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 黑風廟逢故人1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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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在家中待了數日後,嚴歡便著手準備前往長沙。
    這天,天色才蒙蒙亮,晨曦透過窗欞,灑在屋內。
    他從床榻上起身,穿上一件新買的袍子,那袍子麵料柔軟順滑,帶著淡淡的光澤。孫紅桃手裏捧著剛做好的新鞋和鞋墊,匆匆從外屋走進來,眼中滿是關切:“這是我給你新做的鞋子,你看合不合腳。”
    嚴歡接過鞋子,輕輕穿上,在屋內走了幾步,臉上露出笑意:“合腳合腳。不過,我們現在手頭寬裕些了,你就別再為我做鞋子這麽操勞了。有空的時候,不妨到外麵去看看戲,盡情放鬆一下。”
    孫紅桃聽了嚴歡的話,臉色瞬間沉了下來,眼中閃過一絲怒意:“你這才有點錢,怎麽就開始大手大腳了?咱們現在節省點,以後孩子才能過上好日子,這道理還用我教你?”
    嚴歡微微一怔,隨即點了點頭:“你說得在理,是我考慮不周。”
    隨後,孫紅桃陪著嚴歡往橋邊走去。外麵不知何時起了霧,霧氣濃稠,將整個世界都籠罩其中。寒風呼呼地吹著,如刀子般刮過臉頰,冷氣襲人,格外寒冷。
    站在橋邊,孫紅桃望著嚴歡,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:“早去早回,你要十天不回來,我可真要去找其他男人了。”
    空氣裏滿是潮濕和寒意,嚴歡喉嚨一陣發癢,難受地咳嗽了一聲,然後皺著眉說:“你這說的什麽話!一個婦道人家,可不能這麽口無遮攔。”
    “婦道人家又怎樣!” 孫紅桃雙手叉腰,語氣裏帶著幾分嗔怒,“你們男人天天在外麵逍遙,就不準我們女人尋點樂子?”
    嚴歡無奈地歎了口氣:“哎,我十天肯定回來,絕不耽擱。”
    “你自己說的,要是你十天不回來,就別回來了。” 孫紅桃眼神堅定地看著他。
    “好的,我知道了。那我先走了。” 嚴歡轉身走向一旁的毛驢,翻身上鞍。
    他們在橋上,揮手作別。嚴歡輕扯韁繩,毛驢便邁著輕快步伐緩緩前行,不一會兒,他的身影就消失在那茫茫的霧氣之中。
    ···
    這天下午,嚴歡不知走到了何處,眼前出現一座格外巍峨的山。此山高聳入雲,山頂被淡淡雲霧籠罩。他下意識地抬頭望天,隻見太陽已悄然移至西邊。看樣子,再過兩個時辰,太陽便會緩緩落到地平線之下。
    這麽一想,他心中陡然生出一絲恐懼。這大山幽深而神秘,林子裏或許藏著凶猛的野獸,道路也可能崎嶇難行。要是此刻貿然進山,說不定天黑前都走不出去。
    於是,嚴歡果斷決定繞過這座大山。他輕輕地拉了拉韁繩,趕著毛驢沿著寬敞的大道前行。一路上轉了三次彎,每一次轉彎,他都仔細地觀察著周圍的環境,生怕錯過了什麽重要的線索。又渡過了一條潺潺流淌的小河,河水清澈見底,倒映著岸邊的綠樹和天空的雲彩,美不勝收。
    過了河後,眼前出現了一片茂密的樹林。這樹林陰森森的,樹木高大茂密,枝葉交錯。此時,天色愈發昏暗,那原本明亮的天空漸漸被一層灰色的幕布所籠罩。要是他現在進去,萬一碰到那些窮凶極惡的強盜,恐怕連逃跑都跑不掉。
