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章 吳鶴齡的算盤2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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榆錢大會定於二月初七申時開啟,地點在俠客堂的前殿大廳。
二月初六晚上,吳鶴齡邀請了惡人穀的鄭括、光華園的楊光、天龍寨的餘多友、白水宮的李元晃來到俠客堂前殿的聚會廳。鄭括、楊光、餘多友作為各門派的頭領,同時也是王詠的好友,平日裏出行極為謹慎,即便隻是聚會,也都各自帶了一兩個侍衛。眾人落座後,侍衛們便整齊地站在他們身後。
侍女們不停地穿梭忙碌,將美酒佳肴擺滿了桌麵。可此刻,每個人的臉上都籠罩著一層凝重的陰霾。吳鶴齡深知他們都是王詠的摯友,聽聞王詠被殺的消息,心中必定憤懣難平。
吳鶴齡緩緩站起身,端起酒杯,朗聲道:“吳某先敬各位一杯。”
三位頭領也紛紛起身,端起酒杯。
吳鶴齡接著說道:“最近幫會事務繁雜,若有招待不周之處,還望各位海涵。”
“香主,您太客氣了。” 眾人客氣地回應道。
吳鶴齡仰頭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,隨後坐了下來。見眾人也都喝完,他清了清嗓子,緩緩說道:“十年前,老夫在杏子林管理賬務,接待各路江湖人士。承蒙諸位賞識,得以加入榆錢會,成為一名香主。老夫平日裏甚少在江湖走動,結識的朋友大多都是榆錢會的兄弟。本想著到了這把年紀,便可安心養老,可最近幫會裏接連發生了幾件令人痛心疾首的大事。”
三人皆知他所指何事,全都目不轉睛地盯著他。
“第一件,便是招隱寺知難大師慘遭刺殺;第二件,則是白水宮王詠不幸身亡。想必諸位都已有所耳聞。” 吳鶴齡說著,目光依次掃過眾人。
三人紛紛點頭,表示聽說過此事。
吳鶴齡神色悲憤,說道:“知難大師心慈麵善、謙恭儒雅,王詠賢侄爽朗大方、樂善好施,二人皆是頂天立地的英雄豪傑,卻慘遭賊人毒手。我們身為榆錢會的子弟,怎能不為他們報仇雪恨?”
李元晃聽到此處,猛地一拍桌子,大聲說道:“香主大人,我們等的就是您這句話!”
吳鶴齡微微點頭,看向李元晃,說道:“事已至此,李元晃,你便將偵查的結果告知各位吧。”
李元晃站起身,一臉嚴肅地說道:“刺殺知難大師的凶手名叫嚴歡,嚴歡被知行大師捉拿後,受到陳思謀和知行的誘導。後來,知行邀請我家主人前往醉生樓見麵,便趁機行刺。據嚴歡親口交代,這一切皆是陳思謀和知行共同謀劃。”
“豈有此理!” 鄭括怒目圓睜,猛地抬起手臂,狠狠捶在桌麵上,“沒想到七星堂的陳英烈竟如此卑鄙,為了奪取龍頭之位,不惜殘害異己,這種行徑實在令人不齒!香主大人,您說,我們該如何是好?”
吳鶴齡看了看楊光和餘多友,見二人同樣滿臉憤怒,心中暗自得意。他緩緩說道:“此事已知是七星堂的陳思謀和招隱寺的知行所為,這二人在各自門派中皆是舉足輕重的人物,我們切不可輕舉妄動,更不能私自殘殺,否則隻會導致幫會分裂,陷入混亂。依我之見,最好的辦法便是在大會之時,將二人的罪行公之於眾,由十六個幫派的代表共同商議處置之法……”
鄭括連忙擺手,說道:“這個方法恐怕行不通,大人。七星堂的陳英烈威信極高,倘若他成為龍頭,又對陳思謀、知行加以包庇,隻怕最後二人會逃脫嚴懲。”
李元晃也附和道:“我覺得此事恐怕並非陳思謀、知行二人敢獨自所為,背後主謀極有可能是陳英烈。”
眾人聽了,皆默默點頭表示讚同。
楊光麵露擔憂之色,說道:“可是,陳英烈畢竟是七星堂的坐堂,我們若貿然將他逮捕,必定會得罪七星堂,到那時,幫會恐怕真的要分裂了。”
鄭括卻一臉決然,說道:“如果七星堂的人敢胡作非為,我們便滅了他們!”
