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楚軒那句“聊勝於無”的評價輕飄飄地落下，石窟之內，最後一點屬於南宮無極的痕跡，仿佛也隨之煙消雲散。
    這片被空間本源之力封鎖的獨立領域內，死寂得可怕。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血腥味，以及空間被碾碎後殘留的、令人心悸的靈力波動。
    楚軒收起了那兩枚戰利品儲物戒指，整個過程行雲流水，甚至沒有多看那灘爛泥一眼，仿佛隻是隨手拍死了一隻惱人的蒼蠅。
    然後，他緩緩地，轉過了身。
    那雙深邃而冷漠的眼眸，落在了石窟的另一角。
    那裏，天機閣的兩位長老，覃清廷與樸鈞，正渾身僵硬地站著，如墜冰窟。
    當楚軒的目光掃過來的那一瞬間，覃清廷隻覺得自己的心髒，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，連呼吸都為之一滯。一股源自神魂深處的寒意，瘋狂地從尾椎骨竄上天靈蓋，讓他四肢冰涼，手足無措。
    他親眼目睹了南宮無極從囂張跋扈，到垂死掙紮，再到跪地求饒，最終被碾成肉泥的全過程。那種視覺上的衝擊，那種對絕對力量的恐懼，已經徹底摧毀了他身為金丹後期大修士的驕傲與尊嚴。
    現在，輪到他了。
    臉皮下的肌肉不住地抽搐，覃清廷花了極大的力氣，才勉強在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。
    他朝著楚軒，深深地，幾乎是九十度地鞠了一躬，姿態放得比最低賤的奴仆還要謙卑。
    “楚……楚前輩……”
    他再也不敢稱呼“小友”，甚至連“道友”二字都不敢提及。
    在絕對的實力麵前，達者為先，楚軒，便是前輩！
    “南宮無極狼子野心，貪婪成性，竟敢冒犯前輩天威，實乃罪有應得，死有餘辜！前輩出手將此獠清理，乃是為我天元大陸除了一大害，晚輩佩服！佩服得五體投地！”
    他極盡吹捧之能事，將自己的姿態放到了塵埃裏，試圖用這種方式，來換取一絲生機。
    他身後的樸鈞，更是嚇得麵無人色，雙腿篩糠般抖個不停，幾乎就要癱軟在地。
    然而，楚軒對他的吹捧，卻置若罔聞。
    那道冰冷的目光，依舊帶著審視與壓迫，仿佛能看穿他謙卑表象下，那顆飛速盤算、充滿了恐懼與貪婪的心。
    “覃長老。”
    楚軒終於開口了，聲音依舊平淡，“我聽說，你們天機閣，最擅長趨吉避凶，推演天機。”
    覃清廷心中咯噔一下，一種極其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，但他隻能硬著頭皮，用近乎諂媚的語氣回答道“前……前輩謬讚了，不過是些上不得台麵的小術罷了，豈敢在前輩麵前賣弄。”
    “是嗎？”楚軒的嘴角，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，“那不如，你現在就替你自己，也替你天機閣的同門，算上一卦。”
    “算一算，你們今天，能否安然無恙地，走出這片石窟。”
    轟！
    這句話，如同一道九天驚雷，在覃清廷和樸鈞的腦海中轟然炸響！
    兩人臉色煞白，再無一絲血色。
    圖窮匕見了！
    饒是覃清廷心機深沉，此刻也再也無法維持表麵的鎮定。
    他猛地抬起頭，聲音因恐懼變得尖利“前輩！您……您這是何意？我天機閣自問從未與前輩為敵，方才晚輩更是好心提醒，助前輩揭穿了南宮無極的陰謀，前輩為何……”
    “從未與我為敵？”楚軒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，他輕輕搖了搖頭，眼神中的嘲諷之色更濃。
    “南宮無極在死前，倒是說對了一句話。”
    “你們天機閣的人，比他們南宮世家，更加虛偽，更加令人作嘔。”
    楚軒的聲音陡然轉冷“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打的什麽算盤。從進入這遺跡開始，你們的一舉一動，就都在我的注視之下。”
