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23章 劍名,蛟虎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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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”你是何人?我好像不認識你,你前來看望我作甚?”
    年輕男子仍舊隨意坐在地上,並未起身,僅是皺緊眉頭仔細端詳了會兒監牢外少年的身形麵貌。
    確認自己從未見過他,他也並非自己那群仇家裏麵的任何一位。
    方才用這般無比平靜的語氣問他。
    “我經常去聽你講故事,聽你講那些劫富濟貧,擒虎斬蛟的故事。”
    少年強裝鎮定回答了男子所問問題。
    其實這話說出來,就連他自己都覺得極為可笑。
    在一個潼川府衙,提點刑獄司衙門雙重認定下的“罪大惡極”之徒麵前說,自己曾喜歡聽他講那些不切實際的虛假故事。
    並且還是為此特意來牢裏看望他。
    理由呢?就連少年自己都不好意思開口繼續說下去。
    說什麽那些人口中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?怎麽會呢?你如果真有那麽凶惡,又怎麽可能講的出來那些故事?
    是不是他們故意栽贓陷害你,還是抓錯人冤枉了你?
    一切的一切,都隻不過源於少年心底莫名堅持住的那一點信任,毫無由頭的信任。
    自然也就難以對外,向他人表明了。
    縱使麵前之人是他兄長,是他爹,甚至於是他費這麽大氣力,寧願下跪,服軟也要來見之人。
    他照樣難以啟齒,或許這便是獨屬於少年人心底的那份倔強與幼稚吧。
    明知無理由,仍要堅持做。
    “嗬……劫富濟貧,擒虎斬蛟……就因為我隨口編造出來的這些虛假故事,你便要托家裏關係來這死囚監牢見我一麵?”
    年輕男子聞言,僅是喃喃自語著,重複了一遍牢外少年說的話。
    隨即又麵露明顯不屑意味說道。
    仿佛一切結果,正如少年內心隱隱擔憂的那樣。
    在一名害人無數,殘忍至極的“罪大惡極”之徒麵前,談及他過去為了隱瞞身份,從而編造出來的假故事。
    其實少年此刻應該感到慶幸才對。
    慶幸自己還好沒把心底莫名堅持住的那一點信任,全部和盤托出給眼前男子。
    若非如此,從年輕男子口中發出的,或許就不是簡簡單單一道嘲諷笑聲了,很可能是他肆無忌憚的癲狂笑容。
    轉而開始瘋狂嘲弄起麵前少年,心底那點可憐至極的天真與幼稚。
    話已至此,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接下去的少年喉嚨哽塞著,無論如何都不願繼續呆站在原地。
    這樣他就不再是像個傻子,而是徹底成了個傻子,成了他兄長,他爹……
    乃至於身後負責看守的獄卒眼中。
    年少輕狂,懵懂無知,誤受凶惡奸賊蒙蔽,致使自己,連帶著偌大範府都淪為旁人口中笑柄的蠢貨了。
    少年僅憑雙腿下意識轉身邁步,理智告訴他,現在盡早離開此地。
    盡早遠離身後“凶惡賊子”,或許才是給他自己,給他背後整個範府,都留下最後一絲體麵與尊嚴的明智之舉。
    然而,在身後獄卒靜謐無言的目光注視中,少年終究止步轉身。
    渾身上下微微顫抖著開口說話。
    “既然故事是假的,那你為何要編造出如此多繪聲繪色,有模有樣的細節出來。
    既然故事是假的,你又為何要整日臉上掛著那副溫和至極的笑容,從不與任何人發生爭執……”
    他實則更想問出口,問出他內心深處最想問的那個問題。
    但由於說話聲音實在太過顫抖,少年最終還是放棄了這一想法,反正他今日出的醜,丟的臉已經夠多了。
    雖不在乎多這一點,也該學會適可而止。
    漆黑鐵欄後方,燭火微光幾乎照耀不到的昏暗角落處。
    年輕男子內心深處同樣有所震顫。
    他不知道,不知道自己方才故意說那些話究竟是對是錯。
    出於自身理智考量,當然是對。
    但要說出像麵前少年這般發自內心的顫抖之言,他不僅錯了,而且大錯特錯!
