殘陽如血，將陳塘關那破敗不堪的斷垣染成了觸目驚心的血色，混天綾裹著奪目的金光在鹹澀的海風中獵獵作響，那聲音好似戰鼓在耳邊擂動。
    哪吒跪坐在破碎的冰晶裏，腳下的冰晶棱角尖銳，刺痛著他的膝蓋，懷中李靖的甲胄還殘留著焦黑的雷紋，那雷紋散發著淡淡的焦糊味。
    他忽然覺得眼眶發燙，一股陌生的酸澀感湧上心頭，這種感覺比天劫帶來的劇痛更令他恐慌——原來魔丸也會流淚。
    "別碰那傷口！"敖丙急切的清喝如炸雷般驚醒了恍惚的眾人。
    龍族太子指尖凝著冰霜，絲絲寒意從指尖溢出，他正小心翼翼地將哪吒手腕處翻卷的血肉與混天綾剝離。
    赤綾沾染了金紅交織的血液，血腥氣彌漫開來，竟在暮色中幻化出並蒂蓮紋，那紋路鮮豔奪目，似在訴說著一場慘烈的戰鬥。
    李夫人踉蹌著撲到丈夫身側，腳步慌亂，帶起一陣塵土。
    染血的護心鏡映出她蒼白如紙的臉，她的心跳聲在寂靜中格外清晰。
    她顫抖的指尖尚未觸及丈夫鼻息，忽見哪吒袖中竄出兩道金線——原是少年無意識催動混天綾，將禹王碑文殘卷與李靖佩劍纏在一處，淡金咒文自劍鞘蔓延至李靖眉心，咒文閃爍著微光，隱隱有神秘的力量流動。
    "乾坤混元？"太乙真人酒葫蘆差點脫手，手中的酒灑出些許，散發著濃鬱的酒香。
    他分明記得這招移魂續命之術自己從未教過。
    冰晶碎屑突然懸浮半空，發出細微的摩擦聲，在敖丙周身結成星鬥陣法，與哪吒的金咒產生奇妙共鳴，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神秘的能量波動。
    昏迷的李靖突然咳出淤血，胸前焦痕竟開始緩慢愈合。
    當北鬥第七星亮起時，璀璨的星光灑下，哪吒突然踉蹌著栽倒。
    敖丙伸手欲扶，卻見少年魔瞳深處赤色褪去，露出凡人孩童特有的琥珀色虹膜。"原來..."哪吒盯著掌心漸熄的金焰，那火焰的溫度漸漸消散，任由母親將他摟進染著槐花香氣的懷抱，"天雷燒不化的東西，比魔丸硬氣。"
    深夜的總兵府彌漫著濃鬱的藥香，那香氣苦澀中帶著一絲甘甜。
    李靖倚在軟榻上凝視窗外，窗外月光如水，灑在庭院中。
    院中老槐樹下，兩個少年身影正在月光裏對峙——哪吒足尖勾著混天綾懸在半空，腳下的混天綾微微顫動，敖丙掌中冰錐卻凝而不發，冰錐散發著刺骨的寒意。
    突然金紅光芒暴漲，刺得人眼睛生疼，混天綾裹著三昧真火直衝天際，卻在觸及敖丙發梢時化作漫天流螢，流螢閃爍，如同夢幻的星河。
    "收放自如？"簷角偷看的太乙嗆了口酒，酒水順著嘴角流下，辛辣的味道刺激著喉嚨。
    他分明看見在哪吒靈台深處，魔丸本源被金色咒鏈層層纏繞，那些咒印竟與李靖鎮魂劍上的銘文如出一轍。
    七日後東海畔，洶湧的海浪拍打著礁石，發出巨大的聲響。
    敖丙望著在驚濤中踏綾而舞的哪吒，冰藍瞳孔微微收縮。
    少年每次俯衝都會在海麵烙下金紅蓮印，紅蓮印鮮豔奪目，本該相斥的魔氣與靈氣在他經脈裏竟形成陰陽魚紋。"看好了！"哪吒突然倒轉身形，混天綾卷著浪濤凝成水龍，水龍呼嘯著，帶著巨大的力量，卻在噬咬礁石的刹那凍結成冰雕——正是敖丙悄然補上的術法。
    "臭長蟲配合不錯嘛！"哪吒大笑著摔進淺灘，腕間金鈴與潮聲共鳴，清脆的鈴聲在海風中飄蕩。
    他沒注意到海底暗流中，幾尾鱗片泛著紫光的怪魚正用骨刺記錄著這一切，怪魚遊動時，帶起細微的水流波動。
    三百裏外孤島上，陰森的氣息彌漫開來。
    黑袍人撫摸著水晶球裏映出的金紅咒印，水晶球散發著冰冷的觸感，腳邊骨笛正在啃食某位天將的殘甲，啃食聲令人毛骨悚然。
    修行第三個月圓夜，皎潔的月光灑在演武場上。
    哪吒在演武場布下了驚世駭俗的陣法。
    他將李夫人的護心鏡、敖丙的逆鱗、太乙的酒葫蘆與自己腕間金鈴按四象方位排列，混天綾攪動的靈氣旋風竟在子時引來九天星輝，星輝璀璨，照亮了整個演武場。
    太乙真人看著自己胡須上凝結的星屑，星屑閃爍著微光，突然想起師尊說過"混元珠現世，必有破劫之人"。
    但祥和很快被血腥打破。
    次晨眾人發現後山結界裂開蛛網狀縫隙，縫隙中隱隱透出一股詭異的氣息。
    鎮守陣眼的青銅鼎內側布滿抓痕——那絕非尋常妖物所能留下的痕跡。
    哪吒蹲身抹過鼎沿黑紫色黏液，黏液黏膩且散發著惡臭，業火突然不受控地騰起，將黏液燒成骷髏狀灰燼，燃燒時發出刺鼻的氣味。
