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26章 達娃之爭

字數:2922   加入書籤

A+A-


    王振華抬手抹了把額頭上的汗,動作略顯急促地從公文包中抽出地圖,臉上帶著幾分焦急與期待,說道:“田董,長沙基地二期那200畝地剛剛獲批,可達能卻以股東的名義要求暫緩項目推進。宗總的意思是……”他將手指重重地戳在地圖上湘江新區的位置,“如果您能站出來與達能對抗,那麽這塊地的飲料產業園項目,合作方肯定會給您豐厚的回報!”
    田毅目光淡淡地瞥過地圖,突然用帶著濃重鄉音的四川話感慨道:“你們宗老板可真是會耍心眼兒啊!拿塊地當誘餌,就想讓我去當這出頭的槍?”話鋒一轉,他又接著說道:“不過我倒是聽說,達能最近在證監會舉報娃哈哈職工持股會代持股份違規,這事兒鬧得可不輕啊。”
    達能此前以“違反同業競爭條款”為理由,提出以40億元收購非合資公司51的股權,這一要求遭到了娃哈哈的果斷拒絕。達能堅稱非合資公司使用“娃哈哈”商標的行為侵犯了合資公司的權益,進而要求非合資公司關閉或者出售股權。為了達成目的,達能在瑞典斯德哥爾摩仲裁院、美國加州法院等多地發起了多達29項訴訟,指控娃哈哈商標侵權以及宗慶後違反競業禁止規定;而娃哈哈也毫不示弱,反訴達能董事違反競業義務,並申請終止《商標轉讓協議》。
    其實,這一切紛爭的根源,無非是娃哈哈非合資公司展現出了強勁的盈利能力,其總資產高達56億元,年利潤也達到了10.4億元,如此誘人的“蛋糕”,自然引發了達能的覬覦之心。這場被稱為“達娃之爭”的商戰,堪稱中國改革開放以來影響力極大的國際商戰之一,雙方圍繞合資公司控製權、商標所有權以及非合資公司權益展開了一場激烈無比的博弈。
    田毅指尖有節奏地輕輕敲在地圖上:“上次我就跟宗老說過,他搞‘國退民進’讓職工持股會控股,這步棋走得太冒險了。現在達能抓住這個把柄不放,可比銷售渠道方麵的問題麻煩多了!”
    窗外,突然炸響一聲驚雷,那聲響如同炮彈在耳邊炸開,王振華被嚇得手一顫,手中的茶杯險些打翻。田毅見狀,臉上露出一抹安撫的笑容,不緊不慢地為他續上茶,說道:“莫慌莫慌,你們不是還有‘獨立品牌’這步暗棋嗎?”看到對方的瞳孔因為驚訝而驟然收縮,他悠然自得地繼續說道:“宗馥莉管的宏勝飲料注冊的‘啟力’商標,想必就是為應對如今這種局麵準備的後路吧。”
    王振華沉默了許久,最終苦笑著攤牌道:“田董既然什麽都看透了,能否給我們指條明路?要是達能真的聯合文烈宏這種地頭蛇……”
    “這關我什麽事兒呢!”田毅突然伸了個懶腰,慢悠悠地起身,踱步到落地窗前,“我呀,不過就是個看熱鬧的股東罷了。”此時,江麵有貨輪鳴笛緩緩掠過,他背對著王振華,漫不經心地吐出一句:“不過嘛……文三爺扣押過從四川來的劉漢,轉頭又和法國人搭上關係,這胃口是不是也太大了點?”
    王振華瞬間恍然大悟!文烈宏同時招惹來自四川和法國的兩股強大勢力,這不正是可以用來挑動矛盾的關鍵破綻嗎?他急切地說道:“您的意思是,讓劉漢……他肯定還想著報仇……”
    “我什麽都沒說啊!”田毅回過頭,臉上笑容燦爛,仿佛剛才那些充滿暗示的話從未說過,“王總,你們飲料廠不是要推出新品嗎?帶我去車間轉轉唄。”說著,他抓起外套就往外走,那神態就好像剛才聊天裏的刀光劍影隻是一場虛幻的夢境。
    雨幕如簾,轎車緩緩駛向開發區。王振華坐在車內,透過後視鏡看著閉目養神的田毅,心中終於徹底明白——這位田董早已為所有人寫好了劇本:劉漢必然會與文烈宏展開火拚,達能也會陷入與地方勢力的纏鬥之中,而娃哈哈隻需要在恰當的時候“恰巧”提供一些助力……
    如此一來,宗慶後隻需通過一些媒體曝光達能“惡意並購”的行徑,進而引發“民族品牌保衛戰”的輿論熱潮。屆時,娃哈哈的員工、經銷商以及多地政府如新鄉、重慶涪陵、長沙等地)必然會紛紛聲援,甚至連商務部也會表態將依法保護中方權益,民意在此刻將會具象化。
    在參觀生產線時,田毅停在了灌裝機前,突然發問:“這條德國克朗斯生產線,每小時能灌裝三萬六千瓶?” 王振華剛下意識地點了點頭,卻見他彎腰從地上拾起一個瓶蓋,接著問道:“瓶蓋內墊的塑料膜,遇熱會不會析出有害物?”
    刹那間,所有在場的高管都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僵住——這恰恰就是達能暗中調查娃哈哈的質檢把柄!田毅若無其事地隨手將瓶蓋彈進流水線,看著王振華臉色逐漸發青,他輕笑一聲,拍了拍對方的肩膀:“聽說達能在法國實驗室做了三個月的老化測試呢?”看著王振華愈發難看的臉色,他又貼近王振華耳邊,低聲說道:“長沙質監局新調來的副局長,可是劉漢靠山的大院室友。” 說完,他哼著川劇小調,悠哉悠哉地走開了,留下娃哈哈眾人呆立原地。
    當夜,王振華迅速通過加密傳真,將情況直發杭州總部:“田董實在是太狡猾了!但其建議如下:1. 向劉漢的靠山提供文烈宏勾結達能的證據;2. 準備‘瓶蓋質檢門’的反擊預案;3. 迅速調查長沙副局長的背景……”
    夜幕籠罩下的黃花機場,宗馥莉裹著一件米色風衣,腳步匆匆地走出閘口。父親在電話裏的怒吼仿佛還在耳邊回蕩:“誰讓你單獨去找田毅?那可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狼!”然而,她終究還是沒能忍住。雖然明知道田毅有著渣男的品性,自己在杭州娛樂圈的朋友就曾被他玩弄後棄如敝履,但隻要一想起田毅在杭州與她相處時的點點滴滴,她的心就不由自主地熱了起來。
    “宗小姐,好久不見。”田毅的勞斯萊斯如同幽靈一般,悄無聲息地停在了廊橋下。車窗緩緩降下了半寸,雪茄的煙霧繚繞中,是他那帶著玩味的笑容:“你這杯茶,可比青城山的雪芽濃烈得多啊。”他的目光緩緩掃過她微微濕潤的發梢,那眼神就像是在鑒賞一件精美的青花瓷,細致而專注:“令尊舍得讓你這如捧雪般的人兒,融進長沙這潭渾水裏?”
    在文烈宏曾經的望江樓,如今的寰宇國際娛樂城頂樓,田毅當著宗馥莉的麵,將一疊文件推過紫檀茶台。就在這時,宗慶後的電話打了過來。還沒等宗慶後發出警告,田毅就指著報表說道:“宗老,您徒弟這一跤,可摔得夠狠,娃哈哈三條生產線都受影響了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