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5章 鳳樓龍閣連霄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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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二百零五章 鳳樓龍閣連霄漢
    “天日昭昭……天日昭昭……”
    與方才皺眉沉默的反應截然不同,年輕身影在聽到姚名成口中這八個字,乃嶽武穆死前最後遺言之時。
    先是下意識呆愣片刻,隨即回過神來似地再度極目遠眺,望向荒原盡頭處茫茫灰霧。
    嘴裏止不住小聲呢喃著此八字遺言。
    忽然,它仿佛受到何等強烈刺激,渾身顫抖間,臉上洋溢著無比痛快的笑容仰天抬麵,猛拽韁繩。
    “天日昭昭!天日昭昭啊!”
    極盡暢快肆意的大吼聲音,混雜著其胯下駿馬高高揚起鐵足前蹄之時,發出的仰天嘶鳴聲越飄越遠。
    直至最後飄到聲音再也去不了的,天之極,崖之巔……
    伴隨著鐵蹄重重落下,所激起的大片塵土轟鳴聲,方才於姚名成耳邊緩緩消散,卻無論如何都帶不走殘留在其心中的最後一絲震撼。
    隻因,舊撼未完,新撼已起!
    與今日上午時分,他在那片青草原野意境之中,見到的震撼一幕相類似。
    遠處,不……應該說是視線盡頭外,任憑他如何極目遠眺,始終一眼望不到邊的荒原盡頭處。
    隱約有龐然巨物,自荒原地底拔地而起,帶出漫天土霧!
    顧不得眼底新鮮滑落的那兩行熱淚,年輕身影同樣注意到荒原盡頭異動,當即拍馬疾馳趕往。
    未等姚名成出聲提醒,在他身旁的古原草已是自覺喚出草木畫卷。
    一人一靈,緊隨其後飛馳。
    然而令姚名成感到疑惑不解的是,“你怎麽速度變那麽慢,幾個呼吸時間能被他甩開這麽遠?”
    “慢個屁,你自己下去靠兩條腿跑試試?我已經帶你跑了幾十丈路。
    不是我跑太慢,得怪他跑太快了。
    此處荒原乃是他的詞文意境,在他的地盤上,他幾乎可以做到無視時間,空間限製,趕路就跟瞬間移動差不多。
    你說我在這累死累活的操控畫卷趕路,比得上他瞬間移動趕路嗎?”
    “瞬間異動?無視空間距離限製……哦!怪不得啊!我說怎麽今天看你走路,看他騎馬都那麽詭異。”
    聽完古原草解釋,姚名成再看向遠處那道縱馬疾馳的身影,也就不感到疑惑了。
    任他如何一騎絕塵,白衫少年自巋然不動,專心操控著腳底草木畫卷追趕,連帶身後姚名成都開始受他感染。
    竟然還有閑心在抓緊古原草腰側白衫的同時,盡自己全力睜開雙眼,欣賞左右兩邊……
    自他視線範圍內,不斷疾速倒退的荒蕪景象,當然,若是能夠忽略掉左右兩邊掠起的陣陣狂風,那就更好不過了。
    若是沒有這該死的狂風時刻肆意擠壓,蹂躪著姚名成整張嬌嫩無比的臉蛋。
    摧殘他那副極盡端正,清秀的五官。
    乍然一看,還真可能有點類似於白衫少年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輕鬆,愜意之感。
    半晌時間過去,總算趕至荒原盡頭處的姚名成離開腳底草木畫卷,重新踏上這片充滿厚重的荒蕪土地。
    竟還有些不適應如此腳踏實地,風平浪靜感覺。
    張張嘴,搖搖頭,緩和了會兒麵部五官僵硬狀態,姚名成方才抬頭看清,前方拔地而起的究竟是個什麽東西。
    那竟是一座……高不見頂,直插雲霄的氣勢無比恢宏之閣樓!
    哪怕姚名成脖子伸斷,眼睛望穿,都完全望不透這座高樓上方,雲霧繚繞的頂層部分到底有何等風景。
    自然也就望不見,那道年輕身影現在何處了,空餘烏鬃駿馬留地安靜等待。
    “別看我,我那草木畫卷必須借助地麵才能施展,這高樓表麵又不沾地氣,長不了草,我怎麽上去?”
