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11章 楚地百姓的瘋狂2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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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正當屈伯愁眉不展之際,兒子屈虎扛著鋤頭走了過來。他的褲腳沾滿了泥巴,顯然剛剛在田裏勞作過。屈虎看到父親的表情,連忙問道:“爹,您在愁啥呢?”
    屈伯歎了口氣,指著那片粟米田說道:“我在愁這片地啊!你怎麽能把好好的粟米田給翻了,種上甘蔗呢?”
    屈虎不以為然地笑了笑,解釋道:“爹,您別擔心。秦人說了,這甘蔗收了就給現錢,到時候咱們拿著錢去鎮上的糧鋪買米,可比自己種劃算多了!您看看隔壁村的王二,他種了五畝甘蔗,上個月就用換來的錢買了一口新鐵鍋,那亮堂勁兒,可讓人羨慕了!”
    屈伯歎了口氣,扒開一片甘蔗葉,看著底下的土地:“可糧鋪的米價,這兩個月漲了三成了。”
    “漲就漲唄,咱賣甘蔗掙的錢也多啊!”屈虎滿不在乎地揮揮手,“再說了,秦人的船下個月就來收蔗了,到時候咱換了錢,多買些米囤著,怕啥?”
    屈伯沒再說話,隻是望著遠處連綿的青綠色。不光是他家,整個陳縣,甚至相鄰的汝陰、壽春,放眼望去,幾乎看不到成片的糧田了。年輕人都瘋了似的種甘蔗,說這是“秦國來的金苗子”,隻有他們這些老輩人,夜裏總夢見荒年時,糧倉見底的光景。
    郢都王宮,莊嚴肅穆,金碧輝煌。楚王負芻端坐在王座之上,麵色陰沉,他的目光緊盯著手中的奏報,仿佛那是一份罪大惡極的判決書。突然,他猛地將奏報拍在案上,發出“砰”的一聲巨響,整個宮殿都為之一震。
    “五十萬畝!”楚王負芻的聲音在空曠的大殿中回蕩,帶著無法遏製的怒意,“短短三年,楚地竟有五十萬畝糧田改種了甘蔗!”他的聲音越來越高,最後幾乎是在咆哮,“你們這些地方官都是幹什麽吃的?甘蔗都種了五十萬畝了,才來稟報?”
    跪在地上的地方官們嚇得渾身發抖,頭都不敢抬,隻能戰戰兢兢地聽著楚王的斥責。他們知道,這次的事情鬧大了,五十萬畝糧田改種甘蔗,這可不是一件小事,不僅影響了國家的糧食產量,還可能引發一係列的社會問題。
    這時,一位老臣顫顫巍巍地出列,拱手道:“大王息怒,此事或另有隱情。秦人以高價收購甘蔗,百姓為求生計,才紛紛改種。且甘蔗獲利快,百姓以為有利可圖。”
    楚王負芻怒目圓睜:“利字當前,便不顧國之根本了?若無糧食,百姓何以為生,楚國何以為繼?”說罷,他掃視群臣,“傳寡人之令,即刻禁止再改糧田種甘蔗,已種甘蔗者,待此次收成後,也需複種糧食。”
    地方官們領命,惶恐退下。
    然而,命令傳下去,卻像石沉大海。地方官陽奉陰違,百姓更是偷偷摸摸地護著自家的甘蔗田。秦商們則在暗地裏放話:“隻要交蔗,不僅給現錢,還能幫著‘疏通’官府。”
    一來二去,禁令成了空談。隻有各個地方的糧倉,在每月清點時,糧囤的高度肉眼可見地降了下去。守倉的官吏看著空蕩蕩的糧倉,夜裏總被噩夢驚醒——夢裏,饑民們舉著鋤頭,朝著糧倉湧來。
    楚地的事情,各諸侯國都聽說了,隻是對他們來說,這與自己有何關係?不過是楚王負芻太過愚蠢罷了。
    如今的諸侯國,表麵上看起來似乎仍有一爭之力,各自擁有一定的實力和地盤。然而,這隻是一種表麵現象。實際上,隨著時間的推移,秦國的勢力日益強大,已經遠遠超過了其他諸侯國。
    秦國的軍事力量、經濟實力以及政治手段都在不斷發展和壯大,其崛起之勢如日中天,不可阻擋。相比之下,其他諸侯國雖然也在努力維持自己的地位,但在秦國的強大壓力下,顯得有些力不從心。
    即使這些諸侯國能夠暫時放下彼此之間的矛盾和爭鬥,聯合起來對抗秦國,恐怕也難以取得勝利。因為秦國的實力已經達到了一個相當高的水平,其綜合國力遠遠超過了其他諸侯國的總和。
    在這樣的形勢下,其他諸侯國的未來充滿了不確定性。它們或許會繼續在秦國的陰影下苟延殘喘,或許會在秦國的壓力下逐漸瓦解,最終被秦國所吞並。
    蜀地的氣候總帶著三分黏膩,巴家院裏那株百年黃葛樹把濃蔭鋪得滿地都是,卻濾不去空氣裏若有若無的鐵腥氣——那是從十裏外的鐵礦飄來的,如今成了巴家日子裏最尋常的背景。
    巴清坐在竹編的搖椅上,手裏撚著串水紅瑪瑙珠,每顆珠子都被摩挲得溫潤透亮。她眼皮顫了顫,沒睜眼就聽出了腳步聲的輕重:“是蒲兒?”
    腳步聲停在廊下,巴蒲的聲音帶著些微奔波後的沙啞:“母親。”他接過丫鬟遞來的竹凳,在離搖椅三尺遠的地方坐下,青布袍角掃過地麵的青苔,帶起細碎的涼意。
    “鐵礦的事理順了?”巴清這才睜開眼,她的眸子是蜀地少見的深褐,像浸在溪水裏的黑曜石,“前日聽管事說,新出的生鐵塊子總帶著砂眼。”
    “已經換了掌爐的老師傅。”巴蒲端起茶盞,茶沫子在碧色茶湯上轉了個圈,“孩兒盯著煉了三爐,砂眼都去了,往後按新法子監工就行,不用日日守著。”他指尖在茶盞沿上輕輕敲著,那節奏和鐵礦裏鍛鐵的錘子聲隱隱相合。
    巴清“嗯”了一聲,瑪瑙珠串在她掌心轉得快了些:“嘉陽公主那邊,催了?”
    巴蒲抬眼時,正撞見養母眼裏一閃而過的銳利。他搖了搖頭:“公主並沒有催。”
    巴清把珠串往腕上一繞,站起身時竹椅發出輕微的吱呀聲,“楚地那邊,昨日有商隊帶了消息來。”
    巴蒲沒接話,他知道養母要說的,定然不是尋常的貨物往來。
    “楚王在壽春築了新台,說是要效仿楚莊王問鼎中原。”巴清的聲音被風送得有些飄,“還派了使者去臨淄,想拉著齊國一起合縱。”
    她忽然轉過身,深褐的眸子在暮色裏亮得驚人,“你說,這有用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