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04章 西西卡監獄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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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亨利市長看著兒子略顯笨拙地在合同末尾簽下名字,筆尖在羊皮紙上留下幾處多餘的墨漬。他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,但很快又舒展開來——畢竟這份保他們一家衣食無憂的合同已經塵埃落定。
    \"很好,\"市長將其中一份合同仔細折好,收進西裝內袋,\"我下麵還要去應付那些捐款的先生們。\"他站起身,意味深長地拍了拍兒子的肩膀,\"亨利,你陪加索圖先生多聊聊。這位朋友身上,有很多值得你學習的地方。\"
    周路立即欠身:\"市長先生過譽了,都是您的關照,我才有現在的成就。\"他的目光轉向小亨利,語氣真誠,\"倒是令郎,年紀輕輕就精通農業改良,這才是真正的才華。\"
    老亨利聞言開懷大笑,眼角的皺紋舒展開來:\"你啊,就是太謙虛了。\"他走到兒子身邊,突然壓低聲音,\"好好學著點,和這小子學著點為人處事。\"
    周路恭敬地起身相送,在門口處突然想起什麽似的:\"對了,關於監獄...\"
    \"已經安排好了,\"市長打斷他,手指輕輕點了點隔壁房間的門,\"你要見的人,就在隔壁候著。\"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狡黠,\"馬克親自去接的,絕對穩妥。\"
    周路深深鞠了一躬:\"您費心了。\"
    當厚重的橡木門緩緩關上時,樓下,宴會廳傳來的歡笑聲顯得那麽遙遠。周路從袖中取出一塊懷表看了看時間,金屬表鏈在寂靜的房間裏發出輕微的碰撞聲。
    周路的餘光瞥見小亨利已經迫不及待地重新打開了那個匣子。年輕人手指握住槍柄,動作嫻熟地轉了個漂亮的槍花,黑洞洞的槍口突然對準了周路的胸口。
    \"您知道嗎?\"周路慢條斯理地整理著袖口的翡翠袖扣,連睫毛都沒顫動一下,\"這樣對人很不禮貌。”
    \"你就不怕我扣下扳機?\"小亨利對父親剛剛的踩一捧一很不滿,他想要看到周路狼狽的樣子。
    周路輕笑一聲,從容地走到酒櫃前,給自己倒了杯琥珀色的威士忌。冰塊在杯中碰撞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裏格外清晰。\"首先,我們剛剛簽的合同墨跡還沒幹,我們現在是合作夥伴。”
    \"其次,\"周路突然閃電般出手,小亨利還沒反應過來,那把槍已經變戲法似的到了周路手中,\"我賭你的槍裏沒有子彈。\"他手腕一抖,彈倉蓋啪地彈出,裏麵空空如也。
    小亨利漲紅了臉,周路卻溫和地將槍放回匣中,像長輩對待頑童般拍了拍年輕人的肩膀:\"令尊說得對,您確實需要多學習。\"
    小亨利像泄了氣的皮球般陷進真皮沙發裏,\"無聊透了,\"他拖長聲調抱怨道,手指煩躁地扯開絲綢領結,\"這破地方連個像樣的獵場都沒有。\"
    周路輕輕搖晃著水晶杯中的威士忌,琥珀色的酒液在杯壁上留下黏稠的痕跡。\"聖丹尼斯四周都是沼澤,\"他的聲音帶著幾分玩味,\"除了聒噪的水鳥,就是饑腸轆轆的短吻鱷。\"
    \"鱷魚?\"小亨利突然來了精神,一個鯉魚打挺坐直身子,\"那也不錯啊!我在加利福尼亞打過灰熊,還沒試過獵鱷魚呢!\"他興奮地比劃著射擊動作。
    周路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:\"那些沼澤深處的老鱷魚,每隻都有十五英尺長。\"他用手掌在空中劃出一道誇張的弧線,\"它們的鱗甲能彈開普通的步槍子彈,而且...\"他故意壓低聲音,\"據說有些鱷魚已經活了兩百多年,吃過不少貿然闖進沼澤的獵人。\"
    小亨利不自覺地咽了口唾沫,但很快又強裝鎮定:\"哼,正好試試這把新槍的威力!\"他撿起盒裏的\"和平締造者\"。
    周路在與小亨利的一番交談中,敏銳地察覺到了對方那淺薄虛榮又毫無實質內涵的底色。周路心中暗自搖頭,逐漸失去了和他繼續交流下去的興趣。
    他微微挑起眉毛,嘴角掛著一抹若有若無的輕蔑,淡淡地說道:“你可以向那位布萊克上校請教請教,我聽說菲律賓也有不少鱷魚,想必他對鱷魚的習性之類的會很有心得。對了,我還有事,我們改日再聊。”說罷,周路便不再理會小亨利那有些錯愕又帶著一絲不甘的神情,轉身大步朝著隔壁的會客廳走去。
    會客廳裏彌漫著一股淡淡的煙草味,燈光有些昏暗,牆壁上掛著的幾幅油畫在微弱的光線下顯得有些朦朧。一位中年人正靜靜地坐在沙發上,他的身形挺拔,穿著一身剪裁得體的黑色西裝,領帶打得一絲不苟,頭發梳理得整齊光亮,眼神中透著一種不怒自威的冷峻。
