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53章 你若還想走,便和我一起離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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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他緩慢站直,輕聲說道“現在,顧辭哥還認為我對你是愧疚嗎?”
    鮮血的腥甜在舌尖展開。
    他仰頭望著沈懷卿,瞳孔除了震驚還是震驚。
    “你... ...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?”
    沈懷卿伸手擦掉顧辭嘴角的血漬,柔聲道“我知道。”
    手指沿著脖頸下滑至他的肩頭,舊疤太明顯,以至於挪不開手。
    “疼嗎?”
    燭火劈啪炸響,牆上的影子糾纏在一起。
    顧辭突然劇烈咳嗽起來,胸腔震動牽扯傷口,疼得他蜷縮起身子。
    沈懷卿慌忙去扶,卻被他一把推開。
    “別碰我!”
    顧辭大口喘氣,眼底泛紅,“沈懷卿,你瘋了...我們之間隔著什麽你不清楚嗎?你爹娘的死...”
    “與你無關。”沈懷卿斬釘截鐵地打斷他,“我如今想明白怎麽你又開始逃避?”
    他盯著沈懷卿,聲音嘶啞:“你憑什麽說與我無關?若不是我父... ...”
    “夠了!”沈懷卿猛地提高聲音,壓抑的情感爆發“顧慶海是你父親又如何!你能選嗎?”
    “他做的那些你有辦法阻止嗎?”
    “你自己也說過...就算你有罪...這三年你也還清了... ”
    “我隻怪我自己,醒悟太晚。”
    他上前蹲下,與顧辭對視。
    “顧辭哥,要說欠,也是我欠你。你為我做的遠比我為你做的多。”
    沈懷卿閉了閉眼,壓下心頭翻騰的情緒,再開口時聲音已經冷靜下來:“你自己冷靜一下吧。”
    說完,他轉身大步離開。
    房門被輕輕關上。
    顧辭怔怔地望著那扇門,胸口傳來的疼痛讓他幾乎昏厥。
    沈懷卿走進隔壁房間,反手鎖門。
    他好像見到了他的爹娘。
    似乎在問孩啊,為什麽放他們走?
    喉嚨溢出一聲低啞的哽咽,他抱著頭靠著門慢慢滑坐在地上。
    嘴裏無聲的道歉。
    腦海中不斷閃現爹娘慘死的畫麵,大片的血紅染紅了記憶。
    ——
    十七端著湯藥進來時,正巧撞見溫瑾川下床。
    他連忙放下藥碗去攙扶,不滿道“怎麽下來了?”
    溫瑾川擺擺手,目光忍不住往門外瞟,“顧辭怎麽樣了?”
    十七神色稍緩:“大夫說都是皮外傷,沒有性命之憂,就是身子虛,得養些時日。”
    溫瑾川長舒一口氣,緊繃的肩膀終於放鬆下來。
    若顧辭因他把命葬送,他這輩子恐怕都會難安。
    “楊太守他們抓到了嗎?”
    十七歎了口氣:“楊太守為活命拿顧辭要挾,沈閣主無奈之下放他們走了。”
    溫瑾川挑眉,剛接過的藥碗差點摔在地上。
    他與沈懷卿從小相識,深知父母之仇對沈懷卿意味著什麽。
    六年來步步為營,竟會為了一個人放下血海深仇。
    藥碗放回桌麵,他輕聲道:“我去看看他。”
    十七立即按住他的手臂:“你的傷還沒好。”
    溫瑾川笑了笑,指尖拂過十七緊蹙的眉頭:“我沒事,都是小傷。”
    “那至少把藥喝了。”十七退讓一步,將藥碗重新遞到他麵前。
    溫瑾川接過碗一飲而盡,抬手揉了揉十七的發頂:“我很快回來。”
    廊下的燈籠被夜風吹得搖晃,溫瑾川在沈懷卿門前駐足。
    抬手敲了兩下,無人回應。
    又喊了兩聲,還是沒有動靜後,最終轉身離去。
    十七靠在廊柱旁等他。
    見他回來,眼睛頓時一亮,又迅速板起臉。
    溫瑾川輕笑,“我不是說過很快回來嗎。”
    “定是沈閣主不想見你。”十七眨了眨眼“親手將等了六年的仇人放走,他肯定不好受。”
    “你還是在怪我。”
    “我怎麽敢。”
    “你怪我和顧辭單獨行動,沒有通知你們。如果不是我,楊太守他們二人一定逃脫不掉。”
    十七別過臉,不再看他。
    溫瑾川捏了一下十七的側臉,隨後看了看天色。
    “你知道嗎,當他被困時,我很後悔。”他低頭輕笑“我對自己太自信了,以為能全身而退,沒想到還是出了意外。”
    聲音越說越弱,眼前的溫瑾川好似第一次這般自責。
    十七忽然覺得心口發悶。
    可又轉念想想,楊太守在宛城有兩萬兵馬。若不是他和顧辭,調兵令符還不知如何到手。
    “我真沒怪你...”
