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37章 義字當先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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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有此推論鋪墊,外加他們在官場上摸爬滾打這麽多年總結出來的經驗。
    他們無論如何都想不到,這位新官上任的潼川知府,不僅敢初來乍到就算計他們世家大族勢力。
    關鍵是他還老謀深算到了此等地步,第一口飯都沒來得及吃上。
    眼睛就已經盯上旁邊第三塊肉了。
    早在眾人收到他將從臨安府赴任潼川新知府的消息前,這不懷好意的老小子就偷偷派出自己心腹手下。
    趕在他之前抵達潼川府,並偽裝成離鄉避難的窮酸秀才住在潼川府鄉間村落。
    有著他們提前編好的解釋說辭,在自己鄉裏不小心與人結仇,害怕那人報複,故而跑來外地避避風頭。
    外加些許銅錢開道,這般再正常不過的事情自然難以引人注目,引人懷疑。
    卻不料,就是這該死的不起眼秀才,暗地裏搜集到了許多鄉間世家大族勢力,強買強賣,兼並土地的罪證!
    待到各家人證物證齊全,新任潼川知府一聲令下,便將城內各大世家族長請至府衙。
    美其名曰,共同商討該如何解決此事。
    其中威脅意味,不言而喻,那日晌午究竟發生何事,時至今日仍無多少人知曉。
    別說知曉,外人甚至聽都沒聽過。
    但城內百姓清楚明了的是,自從那日過後,城內赫赫有名的俠義劍客再未出現。
    整個人仿佛一日之間,便徹底人間蒸發了那般,不僅再沒有人親眼見過他在大街上緝拿賊寇,行俠仗義。
    就連他的蹤影都完全銷聲匿跡,除卻些許明顯不實的各類傳言甚囂塵上之外。
    俠義劍客,也慢慢從城內街頭巷尾,百姓閑暇之餘時常提起的敬仰人物,淪為少數人心中塵封已久的回憶。
    時間不知過去多久,道觀院內布衣男子臉頰淚痕未幹,雙眸眼神卻是無比堅定。
    小義存於眼,大義留於心。不以勝喜,不以敗悲,此非小義之心,若為大義,自當不喜不悲。
    縱是身死,亦要無懼,亦可無悔。
    近乎十年書卷磨礪,真正帶給布衣男子最大感悟的“俠義”劍意,並非來自於幾句空口白牙傳頌,筆墨紙硯所寫詩句。
    所謂十年磨一劍,霜刃未曾試。今日把示君,誰有不平事?
    此中磨劍十年,自然不可能指的是真像鐵匠那般,拿著柄劍打磨十年,那樣再厚的鐵劍不都早被磨成鐵針了?
    劍器磨礪,為的是展露鋒芒。
    然,劍心磨礪,為的卻遠不隻是鋒芒二字,需知劍客手中無論多麽鋒利的寶劍,也終將有斷刃那天。
    隻要這柄劍在劍客手中,始終處於一往無前的狀態。
    而非被人當作什麽稀世珍品收藏起來,連細微磕碰都不敢有,那樣劍早就喪失了自己存在的意義。
    劍器,受限於世俗力量限製,無論是多麽鋒利,多麽堅韌的劍。
    你再鋒利,再堅韌,難不成還能比那漫天神佛,三界至尊所使手段更為厲害?但凡有點見識的人都不敢保證。
    一名極度純粹,舉世“無敵”的劍客手中長劍永無斷劍之日。
    但他們卻敢在一件事情上,用自己此生積累下來的見識聽聞保證,當劍客純粹到某種極致境界之時。
    他那一往無前的劍心,是真真正正可以幫助他成就“無敵”之境的!
    縱使身死魂消,生生世世皆無重來之機,隻要給他個重新選擇的機會,給他千千萬萬次重新拿起手中長劍的機會。
    那群瘋子都會用實際行動向你證明,什麽叫“打敗”與“殺死”間的天壤之別!
    這種發自內心生起的詫異,挫敗感覺,不與那群瘋子真正交手一回,尋常人或許這輩子都體會不了其中滋味。
    天之上,人間外,或許那些妖魔鬼怪,仙神佛尊會對此持有極為不屑的態度。
    認為這是世俗凡人臆想出來,自欺欺人的表現,生死輸贏當為衡量勝負根本標準,什麽狗屁“無敵”劍心。
    人都沒了,魂都散了,你還在那吹噓自己舉世無敵,豈不可笑?
