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30章 驚馬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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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日頭躍至柳梢時,陳如玥正騎著踏雪在馬場疾馳。她的月白襦裙被風鼓成飽滿的帆,烏發肆意飛揚,發間銀簪不知何時已遺落,隻剩幾縷碎發用紅繩鬆鬆束起。林幻城立在雕花圍欄旁,看她俯身輕拍馬頸,踏雪便溫順地放緩步伐,揚起的草屑落在她肩頭,像撒了把碎金。
    "你家小姐啊,倒像是從畫裏跳出來的活神仙。"他望著那抹赤色倩影,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玉佩——那是陳如玥及笄時他送的禮物,雙麵雕著"青梅竹馬"四字,此刻正被掌心焐得溫熱。
    阿桃蹲在一旁給竹溪編花環,聞言抬頭輕笑,指尖的野薔薇花粉沾在鼻尖:"姑爺這話可要讓小姐聽見,保準又要說您"酸文假醋"。"她晃了晃編到一半的花環,忽然湊近,"不過說真的,自打您從塞北回來,小姐夜裏可沒少在閨房裏對著您送的馬形鎮紙發呆呢。"
    海辛倚著廊柱擦汗,聞言嗤笑一聲:"我家少爺何止嘴甜,去年在甘州給小姐寄的那箱葡萄幹,可都是挑最甜的葡萄曬的——"話未說完,忽聞遠處傳來驚馬嘶鳴。眾人循聲望去,隻見張雲的青驄馬突然人立而起,前蹄騰空時馬蹄鐵與石板相撞,迸出幾點火星。
    "驚馬了!"陳如玥的呼聲混著苜蓿香傳來,她已勒轉馬頭疾馳而來。張雲緊抓韁繩,石榴紅箭袖被馬鬃勾得裂開道口子,卻仍咬牙伏在馬背上。青驄馬甩著頭狂奔,馬尾如黑色旌旗翻飛,驚起的塵土裏,林幻城看見它左眼蒙上了層異常的白霧——定是被馬蜂蜇了!
    "拿障眼巾!"他甩袖擲出腰間荷包,裏麵的苜蓿籽撒了一路。阿桃驚呼著躲到樹後,竹溪則抓起一旁的馬衣往前跑。陳如玥已趕到近前,解下腰間絲絛拋向張雲:"捂住它眼睛!"那絲絛在空中劃出優美的弧線,恰好落在青驄馬眼前,如一片赤色雲霞。
    林幻城趁勢跨步上前,抬手按住馬首,掌心觸到它劇烈跳動的脈搏。青驄馬甩頭時,他瞥見馬耳後有個紅腫的包,忙掏出袖中玉瓶,倒出些薄荷膏抹在指尖:"乖乖,忍忍就好。"那清涼氣息鑽入鼻腔,驚馬漸漸放緩了蹄子,喉間發出低低的嗚咽。
    陳如玥翻身下馬,發間紅繩不知何時鬆了,烏發披散如瀑。她顧不上整理,直奔張雲身邊:"可傷著了?"隻見後者臉色發白,卻仍強撐著笑:"不妨事,倒是你的絲絛——"話未說完,便看見林幻城正輕輕替驚馬揉按耳後,陽光穿過他微卷的睫毛,在眼瞼下投出細碎陰影。
    "是馬蜂蜇的。"他起身時衣袖沾了草屑,"幸虧你反應快,不然..."陳如玥忽然發現,他左手指節上有道新疤,像是被馬蹄踩的。想起方才他不顧危險衝上去的模樣,喉間忽然發緊,卻聽阿桃在旁低笑:"姑爺這身手,倒像是在塞北馴服過烈馬的。"
    林幻城轉頭望來,眼中映著她微亂的鬢角:"烈馬尚可馴服,可有些人..."他頓了頓,指尖替她拂去肩上草屑,"卻像風一樣抓不住。"陳如玥聞言抬頭,正撞見他眼底流轉的光,恰似春日裏解凍的冰河,碎金般的陽光在水麵跳躍。
    遠處牧馬人趕來牽走驚馬,馬蹄聲漸遠。陳如玥忽然發現,方才慌亂中,自己竟將他的衣袖攥出了幾道深痕。她慌忙鬆手,卻被他輕輕握住手腕:"可嚇壞了?"他的掌心帶著薄荷膏的清涼,混著陽光曬過的草木香,像幅漸漸暈開的水墨畫。
    阿桃與海辛對視一眼,悄悄往後退了幾步。竹溪指著天邊的雲雀喊:"快看,有大雁往南飛了!"眾人抬頭時,卻見陳如玥輕輕抽回手,耳尖泛紅:"誰要你管..."話音未落,卻見林幻城從袖中掏出個油紙包,裏麵是塊沾著糖霜的杏花酥:"知道你沒吃早膳。"
    馬場的風又起,卷著薔薇花香掠過眾人。陳如玥咬下一口酥餅,糖霜落在衣襟上,像場微型的雪。她望著遠處悠然吃草的踏雪,忽然輕笑出聲:"十年前你偷塞給我的糖糕,也是這樣的甜。"林幻城望著她嘴角的糖霜,忽然伸手替她抹去,指腹觸到的肌膚溫軟如春日溪水。
    此時張雲已緩過神來,騎著青驄馬緩步靠近,馬鞍上的鮫人綃鞍在陽光下泛著微光:"我說你們倆...倒像是從同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。"陳如玥耳尖更紅,卻見林幻城忽然朝她伸手:"可還敢再騎?"她挑眉將手放入他掌心,隻覺那掌心紋路清晰,像張鋪展的地圖,每一道都刻著他們未說出口的往事。
    當踏雪再次揚起蹄子時,陳如玥聽見林幻城在身後輕笑,溫熱的呼吸拂過耳際:"這次,我可不會再讓你跑遠了。"風卷著他的話音掠過馬場,驚起的粉蝶撲棱棱飛向天際,與天邊的雲霞融成一片。遠處的苜蓿田裏,不知誰家的笛聲悠悠響起,吹的正是那支《竹馬調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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