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64章 弱者需要恐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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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伴隨著場外四萬人如洶湧潮水般的聲浪,一同襲來,震得田毅掌心發麻。河南建業與江蘇舜天的這場比賽,上半場雙方還是平分秋色。此刻,身著紅色球衣的球迷方陣中,爆發出一連串粗糲的豫罵,那聲波如洶湧的暗流,撞上貴賓席的防彈玻璃後,瞬間化作一片沉悶的嗡鳴。
    “田總,您覺得建業足球踢得咋樣?”胡葆森遞過來一根帝豪煙,煙盒上“特供”的金字,在這略顯昏暗的光線下,泛著一抹幽微的光澤。而在一旁,前蓮花味精董事長李懷清身著一套皺巴巴的西裝,袖口處已磨出毛邊,唯有腕間那塊老款勞力士潛航者手表,還隱隱殘留著昔日“味精大王”的些許餘威。
    田毅接過煙,卻並未點燃,他的目光緊緊鎖住球場大屏幕,比分0  0的電子數字,像兩道冰冷的絞索,懸在眾人心頭。
    “李董,您離職之後,蓮花味精看樣子要有不小的變動啊。”田毅翻開助理汪洋洋遞過來的財報,“鄭獻鋒擴建了三條雞精生產線,難道他真信了‘味精致癌’這種話?”
    李懷清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。此時,場下建業隊正發起淩厲的衝鋒,10號球員帶球如疾風般連過兩人,看台上瞬間爆發出“懟死他!”的激昂嘶吼。“那謠言早就被世衛組織辟謠了!”李懷清猛地一拳捶在窗戶上,怒聲道,“可鄭獻鋒非要搞什麽轉型——要知道,雞精配料表的第一位就是味精啊!”
    胡葆森胸前“建業地產”的ogo,早已被汗水浸濕得發亮。聽到這番對話,他的興趣也被徹底勾了起來,看樣子,田毅似乎有注資蓮花味精的意向。
    趁著胡葆森起身去拿下酒菜的空當,李懷清趕忙拽著田毅,走到了角落。
    “鄭獻鋒貪圖三樣東西,”蘸著白酒,在茶幾上緩緩寫下:
    權:去年,他為了獨攬采購大權,硬是逼走了兩個副總;
    名:他不惜花600萬,和胖東來爭搶冠名這座球場,就為了能登上報紙,不過到現在還沒搶過;
    捷徑:他為了降低成本,偷偷減少穀氨酸鈉的含量,結果被海關抽檢,罰了370萬。
    就在這時,場外突然爆發出一陣震天動地的歡呼。原來是江蘇隊進球了,客隊球迷方陣瞬間掀起一片藍色的人浪。李懷清指著被建業後衛推倒的裁判:“瞧見沒?貪心的人,總是妄圖操縱規則——”
    “田總,嚐嚐這道口燒雞!”胡葆森大步流星地走回來,把油紙包重重地拍在茶幾上,雞骨頭硌在了蓮花味精的財報上。“隻要您注資蓮花,建業地產在周口的物流園項目,分您三成幹股!”說著,他掏出一張地圖,項城蓮花總廠的位置被一個紅圈重重框住,“就這塊地皮,他卡著不放,非說影響廠區擴建——簡直是狗屁!分明就是想吃回扣!”
    田毅此刻終於明白,為什麽胡葆森和李懷清之間氣氛不太對勁,原來問題的關鍵就在這兒。
    “這都是鄭獻鋒做的決定,我隻是負責交接而已。”
    田毅拿起銀刀,輕輕切開花雕雞的腹腔,熱氣裹挾著濃烈的鮮香,猛地撲麵而來。“用我的錢,去撬您的地?”他用刀尖挑起雞骨縫裏那金黃的結晶,似笑非笑地說,“胡總,這蓮花味精提鮮的本事,您倒是學得挺快啊。”
    “大家共贏嘛!”胡葆森咧嘴一笑,露出一口大白牙,“您注資控股,我幫您清理門戶。”
    田毅微微瞟向場上奔跑的球員,意味深長地說:“既然用了我的錢,那可得讓這些‘棋子’體現出應有的價值。”
    李懷清突然抬手,指向貴賓席下層。隻見一個身著阿瑪尼西裝的男人,正彎腰給一位領導點煙,他後腦勺上的發膠,在射燈的照耀下反射出刺眼的光。“鄭獻鋒來了。”李懷清的聲音仿佛淬了冰,“瞧他伺候張副市長的那副模樣——當年給我當秘書的時候,就連我夫人的高跟鞋,他都搶著去擦!”