    看似雞同鴨講,人同神辯的爭議說法,的確難以用常理度之。
    但至少,在這浩瀚天底下,壯哉人世間,曆史歲月無情碾過的幾千年時空長河裏,關於劍客劍心的“無敵”看法。
    已經有不少人世大能,用自己深刻至極的感想證明了劍客劍心的偉大之處。
    即便無法稱之為真正意義上“無敵”劍心,至少也是無限接近於“無敵”二字了,足以贏得他們心底尊重。
    言歸正傳,話題回歸至布衣男子磨礪自身劍心的說法。
    劍心磨礪何以與詩詞書卷扯上關係?
    世人心目裏玄妙至極,深奧至極的儒家詩詞之道力量,的確可以與劍道存在關聯。
    但也僅限於存在些許關聯了。
    二者畢竟同為大道行列,真要比較起來,劍之大道力量甚至還要勝過儒家詩詞之道。
    因此劍道有它自己獨特的劍心修煉方法,更何況是步入凝意境界的劍道修煉,已經能夠觸及到天地法則本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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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又豈會如此輕易受詩詞之道左右?
    常人想象中的出口成詩,詩詞化劍手段,關鍵在於劍心,而非詩詞。
    詩詞無論何時何地,對劍客劍道修煉始終隻能起到輔助作用,切勿本末倒置,錯以為劍客可以憑借詩詞之道感悟劍心。
    應該說是劍客借助詩詞之道,明悟劍心更為合適。
    劍心的塑立取不了巧,還得回歸劍客劍道修煉本身,與劍為伴,劍心馭劍,而非舍本逐末,拋開劍道本身。
    跑去一味地捧著本書吟誦詩篇,試圖在詩詞之道中找尋劍道真意。
    此舉豈不等同於緣木求魚?
    哪怕你最終成就一代文宗大家,出口成章,七步成詩,那你也隻是個窮酸腐儒。
    “滿堂花醉三千客,一劍霜寒十四洲”的劍客風采,你也隻有機會在嘴上念叨幾句,裝作自己頗有感悟。
    實則連劍客劍心都不曾具備,劍道大門都還沒邁進去,就妄想一步登天。
    劍心這東西,騰論自然早就有了。
    而且還是伴隨著周子隱贈予他的蛟虎之劍,共同傳承下來的俠義劍道。
    此即路見不平,拔劍相助。
    十年之前,少年騰論曾手持蛟虎劍,為君不平事,在外遊曆,磨煉數載,以證自身俠義劍心。
    直至最後到了潼川府路,成功為其斬盡不明冤屈,且還潼川府內百姓朗朗晴天。
    讓他們從此以後,再不必畏懼有不義之賊敢行不義之事,路見不平,拔劍相助,這是他眼裏的俠義劍道。
    同時也是當年那位年輕人教會他,傳授給他的俠義劍道。
    但!年輕劍客沒告訴他的是,身為一名劍客,義字當先自然不假,可他們生而為人,也絕不僅有劍客身份。
    以周子隱為例,拋開蛟虎之劍,拋開劍客身份,他不僅僅是一名俠義劍客。
    他同時也是害得一位憔悴女子日夜守候,日夜期盼,日夜擔憂的“無情”夫君,完全置自身安危於不顧。
    整日在外惹是生非,與人結仇生怨,甚至到後來還敢招惹一地知府,安撫大使。
    連累自己跟著他背井離鄉,過上顛沛流離的困苦生活也就罷了,關鍵在一家老小,上無人奉養,下無人照料。
    害得一對老父老母日夜守候,日夜期盼,日夜擔憂的“不孝”逆子。
    害得一對稚嫩孩童幼時喪父,日夜期盼,艱難度日……的“禽畜”父親……除卻俠義劍客身份外。
    這些天理難容的“不義”身份,皆為他周子隱一人爾!
    所以……他這輩子堅持了那麽多年的俠義劍道,俠義劍心……究竟算什麽呢?
    隻去維護世俗外人眼裏,心中正義。
    卻要置自己身邊最親近之人心中情誼於不顧,什麽叫“義”?
    世人心中公認的“義”字解釋範圍頗廣,在此取最為重要的前三者含義出來,大致可分為三類。
    一為公正無私的道理,二為合乎道德規範的行為。
    三為……人與人之間存在的情感。
    親情之義,愛情之義,憎恨之義……無論是那些美好的情感,還是那些不美好的情感。
    誰敢言在這些情感裏麵,有人可以不具備最基本的責任,道德,信義?除非那人擁有絕對自信,敢去指天立誓。
    發誓自己內心擁有的情感純粹至極。
    即便沒有那些人世間公認的道理,道德,信義作約束,他也能保證自己此生所有情感,盡數……
    盡數發自內心深處,純粹至極,問題是這可能嗎?怎麽可能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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