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是你第一次揍哭他的地方！"
    鏡中的兩個身影在暮色裏扭曲變形。
    趙雨欣突然撕開自己左臂的刺青貼，露出皮膚上密密麻麻的針孔："當年為你偷止痛針差點被退學的時候，你說過什麽？"
    她聲音嘶啞如鏽刀刮骨，"你說"真正的強者敢把軟肋煉成鎧甲"！"
    窗外傳來熟悉的自行車鈴響。
    吳美玲透過破碎的玻璃看見辰申子蹲在巷口，正把最後半根火腿腸分給三花貓。
    落日將他影子拉得很長，恰好觸到武館台階上幹涸的血跡。
    那是她昨夜失控時砸穿的消防栓。
    "他在等。"趙雨欣將戰術腰帶甩出窗外，金屬扣精準砸中辰申子腳邊的易拉罐，"要麽下去打碎他的心，要麽……"
    她突然抽出格鬥短刀抵住自己動脈，"我幫你斬斷這惡心的優柔寡斷。"
    吳美玲的嘶吼混著破風聲撞碎最後一塊完好的玻璃。
    當她奪門而出的瞬間，趙雨欣抹去濺到唇邊的血漬，在滿牆冠軍照片的注視下點燃沾血的訓練日誌。
    火光照亮她頸側新鮮的勒痕，也照亮日誌扉頁那句被血漬模糊的箴言："愛是比死更冷的鐵，要千錘百煉才敢觸碰。"
    瓷勺撞上骨碟的脆響驚醒了窗外的蟬，吳美玲盯著湯碗裏晃動的倒影，趙父醉醺醺的尾音還在餐桌上空飄蕩："……那套"死亡之擊"啊，當年程家師兄使出來的時候……"
    趙雨欣的筷子"啪"地拍在酸菜魚盆沿，濺起的紅油在雪白桌布上暈開血漬般的痕跡："爸！喝多了就少提陳年舊事！"
    她踢向父親的小腿被桌布遮掩，卻撞翻了吳美玲手邊的楊梅汁。
    紫紅色液體在實木桌麵漫漶成河，倒映出吳美玲驟然慘白的臉。
    她指尖無意識摩挲著湯匙浮雕。
    那是胡勇在她十二歲生日時送的禮物，柄端還刻著"玲"字的稚嫩刀痕。
    "就是七年前羅刹第擂台賽……"趙父渾然不覺地咂著高粱酒，布滿老繭的拇指抹過嘴角油光，"程家那小子一個上段踢接轉身肘擊，胡勇的護齒直接飛過裁判席……"
    "嘩啦——"
    吳美玲猛然起身，榆木椅在地麵刮出刺耳悲鳴。
    酸辣湯順著桌沿滴落，在她戰術褲上燙出蜿蜒的痕。
    趙雨欣伸手要扶，卻被她反手扣住手腕，劇痛讓瓷勺墜地粉碎。
    "你說……"吳美玲的聲音像砂紙打磨生鐵，"程家師兄？"
    她染著鳳仙花汁的指甲深深掐進趙雨欣腕間，那裏還留著上周特訓時的淤青。
    窗外悶雷碾過屋簷，趙父的酒突然醒了三分："都是些老黃曆……"
    他慌亂去撿滾落的酒瓶，後腦勺撞上懸垂的吊燈。
    琉璃燈罩叮咚搖晃，在吳美玲臉上投下支離破碎的光斑。
    "他是不是姓辰？"吳美玲從牙縫裏擠出問句，戰術靴碾過滿地瓷片，"眼睛下麵有顆淚痣？右手虎口紋著太極圖？"
    每個特征都化作利刃，將記憶裏那個暴雨夜割得鮮血淋漓。
    十四歲的她蜷在觀眾席角落，看著胡勇的鮮血從擂台縫隙滴落，在地麵匯成小小的赤色水窪。
    趙雨欣突然抄起涼茶潑在父親臉上："您非要把陳年傷疤都揭開才痛快嗎？"
    她轉身拽住吳美玲滲血的指尖，"美玲你聽我說，那件事……"
    玻璃碎裂的脆響截斷話語。
    吳美玲徒手捏爆了湯碗，瓷片紮進掌心也渾然不覺。
    她盯著血珠滾落桌麵的軌跡，恍惚看見胡勇最後一次摸她頭發的模樣。
    戴著拳套的手掌笨拙地避開蝴蝶結，袖口還沾著給她買糖炒栗子時的焦糖漬。
    "如果讓我發現你學過死亡之擊……"吳美玲扯下戰術腰帶甩向玄關，金屬扣在木門上砸出蛛網裂痕，"我們的友誼就和這個門鎖一樣。"
    暴雨在此時傾盆而下，她衝進雨幕的背影讓趙雨欣想起七年前那個小女孩。
    抱著胡勇染血的護齒，在停屍房外咬破嘴唇也不肯哭出聲。
    二十三條街外的老拳館裏，辰申子正擦拭著父親遺留的拳套。
    月光掠過虎口處褪色的太極紋身，他突然聽見遙遠雨聲中夾雜著熟悉的、壓抑的嗚咽，像受傷的母狼在撕咬獵物。
