窗外的陽光依舊明媚。
    機場的玻璃幕牆反射著刺眼的光芒，將整個候機樓籠罩在一片金色的光暈中。
    遠處的飛機緩緩滑行，引擎的轟鳴聲隱約可聞，卻仿佛來自另一個世界。我的內心一片混亂，思緒如同被狂風卷起的落葉，在腦海中無序地翻飛。
    我緩緩抬起目光，透過車窗望向不遠處的馬悅悅。她一手搭在行李箱上，身體隨著耳機裏的音樂輕輕晃動，腳尖有節奏地敲打著地麵。陽光灑在她的發梢上，鍍上一層金色的光暈，微風拂過，幾縷碎發調皮地在她臉頰邊舞動。她時不時低頭看看手表，又抬頭望向遠方，眼神清澈而明亮，像一隻等待主人歸來的小鹿。
    看著這一幕，我的心髒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，痛得幾乎無法呼吸。她站在那裏，如此鮮活，如此美好，仿佛對未來充滿了無限的期待。
    她在等待她的良人歸來，可她的良人……或許是一個劊子手。
    我默默地從口袋裏掏出煙盒，手指不受控製地微微發抖。煙盒已經被掌心的汗水浸濕，在陽光下泛著詭異的光澤。"我想……抽根煙，可以嗎？"我的聲音幹澀得像是砂紙摩擦。
    尤娜娜輕輕點頭，她的眼神同樣黯淡無光。她熟練地從車門儲物格裏取出一盒女士香煙，纖細的手指抽出一支細長的香煙，金屬打火機發出清脆的"哢嗒"聲，火苗在她指尖跳動。她微微仰起頭，深深吸了一口，煙霧從她塗著珊瑚色唇膏的唇間緩緩溢出，在陽光下形成詭異的藍色霧靄。
    "想當初和月月剛認識的時候，她很討厭我抽煙。"尤娜娜的聲音帶著說不出的惆悵，"後來……沒想到她也開始抽煙了。"她的指尖輕輕彈了彈煙灰，動作優雅得像是在演一場默劇。
    我點燃香煙，尼古丁的苦澀在口腔中蔓延，卻無法麻痹內心的痛楚。煙霧繚繞中，我看著尤娜娜問道："所以……她抽煙是你教的？"
    尤娜娜搖了搖頭，栗色的長發在陽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澤："不是，她自己學的。"她的嘴角勾起一抹苦笑，"不過這個圈子是一個大染缸，她隻學會了抽煙這一個陋習，我覺得還挺好的。"
    我怔怔地看著她，她吞雲吐霧的樣子風情萬種，可那雙漂亮的眼睛裏卻盛滿了化不開的哀傷。陽光透過車窗照在她的側臉上，我能清晰地看到她眼角細小的紋路。
    "不說這個了。"尤娜娜突然掐滅煙頭，火星在煙灰缸裏不甘心地掙紮了幾下，最終熄滅，"還是說說你吧，你現在到底打算怎麽做？"
    我呆愣地看著手中燃燒的煙蒂，灰白的煙灰一點點延長，就像我此刻不斷流逝的勇氣。煙灰終於承受不住重量，斷裂跌落，在真皮座椅上留下一小撮灰燼。我沉默了許久，才艱難地開口："一定要現在做決定嗎？"
    尤娜娜銳利的目光像刀子般刺向我："那你打算拖到什麽時候？"
    我一時語塞，喉嚨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了。尤娜娜看著我，無奈地搖了搖頭："人想得到什麽，肯定也會失去些什麽。"她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方向盤，"所以這個決定遲早都是要做的。"
    我下意識地再次看向車外的馬悅悅。陽光下的她正在低頭玩手機，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微笑，偶爾抬頭張望，眼神中滿是對未來的憧憬。這一幕讓我的心像被針紮般刺痛。
    我依稀記得她對我說"永遠也不要離開她"時的神情，那雙眼睛裏盛滿了全然的信任與愛意。可沒想到才短短幾天，我的世界就天翻地覆。當初的承諾與誓言，此刻顯得如此蒼白無力。
    我情不自禁地猛吸了幾口煙，煙霧在密閉的車廂裏盤旋不散，嗆得我眼睛發澀。我忍不住將車窗搖下一條縫隙，新鮮空氣湧入的瞬間，馬悅悅似乎察覺到了動靜，目光朝這邊投來。她衝我招了招手，笑容在陽光下明媚得刺眼，眼神中滿是對我的愛意。
    我慌忙別開視線，心虛得不敢朝那個方向看去。尤娜娜的催促聲再次響起："你到底想好了沒有？"
    我低著頭，盯著自己交握的雙手，情不自禁地喃喃自語道："為什麽會變成這樣？"我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。
