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02章 前往市長宴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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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群的歡呼聲漸漸消散,隻留下滿地零星的傳單和倒扣的標語牌。瘸腿少年緊緊攥著鈔票,蒼白的臉上泛起久違的血色,他掙紮著想要站起來行禮,卻被周路輕輕按回擔架。
\"傷口愈合需要時間,就像好酒需要陳釀。\"周路從掏出筆記本,寫了一份信,輕輕塞進少年胸前的口袋,\"拿著這個去華人區的醫館,那是我認識的最好的醫生,他會好好照顧你的。\"他的手指在少年肩頭停留片刻,手掌下傳來少年抑製不住的顫抖。
皮埃爾無聲地打了個手勢,幾名平克頓偵探立刻形成鬆散的人牆,將試圖溜走的牧師圍在中央。
\"沙迪,查爾斯。\"兩位風塵仆仆的同伴從倉庫陰影中走出:\"這兩天辛苦了。待會兒和我回我們的新家,泡個熱水澡。\"
\"至於您,神父。\"周路終於轉過身,\"我們該談談葡萄汁配方的...衛生標準問題了。\"他微笑時露出完美的牙齒。
周路微微欠身,做了個\"請\"的手勢,\"神父,不如我們邊品鑒新釀的酒邊談?\"他聲音溫潤得像浸泡過蜂蜜,\"正好有些關於教會慈善的事宜請教。\"
牧師緊繃的下頜線稍稍鬆動。他瞥了眼周圍——平克頓們已經退到禮貌距離,但仍在不經意間封鎖了所有退路。
周路把牧師迎進酒廠時——1899年的美國牧師,那可是比稅務官還得罪不起的主兒,自帶百萬大v的流量。
周路心裏瘋狂os:上帝他老人家現在雖然沒有快遞五個師的天使軍的能力,但要是敢動這位牧師,哪怕自己說的天花亂墜,把自己說成上帝失散多年的三兒子。明天全城信徒依然能扛著《聖經》把酒廠拆成樂高,順便用浸禮池給他辦個終生vip套餐。
周路親自引路穿過發酵車間,橡木桶整齊排列如受洗的士兵。
周路微微傾身:\"還未請教,您怎麽稱呼?\"
牧師挺直腰板,黑色長袍泛著陳舊的光澤:\"阿莫斯·溫特沃斯,第三街浸信會的牧者。\"
\"啊,溫特沃斯神父...\"周路故意拖長音調,指尖在橡木桌麵上敲出輕快的節奏,\"您今天這番舉動——\"他突然俯身向前,\"可不太符合《提摩太前書》裏"溫和待人"的教誨啊。\"
阿莫斯神父的胡須微微顫動:\"加索圖先生居然對聖經如此熟稔?\"他摩挲著胸前的十字架,\"莫非您打算在釀酒之餘,也兼職當個神學教授?\"
\"豈敢豈敢。\"周路笑出聲來,\"不過我倒是想起個有趣的主意——\"他打了個響指,\"不如以我個人名義,為貴教堂捐贈100加侖聖餐酒?當然,是特別釀製的,保證喝不出任何"罪惡的味道"。\"
牧師的手指無意識地描畫著聖經,周路趁機補充:\"下周日正好是聖靈降臨節,多麽完美的時機啊。\"
\"願主保佑你的慷慨。\"阿莫斯神父最終說道,嘴角微微抽動。
周路劃著十字:\"為教會與商業的和諧共處——阿們。\"他在心裏又補了句:"順便保佑我的酒廠別再被虔誠的暴民包圍"。
送走阿莫斯神父後,周路站在酒廠門口,望著牧師遠去的背影若有所思。他隨手拿起桌上那瓶牧師留下的葡萄汁,對著陽光晃了晃,紫紅色的液體在玻璃瓶中蕩漾。
\"馬庫斯,\"周路叫住了正往倉庫走的釀酒師,\"來嚐嚐這個。\"
馬庫斯接過瓶子,狐疑地看了兩眼,仰頭灌了一大口。他粗糙的喉結滾動了幾下,隨即皺起眉頭:\"見鬼,這玩意兒淡得跟洗葡萄的水似的。\"說著又咂摸了下嘴,\"連顆糖都沒加,比我家老太婆釀的果醋還難喝。\"
周路接過瓶子,用食指抹去瓶口的水漬:\"要是把它釀成酒呢?\"
\"那還不簡單?\"馬庫斯嗤笑一聲,掰著粗糙的手指頭數道,\"加點糖,撒把酵母,找個暖和地兒放上十天半個月——連街口雜貨鋪的瘸腿湯姆都能鼓搗出來。\"他頓了頓,壓低聲音,\"老板,您該不會真信了那神棍的鬼話吧?\"
\"以前...也遇到過這樣的事嗎?\"周路看向廠庫外滿地狼藉,輕聲問道。
馬庫斯搖了搖頭,摘下帽子擦了擦汗:\"在這地方幹了好幾年了,頭一回見牧師帶著擔架來鬧事。\"他朝地上啐了一口,\"要我說,準是哪個競爭對手在背後使絆子。\"
周路若有所思地點點頭,話鋒一轉:\"從今天起,倉庫的守衛工作就交給這幾位平克頓的先生了。\"他朝站在陰影處的偵探們抬了抬下巴,\"你帶他們熟悉下環境。\"
