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06章 準備出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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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日後到任時,禮文司的屬吏們見新來的典籍是位女子,雖有驚訝,卻無輕視——科舉之事早已傳遍鹹陽,誰都知道這位呂姑娘是個有真本事的。
司丞是個須發皆白的老吏,捧著堆積如山的文書笑道:“呂典籍來得正好,這些是各地學宮的報備文書,格式雜亂,正愁沒人整理呢。”
呂雉看著那些竹簡,有的用楚地的竹簡書寫,字裏帶著水汽;有的是燕地的木牘,邊緣還留著風霜的痕跡。她伸手拿起一卷,是魏地學宮報來的《弟子名錄》,上麵的名字旁還標著“善算”“通《詩》”等注腳,字跡雖潦草,卻透著認真。
“司丞,”她指著案上的分類格,“不如按‘經、史、子、術’四類分檔,再按地域標注,日後查閱也方便。”她拿起筆,在一卷楚地文書上批注,“像這份《楚地農事雜記》,雖非典籍,卻有‘稻作三法’的記載,當歸入‘術’類,或許對新科進士赴任楚地有用。”
老司丞眼睛一亮:“這個法子好!從前隻按國別分,找起來確實費勁。”
屬吏們圍攏過來,看著呂雉條理分明地歸類,原本雜亂的文書漸漸變得井然有序。有個年輕書吏忍不住問:“呂典籍,您說這些舊書,真的都有用?”
呂雉拿起一卷《韓地工匠錄》,上麵記載著韓國的弩機製作工藝,她笑著反問:“你看這弩機的尺寸標注,比咱們現在用的還精細,若是改良一番,是不是有用?”
書吏頓時語塞,旁邊的老司丞歎道:“是啊,天下的學問,本就不該分秦與六國。”
暮色降臨時,呂雉整理完最後一卷文書,腰側的銅印隨著動作輕輕撞擊案沿,發出清脆的聲響。她望著窗外漸暗的天色,忽然明白,這七品典籍的職位,看似隻是整理文書,實則是在做一件更深遠的事,讓那些被戰火掩埋的智慧,重新在大秦的陽光下發光。
時間過的飛快,官學的槐樹葉剛落滿第一茬時,鹹陽城外的官道上便熱鬧起來。那些回鄉報喜的中舉進士,踩著約定的日子陸續趕回,青衫上還沾著旅途的塵土,行囊裏卻多了些家鄉的物件——有京兆尹學子帶來的新磨麥粉,有河東舉子揣著的棗幹,還有南陽人背來的半簍新摘柿子,沉甸甸的,透著歸鄉的暖意。
不過半日,學館的院子裏就聚滿了人。有人在廊下撣去衣上的灰,有人忙著往宿舍搬書篋,還有人圍在一起,你一言我一語地說家鄉事——誰家的麥子收了,哪處的河道修了,說著說著就拐到了秦律上,“我家鄉那邊,百姓還不知‘什伍連坐’的規矩,往後到了地方,怕是得先從普法教起。”
負責培訓的官吏站在階上看著,捋著胡須微微點頭。這些來自不同地域的舉子,臉上還帶著各自故土的印記,眼神裏卻都亮著同一種光——那是對即將開始的培訓的期待,也是對未來為官一方的憧憬。
辰時三刻,學館的銅鍾“當”地響起第一聲。原本喧鬧的院子瞬間安靜,舉子們按籍貫分列站好,青衫與灰布學員服漸漸混在一起,倒分不清誰是秦地人,誰是六國客。
官吏走上講台,展開一卷《為吏之道》,聲音蒼勁如古鬆:“諸位既中科舉,便是大秦的預備官吏。這三個月,學的不是詩賦文章,是如何讓百姓安居,讓政令通行。”
他頓了頓,目光掃過台下,“今日第一課,先認‘民’字——秦篆的‘民’,是‘目’上有‘刃’,意為百姓如刃,可安邦,亦可覆舟,當常懷敬畏。”
陽光透過窗欞,照在舉子們低頭抄寫的紙張上。陸白握著筆,忽然想起離家時父親的話:“到了鹹陽,別總想著齊地如何,先看看秦地如何讓百姓過上好日子。”他抬眼望向身邊的同窗,見趙國土子正用秦隸認真寫著“民”字,楚地舉子的手指在竹簡上輕輕點著,似在揣摩筆畫裏的深意。
他知道,這三個月的培訓,不是要磨掉他們身上的鄉味,而是要讓那些來自不同土地的智慧,都在“為民”這兩個字裏,找到最踏實的落點。當銅鍾的餘音散去時,學館裏響起整齊的誦讀聲,穿過槐樹葉,飛向鹹陽城的天空,像無數顆正在紮根的種子,等著破土而出的那天。
與鹹陽不同,琅琊港的造船工坊裏,嬴無憂正踩著木梯爬上新造的海船。船板被陽光曬得發燙,她扶著桅杆往下看,工匠們正給船身刷最後一遍桐油,刺鼻的氣味,竟讓她莫名想起21世紀實驗室裏消毒水的氣息,一樣的陌生,又一樣的充滿希望。
“公主您瞧!”匠師粗糲的嗓音從下方傳來,他手裏舉著張泛黃的圖紙,被海風掀得嘩嘩響,“這龍骨比上次又加粗三寸,用的是南海沉水樟,敲上去跟敲銅鍾似的!”
他用拳頭擂了擂船身,沉悶的回聲裏,嬴無憂清楚看見船板上她用朱筆圈出的弧線——那是她對著係統裏的流體力學模型,照著鯉魚擺尾的姿態改的船底弧度,據說能讓船在水裏“像魚一樣滑過去”。
她扶著桅杆往下看,有人喊著號子搬起長釘,有人用麻線細細勒緊船縫,汗珠砸在滾燙的木板上,瞬間洇成小小的深色圓點。
“尾舵試過了?”嬴無憂的聲音被風吹得有些散,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清亮。
站在船尾的船長連忙應道:“試過了!昨日漲潮時在灣裏轉了三圈,這新舵盤比舊木舵靈便十倍!”他扳動鐵鏈連著的舵柄,巨大的木舵在水裏輕巧地轉了個角度,帶起一圈細碎的浪花,“就算突然來橫風,也不會像從前那樣亂晃了!”
嬴無憂順著船舷往前走,艙底堆著的柏木桶泛著清香,桶口裹著浸蠟的麻布——這是係統裏“古代淡水儲存方案”的簡化版,據說能讓水半年不腐。旁邊的幹糧袋鼓鼓囊囊,炒米的焦香混著醃肉的鹹腥味鑽出來,她捏起一塊硬餅,硌得指節發疼,卻忍不住笑了——這能放三個月的“壓縮餅幹”,可比係統裏那些需要精密儀器製作的軍糧好實現多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