    “該休息了。”
    溫瑾川歎了口氣,拉著十七大步走進屋內,指了指床榻內側。
    兩人都有些累了,十七聽話的爬進去,溫瑾川則在外側躺下,兩人倒是什麽都沒做。
    很快睡去。
    一夜過得很快。
    烈日升起,十七先醒了過來。
    他發現自己整個人都蜷在溫瑾川懷裏,小心翼翼地挪開身子,卻聽見頭頂傳來一聲輕笑。
    “醒了?”
    溫瑾川晨時的嗓音帶著慵懶,格外撩人。
    十七點了點頭:“我去打水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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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嗯。”
    片刻後,十七端著銅盆回來。
    隨後為他係好衣帶,又蹲下身為他穿好靴子。
    沈懷卿的門還是如昨夜般緊閉。
    後廚煎了兩副藥,十七接過侍衛手中的碗去到了顧辭房間。
    裏側的人就這麽半躺在床頭,那烏黑的眼底一眼望去便知一夜沒睡。
    “喝藥吧。”
    顧辭發愣,十七重複了一遍。他這才回神。
    道謝接過。
    顧辭捧著藥碗,指尖發顫。他忽然抬頭問道:“主人...他在哪?”
    “沈閣主可能還沒醒。”
    藥汁映出顧辭蒼白的臉,他低頭咬住下唇,碗中的藥麵泛起細小的漣漪。
    放走了仇人,沈懷卿怎可能睡得著。
    “十七,放走朝廷重犯...陛下會怪罪他嗎?" ”
    十七抿唇:“我不知道。”
    顧辭忽然撐起身,傷口撕裂也渾然不覺,蒼白的臉上隻有急切:“當今天子是你兄長,你一定能為主人求情...”
    他嗓音發顫,“沈懷卿是為我才放人的,若要治罪,就治我的罪...”
    十七按住他滲血的肩膀,皺眉道:“你先養傷。”
    “求你...”顧辭眼底通紅,手指幾乎掐進十七手臂,“他不能再因我受累了...”
    無奈之下,十七隻好答應“我盡力...”
    回到自己房間,溫瑾川剛給自己上完藥。十七一陣懊惱,上前接過那些瓶瓶罐罐。
    “怎麽不等我來?”
    “我又不是廢人,哪能事事讓你來。”
    院門外傳來整齊的馬蹄聲,一支玄甲軍隊壓至府前。
    為首的男子翻身下馬,披風上金線繡的龍紋若隱若現。
    十七從窗縫中瞥見,驚喜道“陛下回來了。”
    院中侍衛肅立,蕭子安大步穿過府門,眉間是掩不住的倦色。
    時眠低聲匯報著什麽,他略一點頭,徑直往主屋走去。
    十七在門前躊躇片刻,想著該不該打擾。可若現在不說,等蕭子安問責時,怕不是就晚了。
    剛鼓起膽量上前,卻被時眠橫臂攔住。
    “陛下徹夜未眠,蕭公子有事晚些再報。”
    屋內傳來一聲輕咳:“讓他進來。”
    十七推門而入,隻見蕭子安半倚在榻上,正揉著太陽穴。
    燭台下堆著幾卷奏折,墨跡未幹。
    “哥...”
    十七聲音發緊。
    蕭子安抬眸,眼底笑意閃過:“難得聽你叫哥,有事?”
    “那些人您怎麽處置...”
    “押送回宮再判吧...”
    見他欲言又止,蕭子安無奈揉了揉眉眼,“說吧,可是有事求我?”
    十七抿唇,忽地雙膝跪地。
    “我... ...”
    “為沈懷卿放走楊太守一事?”蕭子安端起茶盞,“小久都同我說了,事出有因,朕不會追究。”
    十七肩膀一鬆,剛要謝恩,卻聽蕭子安又道:“若我說要追究,你是不是打算跪到朕答應為止。”
    “怎麽會...”十七麵露愧色,“十七知道陛下勞累...”
    “瞧瞧,求完人又不叫哥了。”蕭子安輕笑,招手讓他近前。
    十七膝行兩步,冷不防被揉了揉發頂。
    “楊太守已經落網了。”
    十七驚愕。
    蕭子安輕笑“昨夜瑾川同我說,沈閣主對那奴隸萬般在意,便讓我提前做好對策。我便讓白傾塵帶人守在了城外官道的必經之地。”
    “所以...”