    他上前一步，那無形的領域威壓，讓覃清廷和樸鈞感覺像是被一座神山當胸撞上，齊齊悶哼一聲，控製不住地向後退去。
    “在遺跡之外，是誰，默許甚至引導其餘宗門對我發難，試圖坐收漁利？”
    “在登天梯前，又是誰，巧言令色，用一番大義凜然的說辭，逼迫那些無門無派的散修，用他們的命，去為你們探明前路的凶險？”
    楚軒每說一句，覃清廷的臉色便蒼白一分。
    當“登天梯”三個字從楚軒口中說出時，他最後一絲僥幸，也徹底破滅了。
    原來，他自以為隱秘的算計，那些被他當做棋子隨意犧牲的生命，都早已被人家看得一清二楚！
    “前輩！前輩饒命！那……那都是誤會！”
    覃清廷徹底慌了，他比南宮無極聰明得多，他深知，在楚軒這種殺伐果斷、心思縝密如妖的怪物麵前，任何狡辯和威脅，都隻會加速自己的死亡。
    “那些散修，本就是亡命之徒，我等也是為了大家能夠順利探尋遺跡，才出此下策！實非我本意啊！我……”
    “夠了。”
    楚軒不耐煩地打斷了他的解釋。
    他已經沒有興趣再看這種拙劣的表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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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看著眼前這個汗如雨下，幾乎要魂飛魄散的覃清廷，楚軒的眼神中，閃過一絲玩味。
    他緩緩抬起手。
    這個動作，讓覃清廷和樸鈞的呼吸瞬間停止，以為即將迎來那雷霆萬鈞的審判。
    然而，預想中的空間碾壓並未到來。
    楚軒的掌心之中，一團柔和而玄奧的金色光芒，緩緩浮現。那光芒之中，無數比發絲還要纖細億萬倍的金色符文，正在以一種玄之又玄的軌跡，飛速凝聚、組合。
    一股源自天地，直指大道的威嚴氣息，轟然降臨。
    “天……天道契約？！”
    覃清廷失聲驚呼，他認得這東西！這是修仙界中，約束力最強，最為公平，也最為殘酷的契約！一旦簽訂，便直接與天道掛鉤，若有違背，無論你逃到天涯海角，修為有多高深，都將迎來天道的無情抹殺！
    “你很聰明，比南宮無極聰明。”
    楚軒的聲音，如同惡魔的低語，在覃清廷的耳邊響起。
    “所以，我決定給你一個機會。一個活命的機會。”
    “現在，我給你兩個選擇。”
    “第一，你們，現在就下去陪南宮無極。”
    楚軒頓了頓，掌心的金色光團愈發明亮。
    “第二，你們幾人，都與我簽訂這份天道契約。”
    他聲音平淡地陳述著契約的內容。
    “契約很簡單。從離開此地開始，你們天機閣，不得以任何方式，用任何手段，對我，以及我身邊的人，進行任何的推算、窺探、加害、或是泄露任何與我有關的信息。”
    “若有違背，或是你們天機閣有其他任何人對我出手，而你們知情不報，那麽……”
    楚軒的嘴角，勾起一抹殘忍的弧度。
    “立契者，無論身在何方，神魂俱滅，永世不得超生。”
    話音落下，覃清廷的臉色，在一瞬間變得比死人還要難看。
    他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，一半是因為恐懼，一半是因為這個選擇題本身所帶來的巨大壓力。
    答應？
    答應，就意味著他將天機閣未來的利益，將整個宗門的意誌，都賭在了楚軒一個人身上。
    從此以後，天機閣將徹底失去對楚軒這個變數的掌控，甚至要反過來祈禱，不要有不長眼的門人去招惹這尊殺神。這幾乎等同於背叛宗門！
    不答應？
    不答應的下場，已經很明顯了。南宮無極那灘還未幹涸的血肉，就是最好的證明。
    他的大腦在瘋狂地運轉，權衡著利弊，計算著得失。
    是選擇屈辱地活下去，背負著可能來自宗門的責難與懲罰？
    還是選擇有尊嚴地死去，為了宗門的利益，拒絕向這個惡魔低頭？
    這個問題，比他此生推演過的任何天機，都要複雜，都要艱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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