馬庫斯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麽,最終還是點了點頭離開了。周路獨自站在空蕩的大廳裏,指尖輕輕敲擊著葡萄汁瓶身,發出清脆的聲響。他忽然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,將瓶子隨手扔進了垃圾桶。
碼頭的黃昏總是來得格外早。鹹腥的海風裹挾著貨輪的汽笛聲,將周路的西裝下擺吹得獵獵作響。他剛踏上潮濕的木板,施特勞斯那瘦高的身影就從一堆貨物清單後鑽了出來,活像隻受驚的鸛鳥。
\"今天的賬目。\"會計的聲音比他的金絲眼鏡還要冷硬,賬簿遞過來的同時,鏡片後的灰眼睛正上下打量著那幾位平克頓偵探——特別是他們腰間鼓鼓囊囊的槍套。
周路隨手翻著賬本,紙頁在風中嘩啦作響。他忽然停下動作,指腹在某行數字上摩挲了一下:\"艾德裏安今天沒來?\"
\"說是去談新航船了。\"施特勞斯推了推滑落的眼鏡,袖口的墨水漬在暮色中泛著藍光,\"要留口信嗎?\"
\"不必。\"周路合上賬本時,遠處正好有艘貨輪拉響汽笛。他側身讓偵探們上前,\"這幾位先生會負責碼頭的巡邏。\"
四個平克頓同時挺直腰板,皮靴在木板上踩出整齊的悶響。為首的偵探摘下帽子,露出額角一道泛白的傷疤:\"邁爾斯·多諾萬,為您效勞,先生。\"
施特勞斯的眉毛幾乎要鑽進發際線。他剛要開口,周路已經拍了拍他的肩膀:\"具體的事項你來安排,他們會聽你的。”
\"明天見,施特勞斯。\"周路轉身走向馬車,\"記得給新同事準備夜宵。\"
夜幕低垂,別墅門前的煤氣燈在晚風中輕輕搖曳,將周路修長的影子投在卵石路麵上。他站在台階上目送查爾斯三人進屋,直到看見二樓書房亮起燈光,才轉身走向庭院。
月光下,一輛嶄新的四輪馬車靜靜停著。黑檀木車廂上描著金邊,兩匹純黑的弗裏斯馬不耐煩地踏著蹄子,馬具上的銀飾在月光下泛著冷光。皮埃爾端坐在駕駛位上,襯得他像個貴族家的總管。
\"新租的?\"周路的手指撫過車門上精致紋章。
皮埃爾微微欠身:\"您現在需要配得上您身份的出行方式。\"他頓了頓,\"特別是今晚要去見的人。\"
周路輕笑一聲,利落地躍上副駕位置。真皮座椅發出舒適的吱呀聲。
馬車駛過寂靜的街道時,周路饒有興致地觀察著皮埃爾嫻熟的駕車技巧。黑人年輕人手腕輕抖,韁繩在他指間如同活物,轉彎時甚至不需要甩鞭。
\"看來我還得給你加份車夫的薪水。\"周路打趣道,順手整了整被夜風吹亂的袖口。
皮埃爾目視前方,聲音卻壓低了幾分:\"恕我直言,您現在身邊能用的人太少了。今天要不是那幾個偵探...\"
車輪碾過一段碎石路,車廂微微搖晃。周路借機湊近了些:\"怎麽,你有推薦的人選?\"
\"我表弟在“野牛士兵”服役期滿,槍法不錯。\"皮埃爾說著突然勒緊韁繩,避開一個行人,\"還有個在巴黎警局幹過的老偵探,現在在開麵包店。\"
周路望著遠處市政廳的尖頂,嘴角微揚:\"慢慢來吧。\"他從內袋掏出懷表看了眼,\"先專心應付今晚。\"
馬車轉過最後一個彎時,皮埃爾突然從座位下抽出一個雕花木盒:\"差點忘了,這是您讓準備的。\"
周路掀開盒蓋,裏麵是把鍍銀的柯爾特左輪,握把上鑲嵌著珍珠母貝。月光下,槍身上的防滑紋路像極了葡萄藤的脈絡。
周路利落地跳下車轅,整了整絲絨領結,邁步踏上鋪著地毯的台階。
市政廳內燈火輝煌。十二盞威尼斯水晶吊燈將中央大廳照得如同白晝,枝形燭台上的蜂蠟蠟燭散發著淡淡的香氣。樂池裏,一支小型弦樂隊正在調試樂器,小提琴的試音聲像夜鶯的啁啾。
大理石柱間的賓客們三三兩兩聚作一團。穿著鯨骨裙的淑女們搖著象牙柄折扇,在燭光下像一群斑斕的蝴蝶;紳士們的漆皮鞋反射著光亮,禮服上的金懷表鏈隨著談笑輕輕晃動。
周路接過侍者遞來的香檳,水晶杯壁立刻凝起細密的水珠。他沿著牆邊踱步目光不經意地撫過牆上的肖像畫——曆任市長嚴肅的麵孔在畫框裏注視著他。
角落裏,幾個穿著略顯過時的商人正激烈討論著關稅問題,雪茄的煙霧在他們頭頂盤旋。不遠處,一位戴著珍珠項鏈的夫人正用鍍金望遠鏡觀察著大廳裏的來客。
突然,樂聲一變。周路轉頭看見市長亨利帶著一個年輕人從旋轉樓梯緩步而下。賓客們如同退潮般向兩側分開,又在他們經過後迅速合攏。
周路啜飲著香檳,氣泡在舌尖炸開的瞬間,侍者端著盛滿牡蠣的銀盤經過,周路取了一隻。冰鎮的貝殼在他掌心散發著海水的鹹鮮,當他用珍珠柄小叉挑出嫩肉時,市政廳的大鍾恰好敲響九下。宴會,正式開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