下如同融化的黃金。
施特勞斯接過酒杯,鄭重地點了點頭。杯中的酒液隨著他顫抖的手泛起細小的漣漪。
周路仰頭飲盡杯中酒,喉結上下滾動:\"那我們先去碼頭看看。凱倫現在...\"他的目光柔和下來,\"畢竟有了身孕,這段時間需要靜養。\"
施特勞斯再次點頭,嘴唇抿成一條緊繃的直線。窗外,暮色已經籠罩了花園,橡樹的影子在微風中輕輕搖曳。
周路穿過長廊來到後院時,月光正灑在馬車的黃銅配件上,折射出冷冽的光芒。他檢查了車轅和韁繩,皮具在月光下泛著保養得當的柔光。馬廄裏傳來幾聲輕微的響鼻。
當馬車碾過鵝卵石路麵駛向碼頭時,濕風裹挾著貨輪的汽笛聲撲麵而來。
深夜歸來的馬車上,凱倫裹著披肩靠在車廂裏,月光透過車窗勾勒出她平坦的小腹輪廓。西恩抱著獵槍坐在對麵,麵龐上還帶著碼頭蚊子留下的親吻痕跡。
……
深夜的書房裏,台燈在紅木書桌上投下溫暖的光暈。周路的鋼筆在賬簿上沙沙作響,墨跡在紙上暈開成複雜的數字迷宮。
咚咚咚,房門被敲響。
\"請進。\"周路頭也不抬地說道,筆尖在某個數字上微微停頓。
門軸發出細微的吱呀聲,西恩的身影出現在門縫裏。年輕人頭發亂蓬蓬地支棱著,像是剛被人從被窩裏拽出來。
\"這麽晚了,\"周路放下鋼筆,饒有興趣地挑了挑眉,\"不去陪陪凱倫?\"他的目光掃過西恩衣領上的口紅印,嘴角浮現出促狹的笑意。
西恩局促地摸了摸鼻頭,耳尖泛起紅色:\"額,瑪麗貝斯在陪她...\"他的靴尖無意識地蹭著波斯地毯的花紋,\"我被趕出來了。\"
鋼筆在墨水瓶沿輕輕一刮,周路低笑出聲:\"好吧。\"他示意對麵的扶手椅,\"這別墅裏空房間多得能開旅館,你隨便挑一間就是。\"
西恩卻沒有立即動身。突然深吸一口氣:\"其實...\"年輕人的喉結上下滾動,\"我是來...想請你...\"
周路耐心地等待著,看見西恩從口袋裏掏出一個錫鐵盒——裏麵躺著枚小小的銀質十字架。
\"我想請你...\"西恩的聲音突然變得堅定,\"做我們未出世孩子的教父。\"
書房陷入短暫的寂靜,周路的目光從十字架移到西恩的眼睛上。
周路站起身,繞過書桌時順手拿起桌上的威士忌。他往兩個水晶杯裏各倒了半杯,琥珀色的酒液在燈光下如同液態的夕陽。
\"我的榮幸。\"周路將其中一杯遞給西恩,水晶杯相碰發出清越的聲響。他注視著年輕人因喜悅而亮起來的眼睛。
西恩一口氣灌完整杯酒,嗆得直咳嗽。周路笑著拍了拍他的後背,順手將那個銀十字架別在了自己的馬甲口袋上。月光透過落地窗照進來,給十字架鍍上一層冷冽的銀輝。
\"現在,\"周路指了指樓上,\"去告訴凱倫這個好消息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