    錯到幾年前的他見了自己,都恨不得立刻拔劍把眼前這個胡言亂語,荼毒人心的“偽俠客”給刺死。
    半晌沉默過去,趕在少年身影消失於自己視線盡頭前。
    原本還蜷縮著身子,靠坐在監牢內藏有最多汙垢,樂衷與蛇蟲鼠蟻作伴的年輕男子終於站起身。
    盡可能地將臉貼近麵前冰涼鐵欄,向著監牢外那兩排微弱燭火光芒喊話。
    “如果我說,我講的那些劫富濟貧,擒虎斬蛟的故事都不是假的,你信我說的話嗎?相不相信?”
    少年轉身快步走來,就連他自己也搞不清楚為何要走這麽快。
    直至再度走到年輕男子所在的監牢外,與他真正意義上四目相對,徹底看清麵前男子臉上模樣。
    看清了他身上穿著的那件肮髒不堪,惡臭撲鼻的死囚衣裳。
    少年竟鬼使神差點頭,緊接著便開口說道“怪不得聞見那麽臭味道,原來大半味道都來自你身上。”
    二人同時笑出聲來,笑得莫名其妙。
    “我認得你,你喜歡來聽我講故事,卻又從來不湊在我身前,永遠偷偷躲在後麵,假裝自己是來聽說書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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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借助廊道處那點微弱燭火光芒,同樣看清麵前少年樣貌的年輕男子笑著說道。
    就這樣,在旁邊出於幾十年當差經曆,早已看慣了各種生離死別,哭喊叫打場景的死牢獄卒略帶詫異目光注視下。
    分明連彼此姓甚名誰都未可獲知的二人,竟如同二位多年未見的老友再度重逢。
    不分場合,不分時間,互相打趣。
    打趣完,年輕男子率先正色,自我介紹道:“我姓周,名字就不必報了,一個將死之人多說無益。
    但是你的姓名和來頭,必須得告訴我,我腳下這攤渾水你最好不要摻。”
    “什麽渾水?”少年自然不懂如此暗語。
    不過他能聽明白一件事,年輕男子“罪大惡極”的背後確有隱情。
    “很髒,很渾的水,摻和進去不僅會要你的命,連帶你身後家人,也很可能自身不保,你確定要搞清楚嗎?”
    少年懵懵懂懂點頭,換來的卻是麵前周姓男子爽朗一笑。
    “不行,就算你想搞清楚,我也不能告訴你……搞快點,告訴我你的姓名和來曆,回答完我的問題……
    我可能會拜托你一點事情,同時也會給予你一點報酬。”
    少年聽到這話,還想繼續說些什麽,卻被麵前男子嚴肅眼神製止住,在他眼神示意下,少年扭頭回望。
    看了眼身旁依舊是眼觀鼻,鼻觀口,默不作聲看守的老年獄卒。
    少年會意,將耳朵貼近鐵欄杆。
    “不可!有什麽話直說便是,看望死囚犯不得竊竊私語。”
    年輕男子還未來得及開口,少年身旁獄卒已是抬手上前,作勢將少年拉回原來位置。
    少年愣在原地略作思考,顯然是沒碰到過這等狀況,更不可能談何經驗,談何應對之策了。
    “麻煩您老通融下,我就交代他幾句關起門來說的話……你身上帶錢沒,請人回去喝口熱茶。”
    即便清楚,那夥人不至於收買個年逾古稀的老叟來充當耳目。
    更不可能料到還有人會有本事來死囚監牢裏看望自己,甚至自己還準備把那柄劍的存在告訴他,傳給他。
    為防止意外情況,周姓男子仍打算穩妥點辦事。
    大約半刻鍾時間轉瞬即逝,心有不甘的少年走出死牢廊道前,幾乎是一步三回頭,看著自己離開此地。
    與此同時,被道道精鐵欄杆禁錮起來的那小小十寸監牢之內。
    年輕男子一改往常,蜷縮在最陰暗角落位置的姿態,轉而盤腿坐在地麵那張破席子上,麵容平和至極。
    仔細端詳看去,似乎還能在他嘴角邊看到些許若有若無的淡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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