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 我們離婚吧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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厲時安走在街道上。
他心亂如麻,不知道自己能去哪,既不想回那個冰冷的秦家,又沒有別的地方可去。
原來不知何時開始,除了秦重之外,他竟再也無家可回。
五年不見,顧淮一如曾經那般溫和優秀、氣質卓然。
聽剛剛醫院的人說,他已經是帝國首屈一指的分化腺體科目專家,在醫學界素有盛名,他過的一定很幸福美滿吧。
秦重成為帝國上將,顧淮成為首席專家;五年過去,原來隻有自己過的這麽差,這麽失意,親人盡散、丈夫背叛、腺體受損……
厲時安被下午兩點的毒太陽晃得眼前發暈,心像塊石頭沉入穀底,他承認他沒辦法正視現在的自己,他對顧淮有愧。
五年前,厲家還是帝國有頭有臉的門戶,他作為厲家最小的少爺,自小備受父兄寵愛,在未分化之前就和父親的學生顧淮相戀。
他們約定好了,在分化之後就舉辦婚禮。
但命運總是愛跟人開玩笑。
顧淮在二十歲之前的那個冬天,消失了。
仔細想來,也不算消失。
顧淮之前曾問他,如果他分化成beta,自己還會和他在一起嗎?
答案當然是肯定的,甚至他的父兄也答應了。
但他仍舊非常疑惑,顧淮怎麽會分化為beta呢?
他該是非常強大的apha才對。
那天,顧淮說他要離開一段時間。
讓他等他回來,等他回來,就娶他回家。
但就是因為這次離開,讓二人的命運軌跡自此交錯。
厲時安十八歲的春天,帝國如期下發了分化的結果,他分化成了oega,信息素是白玉蘭,這是一種十分稀有的信息素,換句話說,和這種信息素匹配度高的apppha。
而厲家近些年也在醫藥行業聲名大噪,頗有躋身一流世家的趨勢;或許是樹大招風,或許是命運弄人。
他的信息素,與當時的appha後代是每個家族都夢寐以求的事情,而高匹配度能幫助他們孕育更完美的後代。
秦家幾乎是立刻就下了求婚帖。
厲家頂著重壓,想要拒絕秦家的求婚,厲時安卻遍尋顧淮不到。
他的第一次發情期到來時,秦重標記了他。
說不清是自願的還是被迫的,隻知道那令人陌生的浪潮襲來時,衝破了一切理智,98的契合度令厲時安沒有絲毫拒絕的氣力,一切都是那麽奇幻又荒誕。
他背叛了顧淮。
他想起顧淮回來時不可置信的眼神,至今還會刺痛他的神經,厲時安嘴唇發白,靠在一個角落裏蹲了下來。
淚水不知不覺間已滿麵,他仰著頭空洞得注視著地麵,顧淮當時痛苦的神色和今日平淡的神色重合,將厲時安的心推向更深的湖底。
那是他最後一次見到顧淮。
他們不發一言,而沉默震耳欲聾。
後麵他理所當然得嫁給秦重,被鎖在深宅大院中不見天日,再也沒聽過顧淮的消息。
厲時安不住哽咽,像一隻受傷的小獸般抱頭痛哭,人在極度痛苦時,總是會不自覺給自己找些依靠,就像溺水的人拚命抓住浮水的木板。
不管這木板是否腐朽發黴,是能帶他到彼岸,還是會傳染給他更重的疾病。
他都別無選擇。
顧淮……你恨我吧,別這樣平靜溫和得看著我。
像五年前一樣憎惡我吧。
我就是這樣爛的人啊,愛我的人離我而去,連唯一的丈夫都不想回來看看我——
厲時安自暴自棄得想。
心像被一隻大手攥緊,呼吸不過來,眼前被灼目的太陽光打的陣陣恍惚,在這恍惚間他感到有什麽東西在震,抬起淚眼婆娑的小臉胡亂去抓,發現是手機在叮咚作響,厲時安抬指抿去淚水,那上麵的文字映進他紅腫的眼中。
來電顯示:秦重。
這簡短的兩個字仿若有千斤重,厲時安感到自己的心狠狠“突”了下,整個身體被這心跳的力度震得渾身發麻,無端的恐懼自大腦傳入四肢百骸。
是秦重主動給他打電話。
秦重發現他私自出去了?還是知道自己要和別人結婚的事瞞不住了?
他會怎麽對自己?
厲時安繃緊唇線,盯著來電顯示久久沒動。
在遭遇背叛時,他的第一反應竟然是害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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身後就是萬丈懸崖,而他身後空無一人。
鈴聲響起未果後自動掛斷,厲時安神經微鬆,但下一秒,鈴聲又催命符般炸響,厲時安去滑動按鍵的手都在抖,艱難地把手機貼向耳邊,還沒來得及鼓起勇氣說話,電話裏就傳來了apha冷鬱的聲音:“立刻回家。”
……
厲時安咬了咬唇,沒應聲。
記憶裏他的appha永遠是強勢又喜怒無常的,對他的討好與取悅視而不見,無論他怎麽做,秦重都不為所動,他以為是他做的不夠好,或是做什麽讓appha總是自尊心旺盛些,他可以理解的。
“厲時安!聽見了回話。”
厲時安想著不久前看到的新聞,聽著電話裏秦重冷肅的聲線,瞧著遙遠天際那一抹雲出神,突然沒由來得問:“秦哥,我們多久沒見麵了?”