餘多友連忙勸阻道:“這可萬萬使不得,幫會一旦發生械鬥,便會自相殘殺,定會引起官府的注意。”
吳鶴齡見幾人爭論得麵紅耳赤,心中愈發高興。他的目的很簡單,他與這幾人並不熟悉,為了得到他們的支持,必須激化他們與陳英烈之間的矛盾。他們對陳英烈越是不滿,便會越親近自己。等得到他們的支持後,再利用王詠之死來打擊陳英烈的威望,屆時,必定會有更多的門派頭領站在自己這邊……
突然,鄭括轉頭看向吳鶴齡,說道:“香主大人,您快說說您的看法。”
吳鶴齡沉思片刻,緩緩說道:“我想,這件事情陳英烈不可能毫不知情。此次龍頭之爭,陳英烈和王詠原本勢均力敵,陳思謀、知行謀劃刺殺王詠,必定經過了陳英烈的默許。”
四人聽了,紛紛點頭表示認同。
鄭括接著問道:“那該如何處置陳英烈呢?”
吳鶴齡搖了搖頭,說道:“眼下想要處置他恐怕不太現實,他畢竟是七星堂的坐堂,沒有新一任龍頭的命令,我也無權擅自處置。當務之急,是懲治陳思謀和知行這兩個罪魁禍首,他們謀劃了這一切,必須受到嚴厲懲處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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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人再次點頭表示讚同。
···
二月初七一大早,俠客堂便熱鬧非凡。一些頭領前往別家宅院,一邊吃酒吃肉,一邊商議著要事。吳鶴齡端坐在俠客堂內,不時有門派頭領前來參拜。
王詠的弟弟王讚匆匆趕來,一見到吳鶴齡,便 “撲通” 一聲跪下,哭喊道:“香主大人,您一定要為我們做主啊!”
吳鶴齡連忙將他扶起,安慰道:“侄子,不必擔憂,吳某定會給你們一個公道。”
王讚哭紅了雙眼,站起身來,急切地問道:“香主大人,您打算如何做呢?”
“來,先到旁邊坐下。” 吳鶴齡攙扶著王讚走到旁邊的座椅前,待他坐下後,自己也走到附近的座椅旁坐下。他輕輕捋著胡須,邊思考邊說道:“此次大會由老夫主持。我會先將此事告知眾人,大家聽後,必定會讚成懲處凶手。屆時,我們便將他們捉拿歸案,再由各個幫派的豪傑共同商議處置之法。”
“萬一他們潛逃了怎麽辦?” 王讚憂心忡忡地問道。
“此刻,他們就在榆錢會內,插翅也難飛。即便僥幸逃脫,也會被十幾個門派的弟子追殺,到那時,他們必將身敗名裂,與死無異。” 吳鶴齡自信滿滿地說道。
“大人,此次我帶來了十幾號兄弟,他們就在榆錢會外候著。要是七星堂的人不願交人,我便讓兄弟們衝進來,與他們拚個魚死網破!” 王讚一臉決然地說道。
“這可使不得。有老夫在此,七星堂不敢不交人。倘若他們執意保護二人,那便是與榆錢會為敵,自尋死路。” 吳鶴齡連忙勸阻道。
“那陳英烈該如何處置呢?” 王讚湊到吳鶴齡耳邊,小聲問道。
“事情要一步一步來。我們先懲治了陳思謀,再收拾他也不遲。” 吳鶴齡低聲說道。
王讚點了點頭,隨後靈機一動,說道:“不如我派人將知行、陳思謀抓起來吧?”
“不行。這裏是榆錢會,一旦你的手下動手,榆錢會必將大亂。” 吳鶴齡果斷拒絕道。
王讚聽後,再次 “撲通” 一聲跪下,膝蓋向前挪動,哀求道:“大人,請務必幫我們這一次!”