    田毅緩緩舉起望遠鏡。鄭獻鋒左手戴著的伯爵腕表,閃過一道冷光,表盤上鑲鑽的刻度,與蓮花年報裏“設備采購溢價”的金額,有著一種微妙的吻合。“他夫人是不是剛在鄭州丹尼斯辦了200萬的購物卡?”田毅突然發問。
    李懷清的瞳孔驟然收縮:“您怎麽……”
    “貪財的人,最怕的就是破財。”田毅的視網膜上,仿佛閃爍著一條清晰的路徑,“下月紀委巡視組就到周口……不知道他能不能識趣點,懂得識時務者為俊傑……”
    比賽進入到了補時階段,建業隊獲得了一個點球。全場瞬間陷入一片死寂之中,胡葆森突然一把抓過話筒,聲嘶力竭地嘶吼道:“踢不進老子扣你全年獎金!”這聲浪迅速傳遞給了教練,主罰球員在接到這聲通知後,小腿明顯地顫抖起來。
    “弱者,有時候確實需要這種恐嚇。”田毅嘴角微微上揚,露出一絲輕笑。他迅速撥通手機:“現在買入300萬股蓮花味精。”
    李懷清一臉愕然:“股價會崩的!”
    “所以要快。”田毅緊緊盯著球門,語速飛快,“鄭獻鋒質押了27的股票去炒期貨,爆倉線就在3.8元——”話音未落,點球應聲入網!全場歡呼聲浪幾乎要將屋頂掀翻,就在這一瞬間,田毅果斷按下了發送鍵:“做空報告,也該發給他的債主了。”
    終場哨聲響起,鄭獻鋒滿臉堆笑地推門而入:“田總大駕光臨……”然而,他的聲音卻戛然而止——因為他看到了李懷清那如冰般冰冷的目光。
    “您夫人似乎挺喜歡卡地亞,”田毅把帝豪煙狠狠地按滅在茶幾上“隻可惜,用的是蓮花工人的養老金來買單。”說著,他一腳踢開腳邊滾落的建業隊足球,“明早八點前辭職,您那些材料就會永遠鎖在瑞士銀行,不知道鄭總願不願意做這個交換。”
    在千禧年的中國,就是這樣一種狀況,人不舉,官不究。就算鄭獻鋒的關係網再怎麽錯綜複雜,除非他敢暗殺田毅,否則,他根本沒法和田毅這樣在全球布局發展的商人比拚信息傳播的能力。他就算能讓河南方麵保他一時,但卻限製不了田毅在北京、新加坡,甚至美國,通過門戶網曝光他的罪行。鄭獻鋒心裏很清楚田毅的目的是抄底蓮花味精,但此刻,他也隻能捏著鼻子認了。
    他之前能趕走李懷清,那是因為李懷清的勢力主要在河南。但要是讓他和田毅拚死一搏,那無疑是自斷後路。畢竟,就算他不當蓮花味精董事長,他依舊還是河南省農業綜合開發公司、河南聯創股份公司的董事長。
    “田總,您就不怕蓮花味精被我卡死嗎?抄底可不應該是抄家的做法吧?”
    “我相信,河南政府也不會願意看到我把這樣一個稅收大戶、就業大戶給搬出去。”
    等鄭獻鋒灰溜溜地離去後,田毅穿著白皮鞋,踩在濕漉漉的地磚上,身後緊跟著抱著合同的律師團。
    “注資5000萬美元,分三步走:”他的語速快得如同點球射門:
    一、清洗:鄭獻鋒派係的人,必須在今明兩天全部清退;
    二、止血:雞精生產線,折價賣給太太樂;
    三、換核:李董您重新掌管研發,胡總接管供應鏈。
    胡葆森用球衣擦了擦白酒瓶口,試探著問:“那物流園項目……”
    “就用蓮花舊廠的地皮來抵。”田毅說著,一把撕開濕透的財報,“那地方汙染超標都二十年了,也該讓環保局好好查查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