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快！快！"王通聲嘶力竭地指揮著，"把那些鐵器都扔進後院的深井裏！藥材堆到中庭，準備焚燒！"
    巴圖也在用北蠻語大聲呼喝，指揮手下行動。一時間，定遠軍士兵和北蠻押運者竟默契地配合起來，開始了一場瘋狂的毀滅行動。
    沉重的鐵錠被一箱箱抬出來，扔進深井。"咚咚"的落水聲不絕於耳，仿佛地獄之門在吞噬罪證。那些金貴的軍用藥材被胡亂堆積在院中，很快就堆成了一座小山。
    "火油！快拿火油來！"王通親自監督著每一個環節，生怕有半點遺漏。他的眼神中充滿了絕望和瘋狂，像是一個賭徒在孤注一擲。
    幾桶火油被潑灑在藥材堆上，濃鬱的油腥味在空氣中彌漫。王通親手點燃了火把，狠狠扔了上去。
    "轟"的一聲，火焰衝天而起！熾熱的氣浪撲麵而來，逼得眾人不得不後退幾步。濃煙滾滾升騰，遮蔽了月光，將整個糧倉籠罩在一片詭異的紅光中。
    劈啪的燃燒聲不絕於耳，火舌貪婪地舔舐著每一份罪證。有人在低聲下令，有人在搬運重物，有人在焦急地張望。火光映照著眾人的臉——有的驚恐，有的猙獰，有的麻木，仿佛地獄中的惡鬼。
    "統領大人的信已經送出去了嗎？"王通抹了把額頭的汗，問身邊的親信。
    "已經派最快的人去了。"
    王通點點頭，又看向巴圖："你們的人準備好撤離了嗎？"
    巴圖沒有回答，隻是冷冷地看著熊熊燃燒的火堆。火光在他粗獷的臉上跳動，襯得那雙眼睛愈發陰冷。
    突然，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梆子聲。
    "不好！"王通臉色大變，"是更夫發現火情了！"
    "繼續！"巴圖厲聲道，"燒！給我燒得一幹二淨！"
    火勢越來越大，濃煙直衝夜空。王通看著這末日般的景象，心中卻沒有半點後悔。這場大火不僅燒毀了罪證，也燒毀了他最後的退路。現在他隻能期望統領能保住他，否則......
    遠處隱約傳來喊聲，似乎是城中巡邏的士兵發現了異常。但已經顧不得那麽多了，眾人隻是機械地繼續著手中的工作，仿佛要將過去的一切都付之一炬。
    火勢漸小，但濃煙依然滾滾。王通在火光下匆匆寫下一封密信，字跡潦草卻力透紙背。他將信紙仔細折好，塞進一個蠟封的竹筒，交給身邊一個機靈的心腹。
    "立刻出城，快馬加鞭送往大營！"王通壓低聲音叮囑，"記住，隻能交到統領手上！半路不準停歇，不準與任何人說話！"
    那人鄭重地點頭，將竹筒貼身收好，轉身便走。王通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，才轉向巴圖："東西處理得差不多了，你們快走！趁著天還沒亮，守軍沒反應過來！"
    巴圖正指揮手下收拾行裝。那些北蠻人動作麻利，顯然經常幹這種半夜撤離的勾當。他們將隨身攜帶的物品分散綁在馬背上，以免發出聲響。
    "記住你說的話。"巴圖突然轉身，逼視著王通，"如果出了什麽岔子......"
    "放心！"王通強自鎮定，"我們是一條船上的人，我也沒有別的選擇！"
    巴圖冷哼一聲，那眼神仿佛在說"你最好別耍花樣"。他翻身上馬，低聲用北蠻語下令。二十幾個押運者整齊地跨上戰馬，像一群黑色的幽靈。
    "走！"
    馬蹄裹著布條，在石板路上發出輕微的"嗒嗒"聲。這支黑色的隊伍很快消失在玄羽城縱橫的街巷中，向城外潛行而去。
    王通目送他們離開，才長出一口氣。他轉向剩下的定遠軍士兵："都散了吧，該幹什麽幹什麽去。記住，今晚的事，誰也不準說！"
    士兵們如蒙大赦，三三兩兩地離開了糧倉。有的回營房，有的去巡邏，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。
    王通最後檢查了一遍現場。深井裏的鐵器沉入井底，藥材已經燒成灰燼，賬冊落在監察司手裏......他苦笑一聲，不知道統領看到密信後會如何處置。
    夜空中，焚燒糧倉的煙柱久久不散，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顯得格外刺目。那嫋嫋升騰的黑煙仿佛一個不祥的預兆，昭示著玄羽城即將到來的風暴。
    "銷毀證據、求援自保，甚至可能狗急跳牆。"狄仁傑站在地圖前，手指輕點著糧倉的位置，"他們現在最可能做的，就是毀滅罪證，然後那些蠻人會試圖逃離。"
    "大人何以如此肯定？"一名千牛衛問道。
    "換位思考。"狄仁傑淡淡道，"若是你，眼下最重要的是什麽？第一，銷毀其他證據，不能讓我們找到更多把柄。第二，北蠻人必須立刻撤離，他們在城中待得越久，暴露的風險越大。"
    話音未落，窗外突然傳來一陣嘈雜，遠處的夜空泛起紅光。
    "大人！"一名斥候匆匆進來，"糧倉方向起火了！"
    狄仁傑眼中精光一閃："果然如此。"
    李元芳猛地站起身，但傷口牽動，讓他悶哼一聲："大人，屬下請命帶人去攔截！不能讓他們得逞！"
    "不可！"狄仁傑按住他的肩膀，"你傷勢未愈，不可妄動。"
    他環視堂下眾人。監察司內僅有三百千牛衛，還要分散布控城中各處軍倉。若要主動出擊攔截，或是應對可能的反撲，兵力實在捉襟見肘。
    "大人，要不要請州府出兵協助？"一名千牛衛建議道。
    狄仁傑搖頭："州府那邊......"他突然停頓，眼中閃過一絲亮光，"元芳，你還能動嗎？"
    "大人盡管吩咐！"李元芳立刻挺直身子。
    "去一趟別駕府，找荀大人。"狄仁傑沉聲道，"就說我狄仁傑有要事相商，請他火速趕來。"
    "荀大人？"李元芳一愣，隨即明白過來。玄州別駕荀彧，正是與大人同出一源，若說玄州上下誰最可靠，非他莫屬。
    "去吧。"狄仁傑望著遠處的火光，"時間緊迫，我們需要荀大人的協助。"
    李元芳應聲而去。狄仁傑走到窗邊，看著夜空中久久不散的煙柱，眼神深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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