    於是,嚴歡咬咬牙,決定繼續趕路,到前方再尋覓合適的地方落腳。這一路,夜色愈發深沉,周圍的景致在朦朧中影影綽綽,透著幾分未知的神秘與危險。
    又走了整整一個時辰,嚴歡遠遠地望見了夜幕籠罩下,一座破廟的輪廓若隱若現,心中不禁湧起一陣驚喜。“可算是有個歇腳的地方了。” 他低聲自語,趕忙揮動鞭子,催促著毛驢,朝著破廟的方向快步走去。
    來到破廟前,嚴歡抬頭,借著微弱的月光,仔細打量著那陳舊的牌匾。牌匾上,古樸的隸書蒼勁有力地寫著三個大字:黑風廟。看著這名字,嚴歡心裏暗自嘀咕,這名字也太不吉利了,怪不得這廟宇破落成這副模樣。
    就在這時,破廟裏隱隱約約傳來了人的說話聲。看來,廟裏應該有人。嚴歡從毛驢背上下來,把毛驢拴在了廟門外一根歪歪斜斜的木樁上,然後小心翼翼地地走進了廟裏。他的腳步極輕,生怕驚動了裏麵的人。
    他剛邁進院子,就聽到旁邊傳來一陣馬的嘶鳴聲。嚴歡轉頭一看,隻見馬棚裏整齊地拴著五匹馬。這些馬個個膘肥體壯、毛色光亮,一看就不是尋常人家能擁有的。既然有五匹馬,那麽破廟裏應該也有五個人。嚴歡心中瞬間警惕起來,腳步也不自覺地放緩。他的眼睛緊緊地盯著馬棚的方向,目光銳利如鷹,耳朵努力地捕捉著任何細微的聲音,試圖判斷出裏麵的情況。
    “大人,我們錯了。” 廟裏傳來了人聲,聽著像是一個男人帶著哭腔的哀求聲。
    於是,嚴歡更加小心地朝著廟門口靠近,每一步都走得極為謹慎,生怕被人發現。
    “大人,我們錯了。” 那哀求聲又一次響起。
    廟裏雖然點了一隻油燈,但是光線昏暗,隻能模模糊糊地看得見人影。有三個身材高大的人影站在廟堂的東邊,他們的腰上掛著佩刀,刀身閃爍著寒光,在這昏暗的環境中顯得格外陰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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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這三人的身前還有四個人,那四個人麵向前者跪在地上,身體微微顫抖著,臉上滿是恐懼和哀求,在黯淡的燈光下,他們的神情顯得格外無助。另外,他們的旁邊還有兩個人,這兩人正坐在地上休息,臉上露出不耐煩的神情,似乎對眼前的場景早已司空見慣。
    “你們這些叫花子挺厲害的呀,都敢私自離開了。” 這聲音高亢有力,聽著像是鄭巡檢。
    “大人,我們錯了。” 這聲音略微有些渾濁,想必是王盤龍。
    “誰讓你們跑的?”
    “大人,是李老鼠讓我們跑的。”
    “你知道李老鼠現在在哪兒?”
    “不知道。我們自從逃出村莊後,就各奔東西了。”
    “那你最近見過尹成嗎?”
    “尹成?沒見過。”
    “尹成帶著幾個弓兵去尋找李老鼠的時候,被人殺了。”
    “啊?誰這麽大膽呀。”
    “殺他的未必不是你們這些叫花子!”
    “大人,您冤枉我們了。我們既沒那膽,也沒那本事。”
    “不過,李老鼠有的是膽量和本事,隻有他才能做出這種事來。”
    嚴歡心裏竊喜,嘿嘿,他們以為李老鼠是凶手。這下子,自己或許就沒事了。他的心中湧起一絲僥幸,但同時也明白,李老鼠被通緝,也許會牽連到自己?這種時候,必須謹慎應對,稍有差池,就可能陷入萬劫不複之地。
    “這…… 我就不清楚了。”
    “李老鼠現在在哪兒?”
    “大人,我跟你說過了,我不知道他在哪兒。”
    “不知道?” 鄭巡檢停頓了片刻,聲音提高了幾分,問道,“你們幾個都不知道嗎?”
