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春的月鉤斜掛在飛簷上，像把鏽跡斑斑的手術刀，剖開城隍廟破舊的朱漆門，驚起簷下幾隻夜梟怪叫。秦守縮在鎏金香案後，指節因用力過度泛著青白，反複摩挲著案角裂痕。供桌上的黃表紙被夜風吹得簌簌作響，燭淚早已凝固成灰黑色的珊瑚狀，唯有他腰間皮囊裏的合歡散，還在散發著甜得發腥的氣息，混著殿內陳年黴味，像具腐爛的屍體裹著廉價香粉。
    秦守手指煩躁地叩著桌麵。唯有他指間的火折子明滅不定，映得那張左頰有道三寸長疤的臉忽明忽暗，猙獰如青麵獠牙的神像。
    "媽的，陳家那小娘們擺老子一道？"他啐了口唾沫，疤上的皮肉跟著扯動，"說好了午時三刻，這都過了子時——"左頰三寸長的疤痕隨著咀嚼動作扭曲，宛如活過來的蜈蚣在皮肉下鑽動。三天前在將軍府後巷，他親眼看見這千金小姐捧著青瓷茶盞，指尖在雕花紋路上輕輕劃過——那雙手若握在自己腰間...喉結滾動間，他又往銅爐裏撒了把粉末，淡粉色煙霧騰起時，聽見木門發出不堪重負的“吱呀”聲。
    朽木門框因受力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。秦守瞳孔驟縮，立刻摸出懷中的羊脂玉瓶，又倒出幾粒粉色粉末灑在銅爐裏。合歡散特有的甜膩氣息混著殿內腐木味蒸騰開來時，他已熄滅最後一支火折。
    黑暗如潮水般漫來。秦守屏息貼著香案邊緣，聽著腳步聲由遠及近，心跳得幾乎要撞破胸腔。那道身影跨過門檻時，他聞見一縷若有似無的沉水香——正是前日在將軍府後巷瞥見的，陳如玥身上的味道。
    "陳小姐~"他沙啞著嗓子笑，猛地撲上去。指尖剛觸到女子纖細的腰肢，卻覺掌心觸感有異——不是絲綢，是粗布衣裳。但欲火焚心的他早已顧不上多想，另一隻手徑直去扯對方衣襟，"小美人兒，讓哥哥好好疼疼你..."
    女子劇烈掙紮，喉嚨裏發出嗚嗚的悶響。秦守這才發現她嘴上貼著寬幅膠帶，眼尾因恐懼泛起潮紅，反倒更添幾分風情。"喲，玩這麽花呢？"他粗糲的拇指碾過她腕間青色胎記，"當年你爹在我床上也愛這麽玩——"
    話音未落，他忽然感覺後頸一涼，渾身力氣竟如潮水般退去。下一秒，清脆的火折劃亮聲打破死寂，暖黃色的燭光裏，海辛正舉著燭台冷笑，銅爐被他一腳踢翻，粉色粉末在夜風裏飄成詭異的煙幕。
    “嗚嗚！”而那女子拚命搖頭，膠帶邊緣滲出的血絲順著下巴滴在粗布衣裳上。秦守借著透窗而入的月光定睛一看，眼前人哪是什麽陳家小姐，分明是小青！她左眼角青腫，發絲裏沾著草屑，她肩頭衣裳半褪，脖頸間有道新鮮的掐痕，卻仍用那雙淬了毒般的眼睛瞪著自己，嘴角還沾著被扯掉膠帶時帶下的血絲。
    "你...你們..."秦守眼神卻怨毒地盯著海辛。
    "秦守？"清冷的聲音從陰影裏傳來。林幻城緩步走出，腰間羊脂玉墜在燭光下泛著冷光，"聽說你會"請仙"？"他抬手撥弄神像垂落的帷幔，蛛網上凝結的露珠應聲墜落，砸在秦守腳邊濺起細小的泥點，"不如現在請個閻王爺來，算算你欠我的賬？"
    “海辛，把燈點亮點。”林幻城的聲音從陰影裏飄來，像塊浸透冰水的綢緞。隨著火折劃亮，三十六盞牛油燭次第亮起，將城隍廟照得如同白晝。
    “秦守，秦爺的兒子。”林幻城緩步上前，羊脂玉墜在胸前晃出冷光，“三天前，你往我飯食裏下了多少斷骨散？”他忽然停步，靴尖碾過地上的合歡散粉末，“還有今天，你往這寺廟的熏香裏摻了催情香，想逼她失貞後嫁給你秦家——算盤打得真好。”
    秦守想往後退，卻發現雙腿早已被點了穴。冷汗順著疤痕流進衣領，他看見海辛手裏的匕首正在燭光下泛著藍光，刀刃上刻著的“斬邪”二字被鮮血浸得發紅。
    殿外忽然傳來更夫敲梆子的聲音，“天幹物燥，小心火燭——”梆子聲未落，林幻城已抽出海辛腰間佩刀，刀鋒抵住秦守咽喉。合歡散的甜膩與血腥氣在舌尖炸開，秦守看見對方眼底翻湧的殺意，忽然想起七歲那年，父親拎著帶血的刀走進祠堂，說“成大事者，不拘小節”時，眼裏也是這樣的光。
    喜歡你是男的還是女的？請大家收藏：()你是男的還是女的？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