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5章 石頭上的血漬
    丫頭在二月紅眼前湮滅了。
    二月紅呆愣在原地，不願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。
    須臾，他傻笑起來，對著丫頭消失處的空氣喃喃自語： “你還在，對嗎？”
    “二爺，夫人早已仙逝，你又何必苦苦執念??”齊鐵嘴小心翼翼地說。
    二月紅忽然放聲大笑幾聲，猛然癱倒在地，朝著丫頭消失的地方四處摸索，渴望能從地上找尋到她殘留之物。
    尹新月急忙蹲下扶住二月紅，卻被一把甩開。隻見二月紅怒目圓睜，惡狠狠地盯著眾人，“你們已經殺了她一次，為何還不肯放過我們，偏要再殺一次？我隻想和她過屬於我倆的日子，你們為何一定要苦苦相逼！”
    解九爺連忙上前安撫， “二爺，走了也罷……”
    “你閉嘴！”二月紅咆哮道。
    張啟山不依不饒，“二爺，我知道你怨，你恨，但此事實在蹊蹺……”
    二月紅打斷道： “可她是人是鬼，與你們有什麽幹係？就算她隻是虛像，來奪我的命，我給她就是，你們憑什麽決定她的生死？”
    “二爺，心中所想，便會化為眼中所見，心念又怎能憑你我幾人之力控製？”
    齊鐵嘴剛想開始高談闊論，卻見二月紅飛快拔出了別在張啟山腰間的槍，將槍口對著自己。
    “一命抵一命！”二月紅漲紅了雙眼。
    眾人大驚失色。
    張啟山見勢不妙，起身擋在齊鐵嘴麵前，“二爺，你冷靜點，老八也是為你好！”
    “你給我讓開！”不料齊鐵嘴輕輕推開了張啟山，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，“佛爺，二爺有恨，就讓他衝我來。”見二月紅發狠扳動彈匣，齊鐵嘴又上前一步，死死抵在二月紅的槍口上。
    張啟山迅速摸出口袋裏藏匿的另一把手槍，對準二月紅， “你認為，你能快過多嗎？”
    “佛爺，您快放下，二爺不會開槍的。”齊鐵嘴道。“你怎麽知道我不敢開槍？”
    “你敢開槍試試！”張啟山怒斥道。三人對峙，一時互不相讓，看得解九爺好一陣搖頭歎氣，幫腔道： “二爺，你現在要了八爺的命，夫人也回不來了啊！”
    聽了這話，二月紅扣在扳機上的手，怎麽也按不下去。 “嘭”的一聲，他將手槍狠狠摔在地上，絕望地盯著齊鐵嘴與張啟山， “今生情義已斷，再非兄弟！”
    二月紅說完，大步流星地奪門而去。
    “從古到今，情關最難過。”解九爺感慨道。張副官彎腰撿起地上的手槍，畢恭畢敬地遞給垂頭喪氣的張啟山。幾人看著二月紅的背影，徒留歎息。
    張啟山擔心二月紅過不了這道坎，尹新月又安慰了許久，他才得以平複心情。
    令張啟山萬萬沒有想到的是，就在這天晚些時候，二月紅又回來了。
    “青烏子口中的隕銅呢？”
    二月紅看上去興奮不已，伸手向張啟山索要隕銅。張啟山和尹新月麵麵相覷，隱隱感覺不妙， “你要它做什麽？”
    “死人就是活人。”二月紅堅定地說， “丫頭乃是我們依靠隕銅的力量所化，隻要你給我隕銅，我便能借助隕銅之力讓丫頭複活！”
    二月紅按捺不住歡喜，殷切地看著張啟山， “隻要丫頭複活了，我就帶著她過屬於我們的神仙日子，再無他人打擾??”
    話音未落，張啟山麵露難色， “二爺，恕我不能從命。你有所不知，我一出古墓，就將此物交予了張家人，所以我身上並無隕銅。”
    “你說什麽？你沒有，你怎麽會沒有……對了，記載上說還有一顆在白喬寨沼澤深處，我去找！”
    “二爺，你清醒一點。”張啟山眉頭緊鎖。
    此時的二月紅早已接近瘋癲，對張啟山自然置若罔聞。
    尹新月見狀，一把拉住二月紅，順著他的意思說： “二爺，現在天色已晚，不便上路，不如明日再從長計議？”
    二月紅沉思片刻， “你說得對，不能貿然上路，還得帶些東西，以備不時之需。”
    二月紅剛說完，人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。
    張啟山擔憂不已，尹新月也猜到了他的心思，勸慰道： “今晚隻能先穩住二爺了，估計現在你和老八說什麽，他都聽不進去，還是明早我去和他好好說說。二爺也確實是苦命人，受了這麽大的刺激，就怕一時緩不過來。”
    “二爺會好起來的，他必須要好起來。”張啟山望著窗外，咬了咬牙。窗外月朗星稀，但這一夜的白喬寨，幾乎沒人能安然入睡。
    第二天一早，張啟山剛洗完臉，尹新月便匆匆跑來， “夫君，二爺不見了。”
    張啟山一愣，“什麽叫不見了？！”“我今早去給二爺送早餐，誰知道二爺房間根本沒人。估計昨晚二爺騙我們回房，實際上已經連夜走了……”
