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00章 合規=狗鏈

字數:2952   加入書籤

A+A-


    東京帝國酒店孔雀廳,空氣裏浮動著昂貴的沉水香與一絲不易察覺的壓抑。2005年10月,這座剛剛擺脫長期通縮的巨獸城市,正被另一種無形枷鎖禁錮。田毅一身墨黑三件套,像一塊嵌入浮華世界的玄鐵,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。窗外是丸之內金融區冰冷的鋼鐵森林,霓虹燈牌上“sec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)東京辦事處”的藍光標識,如同懸在帝國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。
    “田桑,久仰。”蒼老卻勁韌如古竹的聲音自身後響起。
    三井物產的社長清水俊幸和住友化學社長米倉弘昌,這兩位一位掌控三井財團的核心,一位掌控著日本化工命脈。
    田毅的目光聚焦了過來,兩位老人,微微欠身。他們臉上是教科書般的日式謙和笑容,但眼角深刻的紋路裏,卻藏著化不開的疲態與屈辱。
    “您能蒞臨慈善晚宴,是三井和住友的榮幸。”米倉弘昌遞上清酒杯,杯身映著天花板上那盞由三千片施華洛世奇水晶拚成的巨型菊花燈——華麗,卻處處透著被精心設計的規訓感。
    由住友化工社長開啟交流,而掌控三井物產的清水俊幸卻沒有答話,而迎接田毅的卻是三井物產,三井財團和住友財團的關係非常微妙。
    田毅舉杯輕碰,目光鷹隼般攫住米倉弘昌轉瞬即逝的神情:“米倉社長客氣。能看到日本的福祉,是田毅的緣分。”他刻意加重了“日本福祉”四字,敏銳捕捉到米倉握杯的手指幾不可察地收緊。“聽聞貴社在韓國的tftcd基板項目,推進得頗有波折?”田毅話鋒如手術刀,精準切入。
    米倉弘昌臉上的笑容僵了一瞬,隨即化為苦澀的漣漪。“波折?”他低笑一聲,聲音壓得極低,確保隻有田毅能聽見,“美國人新派駐的合規官,要求我們公開核心樹脂的分子式參數……美其名曰‘反壟斷審查’。”他杯中清酒晃出一圈細碎漣漪,“田桑可知,這相當於把住友的命脈,攤開在三星、g麵前!”他仰頭飲盡杯中酒,喉結滾動,如同咽下一枚刀片。“‘監管’?嗬,多麽優雅的說法。拴住的是日本產業的脖子,喂肥的是華爾街……”
    這些老一輩的日本人看來也想掙脫束縛,擺脫狗鏈啊,田毅的目的是讓住友化工這個xxx社會開放基金會第一金主心中和基金會產生膈應,但米倉弘昌一句話就點明了,並明確的點出——他們不是不想,而是身不由己。
    宴會廳另一角爆發出諂媚的大笑。幾個西裝革履的日本財閥繼承人,正圍著一個身材高大、金發梳理得一絲不苟的中年白人。那白人漢森·米勒,sec東京辦副主任,正揮舞著雪茄,唾沫橫飛地講述著他在德克薩斯獵野豬的“英勇事跡”,周圍附和的笑聲誇張而空洞。
    “看,”米倉下頜朝那個方向微不可察地一點,聲音冷得像冰,“米勒君就像巡視自己牧場的牛仔。而我們……”他頓了頓,剩下的話被巨大的屈辱扼在喉頭。那群年輕繼承人中,赫然有他引以為傲的長孫米倉浩介,正躬身為米勒點煙,臉上的笑容是精心打磨的、無可挑剔的謙卑麵具。
    田毅的指尖無聲地劃過冰涼的杯壁。他想起臨行前通過腦海裏係統得到的密報:米勒在六本木的高級公寓,由三菱地產無償“提供”;他那位酷愛印象派油畫的情婦,剛“意外”獲得一幅價值不菲的雷諾阿小品。這些鎖鏈,鍍著黃金,刻著“友誼”。
    “我國有句話……鏈子拴得越緊,”田毅的聲音低沉平緩,如同一把藏在絲綢裏的匕首,輕輕抵在森田耳畔,“掙脫時迸發的血,才足夠滾燙,足夠……點燃一些東西。”他目光掃過米勒,如同掠過一隻待解剖的標本。“住友的困境,田某感同身受。或許,在鏈子允許的縫隙裏,我們能找到一些……讓雙方都‘滿意’的潤滑劑?我國也是一個大市場,向來持開放態度,這點清水社長可以作證,我和三井物產在新加坡可是中日友好的典範。”
    米倉弘昌渾濁的眼底,驟然迸出一星銳利的光!他聽懂了田毅的弦外之音:繞過美國的鉗製,以技術換市場,在中日之間構築一條隱秘的資本通道。他深深看了田毅一眼,那眼神複雜如深海——戒備、權衡,以及絕境中抓住浮木的悸動。
    “田桑,”米倉再次舉杯,這次杯中酒液穩若磐石,“您真是……總能帶來意想不到的清風。晚宴後,不知是否有幸請您移步頂樓茶室?有幾份關於‘材料’的初步方案,想請您斧正。”
    嗬嗬,居然還有這種好事。
    對於晚宴這種被切割成涇渭分明的兩個世界,東側是日本財閥們謹慎堆砌的精致牢籠,水晶杯碰撞的脆響裏裹著小心翼翼的諂媚;西側則彌漫著美式霸權的粗糲氣息,田毅作為四川人看熱鬧的興趣也提了起來。
    田毅穿過這片由資本與權力構築的叢林,墨黑三件套像一柄收入鞘中的唐刀。米勒正對著一個白發蒼蒼的三菱董事比劃手勢,唾沫星子幾乎濺到對方精心保養的臉上:“……合規不是選擇題!就像我的德州牧場,柵欄修多高,羊群說了不算!”日本老人腰彎成九十度,脖頸後鬆弛的皮膚微微顫動。
    “漢森主任,”田毅的聲音切進來,不高,卻像冰錐破開粘稠空氣,“您的牧場哲學精辟。”他手中山崎18年單一麥芽威士忌的金琥珀色液體在杯中輕旋,冰塊撞擊杯壁,發出刀刃刮骨的脆響。“不過羊群若都跑光了,柵欄再高,也隻是守著片荒地?”他唇角噙著極淡的笑意,目光掃過米勒領口那點不易察覺的油漬——昨晚六本木高級俱樂部的威士忌混著烤肋排的醬汁。
    米勒灰藍色的眼珠轉向田毅,像掃描儀評估一件新到的貨物。他猛吸一口粗如胡蘿卜的羅密歐與朱麗葉雪茄,灰白煙灰簌簌落在愛馬仕真絲領帶上:“哈!田!你們中國人說話,總像在解該死的九連環!”他揮手趕蒼蠅般示意三菱董事離開,龐大身軀轉向田毅,帶來一股混合著煙草、古龍水和權力傲慢的壓迫氣息。“荒地?隻要美元還是綠的,華爾街的禿鷲永遠餓不死!”他粗糲的大手拍在田毅肩上,力道帶著試探性的壓製。
    田毅肩胛骨紋絲未動,也就杯中酒液晃了晃。他抬手示意侍者,一支未開封的頂級古巴hiba behike雪茄被銀托盤恭敬呈上:“試試這個?比您手上那支……更配您的身份。”他指尖在深褐色茄衣上輕輕一點,動作優雅卻暗含鋒芒——米勒手上那支羅密歐,不過是夜總會媽媽桑的檔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