    瓷碗落地迸裂的脆響驚飛了簷下的家雀，吳美玲撞翻的竹椅在青石板上刮出刺耳鳴叫。
    她染著鳳仙花汁的指甲深深掐進桌沿，木屑刺入掌心的疼痛遠不及趙父那句醉話帶來的衝擊："當年程家師兄那套死亡之擊，直接打穿了胡勇的護甲……"
    "你再說一遍？"吳美玲的聲音像繃到極致的琴弦，戰術靴碾過滿地瓷片時，趙雨欣分明看見她脖頸處暴起的青筋。
    那是幼年目睹胡勇倒下時落下的應激反應。
    趙父的酒突然醒了三分，渾濁的眼球倒映著吳美玲眼中跳動的幽火："都、都是二十年前的舊事……"
    他佝僂著背往陰影裏縮，後腦勺撞上神龕裏胡勇的遺照。
    相框墜地的碎裂聲中，年輕格鬥家永恒的笑容在玻璃渣裏四分五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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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"是辰守義對不對？"吳美玲抓起供桌上的銅香爐，香灰雪崩般傾瀉在她顫抖的腕間，"虎口紋太極，右肩有火雲疤的辰守義？"
    她每說一個字就逼近一步，香爐沿口在桌麵犁出猙獰的溝壑。
    趙雨欣的指甲掐進父親手臂："爸你回屋去！"
    她轉身張開雙臂擋住暴走的摯友，後腰撞上神龕供桌的銳角，"美玲你冷靜點！程師伯已經……"
    "冷靜？"吳美玲突然輕笑出聲，染灰的指尖撫過胡勇照片的裂痕，"就像他當年在擂台上"冷靜"地打碎胡叔的喉骨？"
    供桌上的長明燈被她掃落，火苗順著潑灑的酒液竄上窗簾，將兩人的影子投在熊熊燃燒的牆壁上。
    趙雨欣抄起茶壺砸向火焰，迸濺的水花中嘶聲喊道："那辰申子呢？你要把父輩的罪孽算在他頭上嗎？"
    她扯開衣領露出鎖骨下的陳舊刀疤："就像你當年為我擋下那一刀，現在要親手捅回去？"
    火龍攀上房梁的刹那，吳美玲拽著趙雨欣撞破格柵窗。
    暴雨劈頭澆下，她將摯友按在泥濘的庭院裏，染血的掌心緊貼對方頸動脈："聽著，若你偷學死亡之擊……"
    指甲在雨水中掐出月牙狀血痕，"我們的結拜酒……"她扯斷頸間紅繩，穿著銅錢的紅線在閃電中墜入汙水潭，"就和這銅錢一樣！"
    驚雷炸響時，趙雨欣摸到身下堅硬的物體——半塊殘破的太極玉佩，正是她們十四歲歃血為盟時劈開的信物。
    她突然翻身將吳美玲反製在泥水裏，暴雨衝刷著兩人交纏的發絲："你以為我為什麽苦練反關節技？"
    她扯開戰術服露出腰間猙獰的刀疤，"當年程師伯用死亡之擊打殘的暴徒，十年前又捅了我兩刀！"
    燃燒的房梁轟然倒塌，火光中辰申子送的外賣箱在院角靜靜佇立。
    吳美玲望著被暴雨澆熄的灰燼，恍惚看見十四歲的自己蜷在殯儀館角落，手裏攥著胡勇最後比賽時用的護齒。
    上麵還沾著辰守義拳峰的血跡。
    蟬鳴在正午的暑氣裏打著卷兒，劉曉婷的涼鞋尖無意識蹭著天台裂縫裏鑽出的狗尾草。
    她第三次調整便當盒角度時，番茄醬寫的愛心突然塌了半邊，染紅了張偉強最愛的照燒雞塊。
    "那個……我多做了一份玉子燒。"她將便當推向辰申子，指尖沾到的芥末黃像極了上周特訓時塗的指甲油。
    張偉強捧著飯盒的手抖得厲害，海苔碎從顫抖的飯團上簌簌而落，在戰術手冊上拚出歪扭的"sos"。
    辰申子咬破梅子飯團的瞬間，酸澀激得他眯起眼。
    這味道與母親臨終前喂他的那口藥膳粥驚人相似。
    他忽然瞥見劉曉婷便當袋裏露出的藥膳包，包裝上"養胃配方"的字樣被熒光筆重重圈起。
    "昨天看你胃疼……"劉曉婷的吸管戳破了奶茶封口，珍珠逃難似的滾到張偉強手邊，"就隨便查了點食譜。"
    她染成櫻粉的指甲突然掐住張偉強偷夾章魚腸的筷子："病人優先懂不懂！"
    張偉強耳尖紅得滴血，戰術腰帶上別的冰鎮可樂凝出水珠，正順著褲縫滲進他緊張到痙攣的大腿肌。