其實他想問那個新聞的,誰知話一出口就變了調。
這話沒什麽情緒,但落在人耳朵裏空寂又冷硬,像廢墟裏的死灰。
厲時安長吸一口氣,多年的委屈求全積壓於此,原來不是他做的不夠好,隻是他的apha心裏裝了別人。
他過夠這樣暗無天日的生活了,他想死個痛快,厲時安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沒那麽哽咽難堪:“解千然是誰?”
……
秦重這次很快就回複他了,apha非但沒因這個名字而生愧,反而對自己的oega屢次答非所問,忤逆自己十分不滿,聲音也染上些警告的意味:
“現在、立刻、馬上、回家!還是你想讓我去接你回來?”
……對話根本不在一個頻道。
窒息的壓抑感撲麵而來,appha此刻已經很生氣了。
如果他再不乖乖回家,秦重真的會來把他打暈了拖回去。
於是厲時安隻好垂了垂眸,放棄追問的想法,啞聲:“好。”
·
嘎吱——
身著燕尾服的年輕侍者為厲時安推開主廳厚重的大門,空氣中飄來淡淡的甜香,是oega侍者身上傳來的,雖說刻意收斂,但同為oega厲時安還是能隱約聞到,厲時安沒抬頭去看這侍者,他是秦重的人。
拋開匹配度不談,秦重一向喜歡甜味的信息素,而不是自己這種淡雅的。
大門在厲時安眼前被緩緩打開,黃昏的光暈被門扉分割開來,在他麵前形成一條涇渭分明的光影線,厲時安站在門外,仰望著逐漸出現在他視野裏的apha。
厲時安平日裏是極少進入主廳的,他覺得這裏過於莊嚴肅穆了些,繁重精細的裝飾總予人以無端壓迫之感,而這壓迫感在apha身影完全露出那一刻達到了頂峰。
秦重高坐於大廳中央的主位上,雙腿自然微分,以肘撐膝十指交錯輕搭,指骨虛虛托著線條鋒銳的下頜,他帶著白手套拿著塊不知什麽東西把玩,露在外麵的絲線顫顫巍巍得服帖在apha掌上;隻見他聽見動靜略微頓了下,旋即將那小物件攏回掌心,犀利的眸子漠然打向門口那個小身影,輕抬下頜半垂俯視,同時身軀前傾,說:“過來。”
厲時安站在原地沒動,他甚至連門檻都沒跨過去,換做往常他早湊到apph身邊了,這反常的舉動引起了秦重的注意,仔細瞧來見oega眼角泛紅,哭過?
一秒、三秒、十秒……
厲時安依舊站在原地沒動。
秦重眉心微蹙,一旁身著燕尾服的侍者見狀趕忙要請厲時安進去,被秦重揮手製止了,秦上將親自從椅子上起身,將手中那小東西別在腕上,向厲時安走去。
厲時安微不可察得退後少許,這會他瞧清楚秦重手裏拿的是什麽了。
那是他為他準備,又被摔碎的周年禮物。
一塊破掉的玉石墜子。
心被什麽尖銳的東西紮了下,不疼,卻足夠刺人。
“秦重……”
“嗯?”
apha一邊走一邊慢條斯理地脫掉白絲手套,在動作的間隙抬眼撩他,這輕飄飄的一眼卻仿若藏了千鈞重,把厲時安接下來的話打了回去。
秦重將手套和墜子遞給傭人,走到厲時安麵前居高臨下的為人理了理袖口,用責問的語氣說:“長本事了,說沒說過不許自己一個人出去?嗯?”
厲時安記得剛結婚那會,秦重也會細心的為他整理袖口,帶著些責問的語氣關心他的行蹤。
可不一樣了,不一樣的……
秦重不會用這仿佛逗弄寵物的姿態打扮他,像什麽供主人消遣的小玩意,斥責他不夠懂事,隨便忤逆主人的意願。
厲時安抬眸瞧著秦重唇角那抹若有若無的笑,夕陽這會又沉下去不少,光線更暗了,他恍惚覺得有什麽碎掉了,或許是自己的夢吧。
仔細想來,從始至終秦重都是這樣一副態度,隻是從前他沉溺在被愛的錯覺中,不曾窺見絲毫端倪。
秦重明明聽見他問解千然了的,以頂級apha的敏銳程度想必早已將它今日的所見所聞摸了個一幹二淨,怎麽還能若無其事的當作什麽都沒發生呢?
好像隻要他不提,像往常似的隨他回去,就能掩蓋一切。
厲時安淒然一笑,抬手握住了秦重為他整理袖口的那隻手腕,這是拒絕的姿態,oega帶著前所未有的堅定直視他的apha,一字一頓:
“秦重,我們離婚吧。”
秦重被他握住那隻手動作一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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