    “不知道。” 幾個叫花子搖著頭說,聲音裏滿是無奈和絕望。
    “你們要是告訴了我李老鼠的下落,我就找他報仇。否則,我就隻能拿你們出氣了。”
    “大人,我們真不知道呀。”
    “不知道的話,你們今天都得死在這裏。”
    “大人,饒命呀。”
    “要想活命,就得告訴我李老鼠的下落。”
    “要不你給我們一點時間,我們再想想。”
    “你們慢慢想吧,不過,隻有一炷香的時間。一炷香後,你們還說不出他的下落,我就不會手下留情了。”
    隨後,四個叫花子就開始低聲討論了,聲音裏滿是焦急和惶恐。
    嚴歡怕被他們發現,心中十分糾結。一方麵擔心自己的安危,畢竟自己也身處險境,一旦被發現,後果不堪設想;另一方麵又無法眼睜睜地看著他們送命,畢竟這幾個叫花子和他認識,若見死不救,實在太過無情。他絞盡腦汁,大腦飛速運轉,突然回憶起之前在江湖聽聞的一些奇人異事,又仔細觀察了下破廟周圍的環境,一個嚇唬官兵的計劃在他心中逐漸成型 。
    於是,他從懷裏拿了一條布帶,動作迅速地當作麵罩蒙住了臉。然後,他深吸一口氣,站起身,挺直了腰杆,走進了廟內。他的步伐堅定而從容,試圖讓自己看起來更有氣勢。
    他一邊走,一邊吹著口哨,口哨聲在這寂靜的破廟中顯得格外突兀。他微微抬起下巴,故意將步伐邁得沉穩有力,想用這種方法吸引他們注意。果然,幾個官兵聽到了聲音,都猛地轉身看向他。
    鄭巡檢眉頭微皺,向前跨出一步,雙手背在身後,說道:“來者何人?”
    嚴歡微微低頭,刻意壓低聲音,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更加沉穩:“在下是武當山的鎮惡道長,你們是何人呀?”
    “在下龍潭巡檢司副巡檢鄭思源。” 鄭巡檢神色冷峻,語氣中透著不容置疑的官威。
    “原來是官府的人。” 嚴歡神色淡定地說道。
    “閣下,為何要來這裏?” 鄭巡檢眯起眼睛,目光如炬地盯著嚴歡。
    “我剛剛路過這裏,聽到廟裏傳來呼救,所以就進來看看。那四個跪下來的人犯了什麽呀?” 嚴歡不緊不慢地說著,眼神掃向那四個跪地之人。
    這時,王盤龍眼眶泛紅,帶著哭腔說道:“道長,我們就是附近的叫花子。這位大人非要我們交代李老鼠的身份,我們不知道,他便要殺了我們,求您給我們住持公道。”
    鄭巡檢臉色一沉,快步向前,抬起一腳狠狠將王盤龍踹倒在地,嘴裏罵道:“你們這些畜牲,怎麽這麽多廢話?” 王盤龍被踹得悶哼一聲,雙手捂著肚子,臉上滿是痛苦。
    嚴歡神色平靜,脊背挺直,裝作十分鎮定地說:“在下一生鋤奸扶弱,見到這種事情不能不管呀。”
    鄭巡檢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容,眼神中滿是輕蔑,根本不把這個不速之客放在眼裏,還輕聲嗤笑了一聲,微微側身,對身旁的手下低語:“哪來的毛頭小子,敢來壞我們的好事。”
    嚴歡挺直腰杆,不卑不亢地說道:“官爺,勸你對我客氣些。可知道我的大名?”
    鄭巡檢挑了挑眉,一臉不以為然,問道:“你叫什麽名字?”
    嚴歡雙手抱胸,神色傲然:“吾乃王鎮惡道長是也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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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鄭巡檢撇了撇嘴,滿臉不屑:“你剛才好像說過了。”
    “是嗎?” 嚴歡神色冷峻,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,“既然這些人向我求救,我便不能坐視不管。希望諸位官爺看在老夫的麵子上,放他們一馬。”
    鄭巡檢似乎並不懼怕,冷冷一笑,雙手抱在胸前:“你說放就放,當我是空氣嗎?”
