糧倉後院一片狼藉。火把的光芒在夜風中搖曳不定，映照著滿地的狼藉——散落的麻袋、斷裂的木箱、踩碎的藥材，還有那些觸目驚心的血跡。
    幾名受傷的定遠軍士兵倚在牆角，捂著傷口低聲呻吟。另一邊，兩個北蠻人押運者也在包紮傷口，用他們的方言低聲咒罵。空氣中彌漫著血腥味、塵土味，混合成一種令人窒息的氣息。
    "王通！"一聲怒吼打破了院中的沉寂。
    巴圖大步流星地衝過來，一把揪住王通的衣領。
    這個高大的北蠻人雙目赤紅，臉上青筋暴起，用帶著濃重口音的漢話咆哮道："你的人怎麽辦事的！賬本！最重要的賬本丟了！"
    王通被他提得幾乎離地，臉色煞白如紙，額頭上冷汗直冒。他強自鎮定，伸手想要推開巴圖："放、放手！要不是你們的人手腳不幹淨，想多拿好處，怎麽會鬧起來引來監察司的狗！"
    "你敢說是我們的錯？"巴圖眼中凶光畢露，"是誰貪得無厭，要加價的？"
    "我......"王通嘴唇顫抖，說不出話來。
    他心中恐懼到了極點。那本賬冊記載了這幾年來所有的交易記錄，甚至還有一些與北蠻勾結的密信。現在落入監察司手中，他知道自己死定了。
    統領不會保他——或者說，統領第一個就會殺了他，以絕後患。至於巴圖這些人，更不會放過他這個意外的泄密者。
    巴圖鬆開王通，在院中來回踱步，像是一頭暴怒的獅子。
    這次的交易對他來說至關重要，不僅數量大，還涉及一些特殊的軍事情報。現在不僅交易失敗，還暴露了行蹤，他回去根本無法交代。
    "必須把賬本拿回來。"巴圖突然停下腳步，轉向王通，"你說，監察司會不會......"
    "不可能的！"王通驚叫道，"那是狄仁傑！連統領都忌憚三分的狄仁傑！"
    巴圖眼中寒光一閃："那就隻能......"
    他的話沒說完，但在場的人都明白他的意思。
    巴圖眼中凶光畢露，一拳砸在牆上，"丟了就搶回來！"
    王通被他突然的舉動嚇了一跳，後退兩步："你、你什麽意思？"
    "一不做二不休！"巴圖獰笑著，聲音裏帶著瘋狂，"召集我們的人手，趁夜突襲監察司！宰了那個姓狄的總監察使，把賬本搶回來！再放一把火，什麽證據都沒了！"
    "什麽？"王通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，尖叫起來，"你瘋了！這裏是玄羽城！是州城！"他指著遠處高聳的城牆，聲音因恐懼而顫抖，"城裏有州府的三千守備軍！監察司就算人少，也不是泥捏的！一旦動手驚動了守軍，我們誰都別想活著離開！"
    "怕什麽？"巴圖不屑地啐了一口，"守備軍？他們還在睡大覺！等他們反應過來，我們早就得手了！"
    王通還想說什麽，卻發現院中的氣氛已經變了。巴圖的手下紛紛拔出彎刀，眼中閃著嗜血的光芒。這些北蠻人顯然對頭領的提議躍躍欲試，恨不得立刻就衝去監察司大開殺戒。
    反觀王通身邊的定遠軍士兵，一個個麵露懼色，不由自主地後退幾步。他們雖然也參與了走私，但突襲監察司、刺殺總監察使這樣的大罪，卻是想都不敢想的。
    "巴圖，你冷靜點！"王通額頭冷汗直冒，"監察司的防衛不是你想的那麽簡單。狄仁傑身邊高手如雲，光是那個李元芳就......"
    "哼！"巴圖打斷他的話，"我們這邊也不是吃素的！你以為我隻帶了這幾個人嗎？"他冷笑著環視四周，"城外還有三十個兄弟，都是從北蠻大營精挑細選出來的好手。隻要我一聲令下，他們就能翻牆入城！"
    王通聽得心驚肉跳。他這才意識到，巴圖早就做好了兩手準備。如果交易順利，這些人就是普通的押運者。如果出了意外，他們就是一支精銳的殺手隊伍！
    "你真要這麽做？"王通聲音發顫，"就不怕......"
    "怕什麽？"巴圖獰笑著打斷他，"現在還有回頭路嗎？賬本落在監察司手裏，你我都是死路一條。與其坐以待斃，不如拚上一把！"
    “不行，這樣絕對不行！太冒險了！”
    "廢物！"巴圖突然暴怒，反手就是一個響亮的耳光抽在王通臉上，"要不是你的人貪心不足，哪來這麽多事！"
    這一掌力道極大，王通被打得一個趔趄，差點摔倒。他的左臉瞬間浮起五道清晰的指印，火辣辣地疼。屈辱和恐懼在他心中交織，但他不敢還手，甚至連抬頭看巴圖的勇氣都沒有。
    定遠軍的士兵們看到這一幕，都低下頭假裝沒看見。他們心裏清楚，現在的王管事，已經沒有任何地位可言了。
    但這一掌卻讓王通的大腦飛速運轉起來。他很清楚，跟這個暴躁的北蠻人硬頂沒有任何用處，現在最重要的是穩住局麵，然後找機會自救。
    "巴圖頭領息怒！"王通捂著臉，突然改變了語氣，壓低聲音道，"現在不是內訌的時候！當務之急是處理眼下的爛攤子！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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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巴圖冷哼一聲："你有什麽好主意？"
    "我有三個辦法！"王通趕緊說道，生怕巴圖再動手，"第一，立刻將庫裏剩下的東西能運走的運走，運不走的全部燒掉，不能留下任何痕跡！"
    巴圖眼中閃過一絲讚同，示意他繼續說。
    "第二，我馬上派人去稟報我家統領，請他定奪如何應對監察司！"王通說到這裏，偷偷觀察巴圖的表情，見他沒有反對，又趕緊補充，"統領在玄州根基深厚，說不定能想辦法周旋！"
    "第三呢？"
    "第三，你們必須馬上出城！"王通咬著牙說道，"你們的人數太多，目標太大。一旦天亮，城門關閉，就更危險了！不如趁現在趕緊撤離，等風聲過了再說！"
    巴圖聽完，在院中來回踱步，臉色陰晴不定。雖然他不願承認，但王通的建議確實比直接攻打監察司更現實一些。
    "好！"他終於下定決心，"就按你說的辦！但是......"他突然轉身，一把揪住王通的衣領，"如果出了任何差錯，我就剁了你的腦袋！"
    王通連連點頭："明白明白！我這就去安排！"
    看著王通匆匆離去的背影，巴圖眼中閃過一絲陰狠。他當然不會完全相信王通，但現在確實需要這個懦夫幫忙收拾殘局。至於之後......他摸了摸腰間的彎刀，露出一個冷酷的笑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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