    注意到姚名成投來的目光示意,古原草趕緊搖頭說道。
    它叫古原草,是《賦得古原草送別》這首詩的詩文之靈,又不是什麽《賦得入雲樓送別》之詩的詩文之靈。
    真當它上天入地,無所不能是吧。
    “唉,那沒辦法了,等他什麽時候下來吧。不過看這樣子,他肯定能相信我說的話了。”
    姚名成口中微微歎氣,走近前去,再度抬頭遙望這座高聳入雲的朱漆樓閣。
    不知怎地,他腦海裏突然浮現出那句話,“想當年,鳳樓龍閣,花遮柳護。萬歲山前珠翠繞,蓬壺殿裏笙歌作。”
    想必嶽武穆詞中描寫的鳳樓龍閣,再高也莫過如此了。
    就是不知道,站在這座樓頂上,極目縱覽,能否看見所謂花遮柳護,珠翠環繞,笙歌燕舞之美景。
    但姚名成猜它看不到,到而今能看到的估計就隻有那“鐵騎滿郊畿,風塵惡”了。
    在那等無人目光能夠觸及到的閣欄側方,赫然有年輕身影憑欄遠眺,正如姚名成心中猜測的一般。
    什麽狗屁萬歲山,蓬壺殿,通通望不見,能望見的,有且僅有樓底偌大荒蕪平原。
    如此滿目瘡痍,破碎,何談美景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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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三十功名塵與土,八千裏路雲和月。莫等閑,白了少年頭,空……悲……切!
    靖康恥,猶未雪。臣子恨,何時滅!
    駕長車,踏破賀蘭山缺。壯誌饑餐胡虜肉,笑談渴飲匈奴血。待從頭……收拾……舊山河,朝……天……闕!”
    年輕身影不知憑欄佇立多久,原本平靜如一潭死水的眼眸深處,終於有所波動。
    以極其快的語速,複誦完《滿江紅》在“仰天長嘯,壯懷激烈”後的詞文,嘴唇仍然顫動不止。
    很明顯他是正在經受著,極為強烈的情感波動,才會出現如此情況。
    “待從頭,收拾舊山河……朝……天……闕……你當真收拾好眼前這偌大舊山河,再向那天闕官家報喜了?
    待從頭……到頭來,不過天日昭昭……天日昭昭罷了啊!”
    年輕身影不知不覺間,眼眶中早已蓄滿熱淚,好似在向那位發出自身質疑,感慨。
    他當然得不到任何回答了。
    但同時,他也不需要再得到任何人,任何多餘的回答了。
    一切回答,盡在此八字遺言之中。
    事到如今他已經知道了,那位直至死前最後一刻,內心仍無所謂滔天怨恨,追悔莫及之感。
    有的,僅僅是“天日昭昭”四字!
    天日昭昭……天日昭昭……好一個天日昭昭啊!你為何能做到內心如此坦蕩?
    難道你為這個國家,為這片江山,傾盡了自己的畢生心血與努力,還不足夠嗎?縱使含冤入獄,受害“莫須有”至死!
    你的心底,依舊對這個國家,對這片江山沒有絲毫怨恨,後悔之情產生嗎?
    其實他自始至終都清楚,自己無論如何,無論在何種方麵,都絕對比不上那位的存在,那位於他而言……
    既是直接賦予他生命,靈性的主人,恩人,同時更是一座他始終跨越不過去的高山!
    這些年來,死死壓在他身上,壓得他心底傲氣全無,膽氣全無……壓得他甚至就連自己作為一名入神境武詞之靈……
    本來最應具備的那份驕傲與血性,都早已在數之不盡的低頭中被慢慢磨滅掉了。
    直到那位死後,他才發覺,自己貌似終於有了重新昂首做靈,找回他早已丟掉的膽傲血性的機會。
    然而,事實當真如此?非也。
    不僅現實並非如此,相較於他幻想中的事實,現世與其之間的距離可謂天差地別,相距遠甚矣。
    一切,皆因那位死到臨頭時的“迂腐”,“愚忠”行為。
    害得他同那些……本該是其最大助力,幫助其擺脫困窘境地的詩詞之靈,武道真意們統統被人剝離開。
    甚至還是在其主動接受,絲毫不加以反抗的前提下受人剝離開來,施加囚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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