    “難道你要逼我出手?” 嚴歡微微眯起眼睛,聲音裏多了幾分威脅。
    “你想救人,自然要露兩手,給我們瞧瞧。” 鄭巡檢挑釁地看著嚴歡,嘴角掛著一絲嘲諷的笑。
    “好,那我便和你過兩招,讓你見識一下我的厲害。” 嚴歡摩拳擦掌,躍躍欲試。
    “那就讓我來看看閣下的本領。” 鄭巡檢活動了一下手腕,擺出一副迎戰的姿態。
    嚴歡看到鄭巡檢準備抽刀,目光一凜,神色嚴肅地開口:“我怕刀無眼,傷了你的性命,到時候局麵難以收拾。咱們還是赤手空拳比劃比劃吧。”
    鄭巡檢聞言,微微皺眉,略作思忖,覺得對方所言也在理,便點頭應道:“也好。”
    說罷,兩人各自後退數步,神色凝重,穩穩地擺好架勢。周圍看熱鬧的百姓們,紛紛心領神會,自覺地往後退去,空出一片寬闊的場地。眾人都屏氣斂息,眼睛瞪得如同銅鈴一般,一眨不眨地緊緊盯著場中的兩人,生怕錯過任何一個精彩瞬間,大氣都不敢出。
    刹那間,嚴歡腳下輕輕點地,仿若蜻蜓點水,身形快如閃電,瞬間施展出一招 “武當飛雲步”。整個人恰似一道黑色的閃電,迅猛無比地衝向巡檢。
    鄭巡檢向來自恃功夫高強,平日裏在這一帶橫行慣了,此刻也不畏懼,毫不猶豫地和對方對抗起來。可才一交手,他便驚覺有些不對勁,對方似乎對他的攻擊路數了如指掌,總是能恰到好處地躲開他的攻擊,而自己麵對對手那變幻莫測的招數,竟一時無法應對。僅僅幾招下來,他便手忙腳亂,神色變得慌張,呼吸也急促起來。
    這時,嚴歡見他如此狼狽,心中有了十足的自信,出招愈發迅猛。每一次出拳踢腿,都帶起呼呼的風聲。隻見他雙手如行雲流水般舞動,巧妙地化解著鄭巡檢的攻擊,同時還不斷尋找著對方的破綻。
    鄭巡檢在這般猛烈的攻擊下,逐漸完全沒了招架之力。他的眼中閃過一絲慌亂,腳步踉蹌地往後退,雙手下意識地想要抵擋,卻總是慢了半拍。不過眨眼之間,就被嚴歡逼得連連後退,一個不穩,狼狽地摔倒在地。
    鄭巡檢心中暗自忖度:這人身手如此厲害,招招都盡顯不凡,絕非普通之人。無奈之下,隻能強壓下心中的不甘,硬著頭皮說道:“道長果然是好功夫,小弟甘拜下風。”
    “過獎過獎,隻求巡檢大發慈悲,放過這幾人。”嚴歡謙遜地說道。
    隨後,鄭巡檢帶著官兵匆匆離開了黑風廟,仿佛生怕嚴歡會改變主意,對他們不利。他們的腳步急促,身影在夜色中顯得有些慌亂。
    幾個叫花子看到官兵走了,便急忙跑過來,向嚴歡道謝。嚴歡這才看清他們,分別是王盤龍、王雜毛、盧千山、秦道長。他們臉上滿是感激之情,眼中閃爍著淚花,嘴裏不停地說著感謝的話。
    嚴歡怕被他們認出來,便急忙說:“不用多謝了,你們好好保重,我要趕路了。” 說完,他便轉身快步走出廟堂。他來到毛驢邊,解開毛驢的韁繩,跨上毛驢,繼續踏上旅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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