顏瀟兒抓住鎮魂袋的手，一時間顫抖得特別厲害。
    可總歸是第一次問魂，她不敢太操之過急，幹脆耐心地等藍火魂魄說得自己都無話可說了。
    虞常眠難得地沒有在旁邊催她。
    終於等到它沉默下來。
    顏瀟兒才通過煉魂袋問道：“閣下有沒有聽過一個叫海東絲的人。”
    虞常眠告訴她，如果一個魂魄忘記了自己的名字，最好不要直接點穿它，或者質問它，萬一臨時前有不好的經曆，會讓魂魄在記起自己是誰的同時，同時產生極大的驚懼。
    海東絲是被自己極其信任的總管祭司下黑手擊殺，它一定充滿了不甘和不解，又恰巧被阿漓和蔡龍混合的雙魂一體臨時借用過，能保留魂魄記憶，回到靈離島的內核中，已屬不易，千萬不能一來就刺激它。
    果然藍火魂魄聽到的是一聲極柔和的問話，它的本體主人亦算得上是個熱心腸的人，於是乎，便開始努力回憶起這個名字的點點滴滴。
    “海東涯大祭司又叫誰了。”
    “叫海東絲去準備法器。”
    “……”
    “海東絲去哪了，總管祭司找他。”
    “來了，來了……”
    “花盆還要再擺好看一點，海東絲……”
    “……”
    它喃喃自語道：“這個海東絲是誰，怎麽哪哪都有他。”
    顏瀟兒聽罷，更加柔和地勸導說：“是個很重要的人呀，你一定認識他對不對。”
    “對，一定是的，我總是聽見他的名字，可是很少看到他呀。我是不是幫不到你了。”
    “不會呀，你再仔細想一想，一定能幫到我的。”
    “你想想，有可能在什麽地方看見他呢？能夠照到他模樣的地方，對不對。”
    “照？”
    “我們男祭官很少有銅鏡的。”
    “哦，你是祭官，那海東絲也是。”
    “他是祭官，我也是，那我是誰呢？”
    “你想想，有沒有可能，你也是一個很重要的人呢。”
    “我？很重要，我也是祭官，那不是和海東絲一樣嗎。”
    “對，對，可以這麽理解。或者說，你就是，海東絲也不一定。”
    顏瀟兒努力穩住口氣，用更加溫和的口氣繞了好幾下彎才說出口。
    藍火魂魄被表揚了，還是很高興，並沒有仔細琢磨後麵那句話的意思，隻是又重複了一遍。
    “我就是海東絲也不一定，哈哈，好玩。”
    “……”
    “噫，什麽叫不一定，海東絲……這不是我的名字嘛，你們在鬧什麽。”
    “哎……你們是誰，怎麽你們說的話我都聽不明白。”
    顏瀟兒指揮煉魂袋，讓那些圍觀海東絲找回記憶的魂魄們安靜些。
    “我現在有要緊事要問他，你們乖乖的別說話，到時候小心你們老大不帶你們出去，讓你們永遠留在海湮族的秘密基地裏。”
    “哎……這位女老大，不要啊……”
    “就是……你問，我們聽著就好了。”
    “……女人發起威來也很可怕，不知道我那婆娘現在如何了。”
    “老大不是說了，都過去上百年了，你應該想想你曾孫子怎麽樣了。”
    “……對謔。”
    顏瀟兒又不得不耐心等它們羅裏吧嗦的一陣，才正好給海東絲的魂魄一點時間來適應。
    她通過煉魂袋敏銳的感應到，海東絲確認完自己的身份後，陷入了長久的靜默。
    此靜默和最初被海無虞的聲音吸引過來的呆滯不同。
    “這位姑娘，你怎麽知道我是誰？”
    畢竟是經過海湮族大祭司授法過的祭官，海東絲僅存的魂念很快組織起了一些前因後果，卻對顏瀟兒的身份產生了懷疑。
    “我沒有印象見過你。”
    “那個……你沒見過，很正常，我們……隔了有幾百年了吧……”
    顏瀟兒慢慢地給海東絲灌輸時間概念。
    “啊……我都死了幾百年了。大祭司還說，有記載以來，活著的海湮族大祭司都超不過百歲，我卻以這種方式存‘活’了如此之久啊。”
    “你知道此地是靈離島的最隱秘的核心之地嗎？”
    海東絲的魂火晃了晃。
    “怎麽還在靈離島，不……我討厭這個地方……”
    “哎哎，你別激動，我知道你為什麽討厭這裏，是因為海古那個老混蛋對嗎？”
    海東絲聽到這個名字，更是渾身藍光大綻，似乎一心要突破煉魂袋隱形的屏障，爆發而出。
    “冷靜一下，冷靜一下。”
    顏瀟兒被它暴走的情緒嚇了一跳無，但亦能理解它的心情，於是她飛快地安撫道，“海古那個老混蛋已經魂飛魄散，死無葬身之地了。”
    海東絲朝下墜了墜，似是那一下情緒爆炸，用盡了力氣。
    “沒騙我？”
    “絕不騙你。”
    “是我……我朋友親眼看到的。”
    “是麽，那他……難怪，沒有回到這裏來。”
    顏瀟兒奇道：“這裏如此多的魂魄，你怎麽知道的。”
    “我和他，還有其他祭官們，都與大祭司的靈脈關聯著，我……感應不到他……討厭的味道……”
    原來海東絲生前就不喜歡海古，還那麽有耐心地被他使喚來使喚去，最後也難逃被下狠手的慘劇。
    顏瀟兒大歎了一口氣，才抬起頭看了看虞常眠，隻見坐在一旁的虞常眠臉上流露的是一絲鼓勵的神色。
    剛才顏瀟兒說的話，他都聽在耳朵裏，作為第一次使用問魂術的人，沒有嚇跑或者嚇裂掉這個魂魄，已經很不容易了。
    想他小時候，跟著鄭師兄，第一次學的時候，他很不擅長說話，更別提是和一個連人的形態都沒有的鬼火。
    他也緊張，鬼火在充滿法力的另外一位法師麵前，也格外緊張，就差直接自爆了。
    還好鄭師兄及時察覺到情形不妙，直接用法力將那個鬼火控製住了，不然出了亂子，可不會責罰還是孩童的小常眠。
    想到鄭師兄手忙腳亂的樣子，常眠難得的臉上有些牽掛的表情，旋即他又被另一種恐懼控製了。
    不能再想了，回到現實。他長吐一口氣，猛然覺得這個空間裏的氣氛變得有些奇怪起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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