    “方才白傾塵傳來消息,已經將所有人製服,原路返回中。”
    十七聞言眼睛一亮,連忙叩首:“謝陛下恩典!”
    蕭子安擺擺手,眼底帶著幾分倦意:“去吧,傳朕口諭,楊興德已擒,朕說話算話。他們二人的命,交由沈懷卿處置。”
    十七領命,匆匆退下。
    剛走出房門,就看見顧辭穿著單薄的中衣,正靠在沈懷卿門外的廊柱上,眼神空洞。
    他皺了皺眉,兩三步衝過去,“這麽重的傷不好好躺著,傷口裂開了怎麽辦?”
    顧辭轉過頭,嘴唇幹裂:“我沒事...剛來。”
    十七這才注意到顧辭的肩頭在滲血,頓時不滿。
    “沈閣主不想見人,你先回去養傷,等傷好了再說不行嗎?”
    顧辭搖頭,固執地盯著那扇門:“我想見他...他不開門...”
    屋內,沈懷卿背靠著門坐在地上,整張臉都透著疲倦。
    他聽見了顧辭的聲音,那虛弱得仿佛隨時會消失的聲音像刀子一樣剜著他的心。
    可他一閉眼,就是父母慘死的畫麵,鮮血淋漓,揮之不去。
    但如果時間倒退,讓他重來。
    他還是會這麽做。
    隻是...
    他需要時間去慢慢接受。
    門外的十七清了清嗓子,故意提高聲調道:“陛下有旨,楊太守與周成二人已在城外官道被白傾塵截獲!”
    話落。
    顧辭渾身一震,蒼白的臉上浮現出難以置信的神色。
    他眼眶瞬間泛紅,嘴唇顫抖著卻說不出話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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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屋內傳來咚的一聲悶響,像是有人猛地站起撞到了什麽。
    緊接著房門被大力拉開,沈懷卿雙眼布滿血絲站在門口,衣衫淩亂,顯然一夜未眠。
    “你說什麽?”
    十七被他的樣子嚇了一跳,但還是重複道:“陛下說,楊興德已經擒獲,他們的命交由沈閣主處置。沈閣主可去衙門等候...”
    話音未落,沈懷卿已經如衝了出去,帶起的風掀動了顧辭單薄的衣襟。
    “沈懷卿!”顧辭下意識要追上去,卻被傷口牽扯得踉蹌了一下。
    前方傳來沈懷卿頭也不回的命令:“你在這等著...養傷...”
    十七連忙扶住欲墜的顧辭,有些沒好氣的說道“聽見沒?沈閣主讓你好好養傷。”
    顧辭望著沈懷卿消失的背影,眼底落寞了幾分。他張了張嘴,最終隻是輕輕點頭,任由十七將他扶回房間。
    一眨眼,便過了兩個時辰。
    房間裏兩人,一人靠在床頭,時不時望向房門。
    一人趴在桌上,指尖把玩著桌麵的茶杯,偶爾抬眸看眼床上的人。
    見狀歎了口氣:“別看了,沈閣主處理完自然會回來。”
    “他...會殺了他們嗎?”顧辭輕聲問。
    “血海深仇,千刀萬剮也不足為過。”
    顧辭抿唇輕笑,終於不再問有關沈懷卿的事“溫大人呢?他傷如何?”
    十七指尖的茶杯被他往前推了幾分道:“他得知楊太守被抓,也立即趕去衙門了。”
    “他沒事就好...你不用守著我,去忙你的吧。”
    十七輕哼一聲,雙臂抱胸:“就你這性子,我前腳離開,你後腳就會跑去衙門。”
    顧辭蒼白的臉上浮現一抹尷尬:“不會的...”
    “不會?”十七挑眉,指了指他肩頭滲出的血跡,“那這傷是怎麽裂開的?方才若不是我攔著,你是不是已經追著沈閣主跑出去了?”
    顧辭被戳中心事,沉默片刻後低聲道:“畢竟此事怪我。”
    “你別自責,幸好結果還不錯。”
    半晌,十七欲言又止地看了顧辭好幾眼。
    顧辭察覺到他的猶豫,輕聲道:“你有話想問我?”
    他抿了抿唇,終於還是開口:“... ...沈閣主的仇人已經抓獲,那你還會走嗎?”
    屋內忽然安靜下來。
    顧辭垂下眼睫,指尖攥緊了被褥。
    他沒有回答,或許自己都不知道。
    十七見他這樣,心裏隱約有了答案,歎了口氣道:“算了,當我沒問。”
    “我不知道。”顧辭忽然開口。
    十七皺眉:“你若還想走,便和我一起離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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