    "喂。"他用手肘捅了捅正在檢查陣法的敖丙，攤開的掌心裏有片染著金斑的龍鱗，"你族譜裏有沒有記載過...龍鱗會發臭的？"海浪突然反常地退去十裏，露出布滿咒文的古老礁石群，礁石上的咒文閃爍著神秘的光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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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敖丙的冰戟在陽光下泛起寒芒，他看清那些本應被封印的咒文上，此刻爬滿了正在蠕動的紫色菌絲，菌絲蠕動時發出細微的沙沙聲。
    接上文）
    礁石群中紫霧翻湧，紫霧帶著刺鼻的氣味，八具纏著海藻的骷髏破浪而出，海藻在海水中搖曳，發出嘩啦啦的聲響。
    哪吒踩著混天綾俯衝而下，腕間金鈴震碎了兩具骷髏的頭骨，頭骨破碎的聲音清脆響亮。"這也配叫埋伏？"少年指尖燃起三昧真火，火焰炙熱，卻在觸及第三具骷髏時驟然變色——骸骨眼眶裏鑽出的紫色藤蔓竟在吞噬火焰，藤蔓生長的速度極快，發出滋滋的聲響。
    敖丙的冰戟橫掃過海麵，霜花凍結的藤蔓發出嬰兒啼哭般的怪響，那聲音令人毛骨悚然。
    龍族太子突然旋身擲出逆鱗，湛藍寒光截斷了撲向哪吒後心的骨刺，骨刺斷裂的聲音尖銳刺耳。"別讓黏液沾身！"他話音未落，哪吒已用混天綾裹住全身，金紅烈焰將偷襲的藤蔓燒成灰燼，燃燒的火焰發出呼呼的聲響。
    觀戰的李靖握碎了欄杆，欄杆破碎的聲音在寂靜中格外響亮。
    他看見兒子在烈焰中咧嘴大笑，魔瞳卻清明如鏡。
    那些曾讓三十六洞天束手無策的噬靈妖藤，此刻竟被兩個少年當成了試煉石。
    "乾坤圈該換新玩法了！"哪吒突然扯下頸間金環擲向高空，混天綾攪動雷雲形成漩渦，漩渦中電閃雷鳴，聲音震耳欲聾。
    敖丙默契地將冰戟插入漩渦中心，極寒與熾烈碰撞產生的氣浪，將剩餘骷髏碾成齏粉，氣浪呼嘯而過，揚起一片塵土。
    紫色黏液尚未落地，已被哪吒掌心的金焰焚盡。
    三百裏外孤島上，黑袍人捏碎了掌中窺視的水晶，水晶破碎的聲音清脆。
    碎片割破他蒼白的手掌，滴落的黑血腐蝕得岩石滋滋作響。"陰陽相濟..."他盯著掌心浮現的太極虛影，嗓音像生鏽的鎖鏈摩擦，"元始天尊倒是教出了好徒孫。"
    夜幕降臨時，靜謐的氛圍籠罩著一切。
    哪吒盤坐在老槐樹最高處，樹枝在微風中輕輕晃動，發出沙沙的聲響。
    他盯著掌心跳躍的金焰，總覺得今日焚燒妖藤時，火焰深處閃過陌生的墨色紋路。
    混天綾忽然無風自動，纏著他躍向演武場——那裏殘留的星輝正與魔氣形成微妙平衡。
    少年鬼使神差地將雙手按在青銅鼎上，鼎身散發著一股古老的氣息。
    鼎身饕餮紋突然活過來似的開始遊走，他恍惚看見自己誕生時的場景：本該純淨的靈珠魔丸交融瞬間，有道黑影將墨玉般的物質注入魔丸核心。
    "誰？"哪吒猛然縮回手，鼎內殘留的影像卻揮之不去。
    混天綾突然暴長十丈，將聞聲趕來的敖丙攔在陣外。
    少年魔瞳忽明忽暗，他清晰記得那團墨玉物質的氣息，與今日妖藤散發的惡臭如出一轍。
    海風送來槐花香氣，李夫人提著燈籠站在月洞門前，燈籠的火光在微風中搖曳。
    她看見兒子正用混天綾編著蹩腳的蓮花，金鈴隨著動作發出清越響聲，仿佛方才一瞬的魔氣暴動隻是錯覺。
    "娘。"哪吒突然抬頭，琥珀色瞳孔映著燈火，"如果...我是說如果，魔丸裏摻了別的東西..."他的聲音漸漸低下去，混天綾無意識地將石凳絞出裂痕。
    三百裏外海底深淵，幽暗而寂靜。
    黑袍人撫摸著新生的紫色珊瑚，珊瑚質地柔軟，帶著一絲滑膩。
    這些以天將屍骨為養料催生的異物，正將他手中的墨玉雕琢成蓮花形狀。"李代桃僵終究落了下乘。"他對著虛空輕笑，"讓獵物自己孕育毀滅的種子，才是真正的藝術。"
    潮聲吞沒了未盡的話語，唯餘半片染著金斑的龍鱗在暗流中沉浮。
    那鱗片邊緣的墨色紋路，正與哪吒記憶中魔丸深處的黑影漸漸重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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