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這就是廠長的女兒？”
    “看起來好有氣質啊。”
    “聽說是大學生，還是學服裝設計的。”
    工人們竊竊私語，李明也忍不住多看了幾眼。不得不說，孫雅確實很漂亮，而且有一種知識分子特有的優雅氣質。
    “爸，你說的那個李明在哪裏？”孫雅的聲音清脆悅耳。
    “小雅，來，我給你介紹一下。”老孫帶著女兒走向正在車間裏指導工人的李明，“小李，這是我女兒孫雅。小雅，這就是李明，我跟你說過的。”
    李明放下手中的樣衣，伸出手：“你好，孫雅同誌。久仰大名。”
    孫雅禮貌地和他握了握手，但很快就收回了：“你好。我聽我爸說，你想讓我參與服裝設計？”
    “是的。”李明指了指周圍正在製作的服裝，“我們正在轉型，需要專業的設計師來指導。”
    孫雅環視了一圈車間，眉頭微微皺起。她看到工人們正在製作的那些牛仔褲、老板褲，還有一些顏色鮮豔的夾克衫。
    “這些就是你說的新款設計？”孫雅拿起一條老板褲，仔細檢查著，“褲腿這麽寬，腰部這麽鬆垮，這符合人體工程學嗎？而且這種款式，會不會太過於…隨意？”
    李明笑了笑：“孫雅同誌，這叫時尚。年輕人就喜歡這種寬鬆舒適的感覺。”
    “時尚？”孫雅搖搖頭，“我在學校學的是經典的服裝設計理論。服裝應該體現人體的美感，應該修身、得體、優雅。這種過於寬鬆的設計，會讓人看起來沒有精神。”
    車間裏的工人們停下手中的活，偷偷地聽著這兩個人的對話。老孫也有些緊張，他知道女兒的脾氣，一旦認定了什麽，很難改變。
    “那你覺得應該怎麽改？”李明耐心地問道。
    孫雅放下老板褲，從公文包裏拿出幾張設計稿：“你看這些，修身的西裝褲、合體的襯衫、優雅的連衣裙。這些才是真正的服裝設計，既美觀又實用。”
    李明接過圖紙看了看，不得不承認，孫雅的設計功底確實很紮實。線條流暢，比例協調，每一個細節都處理得很到位。但是…
    “孫雅同誌，你的設計確實很專業，但是有一個問題。”李明指了指她的設計稿，“這些服裝適合在辦公室裏穿，適合正式場合穿，但是我們的目標客戶是普通的年輕人。他們需要的是能讓他們感覺輕鬆、自由、有個性的服裝。”
    “個性？”孫雅有些不理解，“服裝的首要功能是實用和美觀，個性是次要的。”
    “不，在現在這個時代，個性才是最重要的。”李明的語氣變得認真起來，“你知道為什麽我的牛仔褲能在一周內賣光嗎？不是因為它們有多麽精美的工藝，而是因為它們讓年輕人覺得自己像電影明星一樣酷。”
    孫雅沉默了一會兒，然後說：“那隻是一時的新鮮感。真正好的服裝，應該經得起時間的考驗。”
    “時間會證明一切。”李明也不示弱，“但是如果我們不能抓住當下的市場，就沒有未來可言。”
    兩人的爭論越來越激烈，車間裏的氣氛也變得緊張起來。老孫趕緊出來打圓場：“好了好了，你們都別爭了。小雅，你先在這裏待幾天，看看實際情況再說。小李，你也別太固執，多聽聽專業意見。”
    接下來的幾天，孫雅每天都會來工廠，但她和李明的分歧不但沒有縮小，反而越來越大。
    李明設計的格子夾克，孫雅認為顏色太過鮮豔，缺乏品味；李明推崇的寬鬆版型，孫雅堅持應該改成修身款式；就連麵料的選擇，兩人也經常發生爭執。
    “你這樣下去不行。”一天下午，車間主任老張找到李明，“孫雅是廠長的女兒，而且確實有專業知識。你們這樣對著幹，對誰都沒好處。”
    “我知道她是專業的，但是專業不代表了解市場。”李明有些疲憊，“她的那些設計理論都是從書本上學來的，沒有經過實踐檢驗。”
    “那你就用實踐來證明啊。”老張提醒道，“光說不練假把式，你得拿出成績來。”
    李明眼睛一亮，老張說得對。與其和孫雅在理論上爭論不休，不如用銷量來說話。
    第二天，李明做了一個決定。他讓工人們按照兩種不同的設計理念，分別製作一批服裝。一批是他設計的寬鬆版老板褲和鮮豔格子夾克，另一批是孫雅修改後的修身版本。
    “我們來做個實驗。”李明對孫雅說，“兩種款式同時投放市場，看看消費者更喜歡哪一種。”
    孫雅猶豫了一下，最終點點頭：“好，我接受這個挑戰。但是我有一個條件，銷售方式要公平，不能再用你那種電影宣傳的方式。”
    “沒問題。”李明伸出手，“一言為定。”
    一周後，兩批服裝同時在市裏的幾個商場上架。李明的寬鬆款式放在一樓的顯眼位置，孫雅的修身款式放在二樓的專櫃。
    結果很快就出來了。李明設計的老板褲和格子夾克幾乎每天都有人詢問購買，而孫雅的修身款式雖然也有人看，但購買的人明顯少得多。
    三天後，李明的款式已經賣出了一半，而孫雅的款式隻賣出了不到十分之一。
    “這不可能！”孫雅看著銷售報表，有些難以置信，“我的設計明明更加精致，工藝也更好，為什麽…”
    “因為市場不需要精致，市場需要的是能夠表達個性的服裝。”李明沒有得意忘形，而是認真地對孫雅說，“你的設計功底確實比我好，但是你缺乏對市場的理解。”
    孫雅沉默了很久，最終抬起頭：“那你教我。”
    “什麽？”
    “教我怎麽理解市場，怎麽設計出消費者真正需要的服裝。”孫雅的眼中閃爍著不服輸的光芒，“我不相信理論和實踐不能結合。”
    李明看著眼前這個倔強的女孩，忍不住笑了：“好，我們合作。你負責把我的想法變成專業的設計圖，我負責把握市場方向。”
    “一言為定。”
    就在這時，老孫走了過來，看著兩個年輕人握手的樣子，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。
    “小李，我剛接到一個消息。”老孫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，“市裏的紡織工業公司要來檢查，聽說他們對我們的轉型有些意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