    辰申子望著便當盒裏用胡蘿卜雕的迷你拳套，突然想起吳美玲昨夜在醫療室給他纏繃帶時，也用過同樣的雕花模具。
    "喂！"劉曉婷突然用飯勺敲響警報，"食不言寢不語！"
    她凶巴巴的語氣被泛紅的耳廓出賣，發梢沾到的蛋黃醬在陽光下閃著心虛的光。
    張偉強鼓著腮幫憋笑，結果被嗆出的米粒噴到辰申子的護腕上。
    那上麵還繡著徐佳琪手殘縫的向日葵。
    風突然掀起野餐布，三人手忙腳亂按住翻飛的飯盒蓋。
    劉曉婷撲救梅子飯團時撞進張偉強懷裏，他戰術背心口袋裏的《戀愛兵法》滑落在地，書簽正好卡在"意外肢體接觸十大應對"章節。
    辰申子撿書的動作僵在半空，因為瞥見自己夾在書頁間的照片。
    吳美玲在暴雨中獨行的背影，被畫上了幼稚的愛心箭矢。
    "看什麽看！"張偉強搶書的動作像極了護食的柴犬，"這是……這是幫辰哥研究的戰術！"他手忙腳亂翻到折角頁，標題赫然是《如何化解格鬥後的心理創傷》。
    劉曉婷突然安靜下來。
    她扯開草莓牛奶的拉環，氣泡聲掩住了喉間的哽咽："其實我哥當年……"
    沾著奶漬的指尖無意識摩挲便當盒邊緣，"也是被打到胃出血才退役的。"
    蟬鳴突然沉寂。
    辰申子捏扁的鋁製飯盒在掌心留下月牙印，張偉強戰術褲上的可樂漬暈染成地圖輪廓。
    當救護車的鳴笛從遠處傳來時，三人同時望向醫療室方向。
    吳美玲正把偷溜出來加訓的學員踹回病床，戰術手套在陽光下泛著冷冽的光。
    "所以……"劉曉婷突然將章魚腸塞進張偉強嘴裏，"給我好好活著聽到沒？她凶巴巴的語氣裹著草莓奶香，眼底晃動的光斑比天台蓄水池的漣漪還要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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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辰申子默默將母親留下的護身符塞進兩人飯盒夾層。
    銀質小劍在照燒汁裏閃著溫柔的光，劍柄刻著的"守"字，此刻正被夕陽鍍成暖金色。
    八角籠頂的聚光燈在辰申子睫毛上炸開星芒，他咽下喉間翻湧的血腥味，指節在纏手布裏發出不堪重負的悲鳴。
    劉誌傑的鞭腿撕裂空氣的尖嘯讓他想起三小時前。
    黃海濤的拳峰撞上他肋骨時，觀眾席爆發的驚呼聲裏夾雜著趙父茶杯墜地的脆響。
    "第七回合！"裁判的嘶吼被耳鳴吞噬，辰申子後撤步時踩到自己的血漬，在帆布上拖出蜿蜒的赤蛇。
    劉誌傑突然變招的膝擊角度詭譎如蠍尾，正是黃海濤被他破解的殺手鐧升級版。
    觀眾席第二排，趙父的紫砂壺裂痕裏滲出陳年普洱。
    他渾濁的瞳孔裏，辰申子格擋時的旋身角度正與記憶膠片重疊。
    二十年前那個暴雨夜，程守義用死亡之擊前的預備式就是這樣輕旋十五度，像毒蛇昂首吐信前最後的優雅。
    "老趙你手抖什麽？"武館李叔的煙頭燙到手指，"這小子的野路子讓你想起誰了？"
    八角籠突然爆出金屬碰撞的銳響。
    辰申子被逼到籠邊，後腦勺撞上鐵絲網的瞬間，劉誌傑的拳風擦過他耳畔，在防護網上撕開細小的缺口。
    辰申子突然擒住對方手腕，雙腿絞殺的角度讓趙父猛然站起。
    二十七個春秋前，他正是被程守義用這招"蟒噬"絞碎了左肩韌帶。
    "不是野路子……"趙父的茶漬在褲管蔓延成地圖，"是程家的"隱刃"。"
    他枯槁的手指摳進座椅裂縫，仿佛又看見程守義在停屍房擦拭拳套的模樣，血水順著太極紋身滴進排水口的漩渦。
    籠內形勢驟變。辰申子突然放棄防守，胸口硬接劉誌傑的刺拳，借反衝力騰空使出的回旋踢軌跡妖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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