    張啟山聽罷，立刻焦躁不安起來，剛套上外衣準備出門，卻被尹新月攔住，“你一個人去，我不放心，還是喊上張副官隨你一同前去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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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尹新月一邊說著，一邊從身旁拿起一件披風，輕輕給張啟山披上。
    張啟山擺手道： “張副官還是留下來照顧你們吧。放心，二爺的速度不快，我追得上。”
    尹新月見張啟山下了決心，雖然難解心中擔憂，仍勉強莞爾一笑，目送張啟山離去。擔憂張啟山隻身赴險的，當然不止尹新月一人。
    白喬寨另一邊，齊鐵嘴與張副官插科打諢時，也沒了往常的興致， “二爺身體不好，可別再折騰了。”
    “放心，佛爺一定會把二爺安然無恙地帶回來。”張副官堅定不疑道。
    峭壁林立的峽穀中，雲霧繚繞，掛著一道青龍吐涎般的瀑布。
    張啟山帶著幾個隨從深入峽穀腹地，才探尋不久，已疲憊不堪。
    “去苗寨沼澤隻有這一條路，按照二爺的速度，理應在這裏就能碰上。”
    一個隨從說道。“可能是我們低估了二爺的身體狀況吧，繼續往前。”
    張啟山命令道。眾人沒走多遠，前方峽穀豁然開朗了許多。隻見漫天雲霧遮蔽，一邊的峭壁上，一組壁畫頗為引人注目。
    張啟山走近端詳，一麵壁畫簡略地畫著一塊隕銅掉入山中的情景，另一麵則畫著隕銅將山穀橫劈開來，變成峽穀的樣子。張啟山目不轉睛，“原來這峽穀竟是隕銅砸出來的，真是鬼斧神工！”
    張啟山忽然聽見遠處隱約傳來陣陣水聲，不禁蹙眉，吩咐隨從跟上。峽穀盡頭近在咫尺時，果然有一道飛瀑擋住了眾人去路。
    張啟山駐足思忖道： “壁畫上顯示隕銅曾以斜入的方式砸進來，再加上裏麵畫的圖像，指的應該就是此地。這瀑布後麵一定還有山洞，隕銅許是藏在其中。”
    隨從們附和道： “可前方已經沒路了，咱們怎麽進去呢？”
    張啟山走了幾步，靈機一動： “繞到這瀑布後麵去，如何？”
    他一說完，轉身便走，隨從們便隨他順著原路返回。
    半晌，張啟山已帶隊繞到瀑布後，隻見偌大的山洞洞口一片漆黑，宛如伸出血盆大口，隻待眾人闖入，洞口藤蔓纏繞盤結，更添幾分詭異。一陣陰風恰好呼嘯而過，讓眾人倒吸幾口涼氣。
    “佛爺，這山洞實在太嚇人了。”有隨從膽怯地說。
    張啟山不屑道： “你們若是害怕，就不必進去了。”
    他兀自朝前走了幾步，猛虎發現地上豎著半截石頭，石麵上血跡斑斑，唯見幾個鮮紅大字：佛爺，萬不能進。
    張啟山心頭一緊，手不自覺放在了腰間的槍上。他再走近那半截石頭，摸了摸了頭上的血漬，發現已經完全幹透，還沾有崩斷的人指甲。像是被什麽東西吸引住了似的，張啟山冷不防地朝洞內看去，驚覺不妙，
    “爺！”
    那塊石頭後，一行血痕指向洞內，仿佛是什麽人被拖進去了一樣。張啟山不由一怔，盯著洞中，開始緊張起來。
    少頃，他已舉著火把，踩著洞裏的碎石走了老遠。借著火把的光亮，張啟山發現這些石頭上遍布血漬，一直延伸到山嘴看不見的深處，一處大石上還赫然寫著“醒過來，醒過來”，令他觸目驚心，耳畔仍佛也傳來二月紅的聲音， “佛爺，佛爺，醒過來……”
    張啟山大驚失色，喃喃自語： “醒過來？難道我們還沒出隕銅？一切都是幻境？”
    張啟山又向前走了幾步，思忖道： “二爺也許是發現了我們並未走出幻境，他知曉我一定會來找他，所以留下這些文字。不僅是要喚醒自己，更是為了警醒我。那老八他們……”
    此時的張府，齊鐵嘴正坐在一張石凳上喝著悶酒，尹新月、解九爺和張副官帶著點心、小菜湊上前來，尋思著拚一桌飯菜。
    剛坐下，尹新月便倒了杯酒，自顧自地飲起來。
    張副官趕忙勸阻，“夫人，夜裏涼，還是少喝為好。”
    尹新月擺了擺手，“按理說，夫君早應該追上二爺，一起回來了。可這一去，好幾天沒音訊，也不知道情況怎樣了。”
    齊鐵嘴夾起小菜，放到嘴裏， “佛爺的本事，你我都知道，肯定不會有事的。”尹新月敷衍地點了點頭。
    “這局……我看難解。”
    解九爺冷不丁來了一句，讓眾人陷入一陣沉默。
    “‘往昔所造諸惡業，皆由無始貪嗔癡。’二爺是情入骨髓，難以抽離。”齊鐵嘴搖頭晃腦念叨起來，他看著天空中一彎倒掛的弦月，忽然臉色嘩變，再轉頭看向眾人時，隻見尹新月、解九爺及身後婢女皆一動不動，目光所及之處，竟無半個活物。
    齊鐵嘴嚇得跳開好幾米遠，小心翼翼地挪動著身子，耳邊忽然傳來張副官的聲音，仿佛空穀回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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