    周路邁著沉穩的步伐走進會客廳,目光直接落在中年人身上,嘴角微微上揚,露出一抹禮貌卻又帶著幾分試探的笑容,說道:“凱撒·加索圖。”說著,他伸出了手掌,想要和對方握手。
    然而,對麵的男人卻隻是冷冷地瞥了周路一眼,並沒有回應周路的握手,而是聲音低沉、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威嚴說道:“塞拉斯·克勞。”
    周路麵色絲毫未變,依舊平穩而從容,他緩緩地收回手,然後在塞拉斯對麵的沙發上優雅地坐下,眼神中透著一股堅定和誠懇,開口說道:“塞拉斯先生,我有一個朋友,因為一些誤會,被關在了西西卡監獄。我知道您是監獄長,所以想請您幫幫忙。”
    塞拉斯聽後,嘴角微微一撇,露出一抹嘲諷的笑容,他雙手抱在胸前,身體靠在沙發背上,眼神中滿是不屑,說道:“誤會?在監獄裏,沒有什麽誤會不誤會的說法。司法程序就是如此,既然被關進了監獄,那就說明有確鑿的證據。你應該去找司法部和法院,讓他們重新審理案件,而不是找我這個監獄長。我的職責隻是管理監獄,確保監獄的正常運轉,而不是插手司法審判的事情。”
    周路垂下眼簾,拿起桌上的酒瓶倒了一杯酒,刻意讓嗓音帶上幾分自嘲:“我當然清楚司法程序,不過聽說西西卡監獄囤積著很多玉米和小麥,隻不過都賣不出什麽好價格,連獄警的工資的發不出來了。”
    塞拉斯原本後仰的脊背瞬間繃直,雙手從胸前放下,指節在沙發扶手上敲出急促的節奏。
    “您看,這些麻煩,恐怕比區區一個囚犯的事更麻煩。”周路將酒杯輕輕推過茶幾,“我那位朋友,不過是替人背了黑鍋的老實人。您隻需在押運囚犯轉移時安排點‘意外’,比如讓馬車在暴雨夜翻車...監獄裏麵出點意外,再正常不過了,對不對?”
    房間裏的空氣仿佛凝固了,塞拉斯·克勞眼睛死死盯著周路,\"你能全部吃下那批貨物?\"
    周路輕笑一聲。\"我哪有那個實力啊,\"他微微前傾身子,\"不過按市場價格拿下一批倒是沒問題。\"
    塞拉斯的下頜線條繃緊了 \"那我們沒什麽好談的。\"
    周路不緊不慢地從懷中掏出一支香煙,慢條斯理地點上。\"這世上餓肚子的人太多了,\"他吐出一縷青煙,\"墨西哥起義軍缺槍少彈,古巴的革命者啃著木薯度日,海地的黑幫連像樣的砍刀都湊不齊......\"煙圈在空氣中緩緩擴散,\"加勒比海上的每座小島,都藏著想要改天換地的瘋子。\"
    \"這些廢話,\"塞拉斯有些不耐煩,\"用得著你來提醒?\"
    周路輕輕將煙卷按滅在煙灰缸裏。\"我說的當然不止這些。我有個碼頭,和市長合股的。可以免去一部分......特殊關稅。而且……\"
    爐火將塞拉斯半邊臉映得通紅,另半邊卻藏在陰影裏。\"而且什麽?\"他的聲音突然低了八度。
    周路笑而不語,隻是用眼神示意那杯被冷落多時的威士忌。塞拉斯喉結滾動,一把抓起酒杯灌了下去,酒精讓他的胡須沾上了水光。
    \"一個犯人而已,\"塞拉斯抹了把嘴,\"我還是有權處理的。\"
    周路突然壓低聲音:\"而且加勒比那邊,您也可以享受同樣的......便利。\"他修長的手指在桌麵上畫了個無形的航線,\"從萊莫恩到太子港,保證暢通無阻。\"
    塞拉斯瞳孔驟縮,\"你和阿爾貝托·弗莎也有關係?\"他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,那個名字像是燙嘴似的吐出來。
    周路輕輕搖晃著手中的水晶杯,冰塊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。他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,眼神卻銳利如刀:\"那怎麽可能有關係?\"他故意拖長了音調,\"不過我倒是聽說......阿爾貝托·弗莎大概已經死了。\"
    塞拉斯手掌重重拍在桌麵上,震得酒杯裏的酒液濺了出來。\"你在開什麽玩笑?這種消息你是從哪聽來的?\"
    周路不慌不忙地從懷中掏出一塊手帕,輕輕擦拭著濺到袖口的酒漬。\"作為一個商人,消息靈通些不是很正常嗎?\"
    塞拉斯一把揪住周路的衣領,\"我怎麽知道你不是在耍我?\"
    周路連眉頭都沒皺一下,隻是平靜地攤開雙手:\"無法確認。\"他的目光越過塞拉斯的肩膀,投向窗外,\"不過......按照今晚宴會的規格,若是那位先生還活著,想必一定會出席吧?\"
    塞拉斯的手慢慢鬆開了。
    \"還有更精彩的消息,\"周路整理著被扯亂的衣領,聲音突然變得輕快,\"聽說瓜馬島上的榨糖廠被燒了大半,連阿爾貝托先生那艘武裝商船也沉了。\"
    塞拉斯猛地轉身,眼中閃過一絲貪婪。周路繼續道:\"這意味著至少在未來半年,整個加勒比地區的蔗糖交易都會出現波動。而且白糖也就不是什麽壟斷行業了。\"
    說到這裏,周路眼中精光閃爍:\"說起來,西西卡島的氣候土壤似乎就很適合種植甘蔗,日照充足,又有免費的勞動力。\"
    塞拉斯的呼吸明顯變得粗重。他拿起酒杯,直接灌了一大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