吳鶴齡想將他扶起,可王讚卻跪在地上不肯起來,說道:“大人若不答應,侄子就一直跪著不起來。”
“隻是這麽做太過危險,一旦行動,便沒有回頭路了。” 吳鶴齡麵露為難之色。
“大人,他們多行不義,我們又何必心慈手軟?” 王讚言辭懇切地說道。
“這樣吧,我派人將他們抓住,你看如何?” 吳鶴齡思索片刻後,說道。
“多謝大人!” 王讚聽後,再次磕頭致謝。
···
這日,碧空萬裏,陽光明媚,本是休養生息、祥和平靜的日子。奈何北風凜冽,吹得光禿禿的樹枝搖晃不止。樹上一隻喜鵲受驚飛起,撲扇著翅膀,落到了旁邊的日晷台上。這日晷台位於俠客堂後院,此刻,日光將晷針的影子投在盤麵申時的刻度上,顯然,已至申時。
俠客堂北牆上掛著幾位龍頭的畫像,畫像前設有條型供桌,上麵擺放著祭品。供桌上還有一個香爐。按照習俗,頭領到此需給過世的幾位龍頭上香。
龍頭的座位被移到了供桌右側。
作為主香人,吳鶴齡早早來到俠客堂,按照禮儀,坐在了右手邊第一排的座位上。
枯木堂的陸剛坐在右手邊第二排,他是陪香主,輩分低、權勢小,主要在主持大會時撐撐場麵。
杏子林的掌櫃丁泰然、白水宮的王讚、光華園的楊光、天龍寨的餘多友、惡人穀的鄭括已到,坐在右邊的座位上。
侍衛總管何遇風率領三名侍衛站在屏風左右,大堂門口也有兩名侍衛值守。
其他門派的侍衛無權進入堂內,隻能立在堂外的院子裏。院子裏還有數名俠客堂的侍衛,各自佩戴兵器,以防不測。
稍後,七星堂的陳英烈、槐花莊的魏明亮、枯木堂的馮實帶著一眾侍衛趕來。三人有說有笑地走進院子,見院子內戒備森嚴,臉色瞬間變得嚴肅。
陳英烈體格不算高大,還略微有些駝背。他發鬢、眉毛、胡須皆白,活脫脫一個白發老者。他的臉呈紫檀色,又長又瘦,布滿褶皺,眼袋微微隆起,好似臥蠶。
他實際年齡比吳鶴齡小幾歲,可駝背和白發卻讓他看起來比吳鶴齡蒼老許多。
陳英烈認識侍衛鄭長春,便走上前問道:“這是香主吩咐讓你們站在這裏的?”
“是的,大人。香主擔心情況有變,讓侍衛們都值守在這裏。”
“好吧。” 陳英烈沒有起疑,讓幾個侍衛留在門外,自己則與魏明亮、馮實走進堂內。
他走進堂內,看到坐在右側的幾位頭領。白水宮的王讚、光華園的楊光、天龍寨的餘多友、惡人穀的鄭括見他進來,不僅不起身問候,還用異樣的目光看著他,這讓他十分疑惑。
最先起身的是他的老友吳鶴齡,吳鶴齡拱手作揖道:“陳堂主,請進。” 說著,便向他走來。
陳英烈拱手作揖,笑著回應:“吳香主,客氣了。”
陳英烈看著吳鶴齡,餘光卻發現那幾位頭領依舊沒有起身。王讚近日死了兄弟,沒起身倒也能理解,可其他幾個頭領憑什麽對他視而不見?他有些生氣,但覺得不應表現出來。最後,他竟覺得別人對他冷漠,他反而更該熱情相待。於是,他又轉過身,看向幾位頭領,拱手作揖道:“諸位也好。”
楊光、餘多友、鄭括不好意思地站起身來向他問候,王讚卻依舊坐著。王讚身旁的楊光想拉他起身,王讚卻不為所動。
陳英烈保持著微笑,多年的教養讓他覺得此刻必須微笑。
吳鶴齡走到他身邊,引導他坐到左邊第一行的座位上。陳英烈覺得這個位子太過尊貴,便讓給身邊的魏明亮,魏明亮推辭不坐。
就在這時,外麵傳來一聲叫喊:“諸位這是要逮捕貧僧嗎?” 聲音粗啞,似乎是知行大師發出的。
幾位頭領看向門外,魏明亮問道:“外麵發生了什麽事?”
外麵傳來吼聲:“招隱寺知行涉嫌謀害白水宮王詠,按照幫規,現已逮捕。”
眾人聽了,急忙走向門口。
陳英烈也走到門口,看到知行大師被幾個侍衛逮捕。他的臉龐開始抽動,隱約感到有什麽陰謀正在上演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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