    尤娜娜深吸一口氣，直截了當地問道："我就問你一句話，你的心裏到底還有沒有沈如月？"
    我下意識地點了點頭，喉嚨幹澀得像是吃了一撮沙子："我忘不了她……"
    "那事情不就很簡單了嘛！"尤娜娜的聲音突然輕快起來，她掐滅第二支煙，"你把這根煙抽完，開門，出去和你現在的女朋友說清楚，然後和我一起回去。"她開心地拍了拍方向盤，"皆大歡喜。"
    我煩躁地抓了抓頭發："怎麽可能？那悅悅……該怎麽辦？"
    “月月？”尤娜娜錯愕地看著我："月月當然很開心啊，女人嘛，哄哄就好了。"
    我搖了搖頭，目光重新投向窗外："我說的是我的女朋友……馬悅悅。"
    "她也叫月月？"尤娜娜疑惑地看著我問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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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"音一樣，字不一樣。"我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車門把手，"如果我現在拋棄她，我會良心不安的。"
    我說完這句話，昨晚和馬悅悅在陽台上的對話突然浮現在腦海中。當時她說"愛到最後全憑良心"，現在想來，竟是一語成讖。
    尤娜娜突然激動起來，她猛地轉身麵對我："那你的意思是拋棄月月和她肚子裏的孩子就心安了？"她的眼睛因為憤怒而發亮，塗著精致指甲油的手指緊緊攥著方向盤。
    "我不是這個意思！"我急切地辯解，聲音不自覺地提高。
    "那你現在到底想怎麽辦嘛？"尤娜娜的聲音裏帶著明顯的不耐煩。
    我猶豫地看了她一眼，又情不自禁地瞥向窗外的馬悅悅。這個簡單的動作卻讓我感到無比煎熬，仿佛有千斤重擔壓在胸口。
    車內的煙霧依舊繚繞，陽光透過煙霧形成詭異的光柱，灰塵在其中緩緩飄動。我的思緒亂得像一團糾纏的毛線，無數情緒在心頭翻湧——對沈如月的愧疚，對馬悅悅的不舍，對未來的迷茫，對自己的厭惡……
    這一切都顯得如此不真實，就像昨晚那個永無止境的噩夢，讓我生不如死。陽光照在我的手背上，我能清晰地看到自己指尖的顫抖，這一刻，我甚至希望時間能夠靜止。
    無數次的矛盾和掙紮，不斷在我的內心上演著拉鋸戰，我像是深陷於一個痛苦的深淵之中，卻無論如何也沒辦法逃脫出去，連呼吸……都變得壓抑。
    終於，在漫長的沉默後，我深深地歎了一口氣。
    "我……去和她說。"
    尤娜娜疑惑地看著我："和誰說？"
    我沒有回答，隻是猛地咽了口唾沫，推開車門。
    熱浪瞬間撲麵而來，與車內的冷氣形成鮮明對比。我將煙頭扔在地上，用腳狠狠碾滅，仿佛這樣就能碾碎內心的猶豫。
    馬悅悅看見我後，臉上立刻綻放出燦爛的笑容，朝我用力揮手。我緩緩踱步走去，內心紛雜不已。她似乎終於看清我臉上的神情，揮手的動作漸漸慢了下來，最終停在半空。
    我們之間的距離不過十幾米，卻仿佛隔著千山萬水。我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，輕飄飄的沒有實感。
    終於走到她麵前，我伸手將她被風吹亂的碎發別到耳後。她的發絲柔軟順滑，帶著淡淡的洗發水香氣。她靜靜地看著我，眼神從最初的欣喜逐漸轉為不安。
    "你這是……怎麽了？"她的聲音輕得像是耳語。
    我緩緩拉起她的手，發現自己的手抖得厲害。她的手掌溫暖而柔軟，此刻卻讓我感到無比沉重。
    "我有件事……想和你說。"我的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，每個字都像是從喉嚨裏擠出來的。
    陽光依舊明媚，照在我們身上，將我們的影子拉得很長，很長。遠處，一架飛機正呼嘯著衝上雲霄，引擎的轟鳴聲淹沒了我接下來的話語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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