陶崢白天去醫院的時候已經做好了預約，拿了相對應的物資去了醫院，做了結紮手術。
    手術進行得很順利。
    張嘉在手術室外焦急等待，心裏七上八下。
    手術室的燈終於熄滅了，護士推著陶崢出來。
    張嘉立刻迎了上去。
    兩人去了甲板上。
    天空中的太陽似乎一直掛在那裏。
    空氣中彌漫著潮濕的氣息，海水的腥臭味也比往日更加濃重。
    張嘉皺了皺眉，陶崢卻習以為常。
    他們並肩而行，沒有過多言語，但彼此間的心卻靠得更加貼近。
    接下來的幾天，張嘉按醫囑靜養，陶崢細心照料，給她煮營養湯，幫她暖肚子，一刻也不離開她的視線。
    周舒晚每天都會過來探望，幾人說說笑笑，似乎連末世的陰霾也消散許多。
    此時海平麵仍在繼續上升，如同周舒晚預測的那樣，已經升高了十幾米。
    海麵上漂浮的魚屍也越來越多了。
    周舒晚跟在尚艦長後麵，站在母艦甲板邊緣，臉上圍著自製的麵罩，但仍能聞到海風裏裹著的腐臭。
    那是無數死魚屍體在海水裏腐爛發酵的味道，像打翻了的腐肉罐頭，混著鹹腥氣鑽進鼻腔，嗆得人喉嚨發緊。
    縱目遠望，原本湛藍的海麵，如今覆蓋著一層灰蒙蒙的“屍膜”。
    沙丁魚、鯖魚的屍體翻著白肚皮，有的被海浪衝得貼在母艦的艙壁上，魚眼渾濁地盯著甲板；更大些的金槍魚、鱈魚屍體，則在海麵上隨波沉浮，腹部早已被腐生生物啃出大洞，暗紅色的內髒混著墨綠色的膽汁，在海水中擴散出一道道汙濁的水痕。
    “淨化係統又報警了。”雲副官焦急地從遠方走來：“尚艦長，剛才淨化小組來報，第三組濾膜才換了四個小時，就被魚屍的腐殖質堵死了，現在淨化效率連平時的三成不到。”
    尚艦長眉頭微皺，快步走向位於母艦中層的淨化車間。
    周舒晚之所以跟著尚艦長，便是因為對方派人告訴她如今船上的淨化海水出現了問題。
    他們一行人到了淨化車間，剛推開門，一股更濃烈的腐臭味就撲麵而來。
    幾名工程師正圍著淨化設備忙碌，透明的濾管裏，原本該清澈流動的海水，此刻卻像摻了泥沙的泥漿，褐色的絮狀物牢牢粘在濾膜上，任憑高壓水流衝刷，也隻留下一道道汙濁的痕跡。
    “這是什麽？”周舒晚皺眉。
    一名工程師回答：“這是魚屍腐爛後的蛋白質碎屑，海水裏如今非常多，我們無法預防。”
    他神情嚴肅。
    車間的其他工程師和工人也異常沉默。
    但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焦慮。
    “我們試過調整過濾精度，甚至加了活性炭吸附，但根本沒用。”負責淨化係統的老工程師抹了把額頭的汗，指著監測屏幕對尚艦長說：“您看，水裏的氨氮濃度已經超過安全值的八倍，還有硫化氫。這些都是魚屍腐爛分解出來的，咱們的淨化技術原本是針對海鹽、微生物和普通汙染物設計的，遇上這種高濃度的腐殖質，就像用篩子濾泥漿，根本濾不幹淨。”
    尚艦長眉頭緊鎖。
    淨化技術出現問題是早一星期前的事情了。
    但是，這幾天，車間的工程師一直在忙碌改進淨化設備，效果卻不理想。
    所以，現在母艦上的每日人均供水已經降至1.5升，禁止用於洗漱、清潔，優先保障飲用。
    他心裏一陣發沉，走到儲水罐前，打開取樣閥，接了一杯水。
    杯子裏的水泛著淡淡的黃色，湊近聞，能聞到一絲若有若無的腥臭味，即使煮沸，也無法完全去除。
    “這樣的水，長期喝下去會出問題的。”雲副官站在尚艦長旁邊，眉頭也緊鎖著：“剛才救護區報告，已經有三個船員出現了腹瀉症狀，初步判斷是水中的有害微生物超標導致的。再找不到解決辦法，不用等海平麵下降，我們自己先撐不住了。”
    窗外，海麵上那層白色的魚屍隨著海浪起起伏伏。周
    舒晚抬頭看向那片灰蒙蒙的海麵，心裏清楚，這些魚屍不僅汙染了海水，還在消耗著海域裏僅存的氧氣。
    再過幾天，這片海域恐怕會變成一片“死海”，連最耐汙的藻類都無法存活。
    而他們的淨化係統，就像困在死海裏的孤島，隻能眼睜睜看著儲水罐裏的清水一天天減少，卻無能為力。
    她咬緊了唇，心底有著同眾人一樣的恐慌。
    她能比其他人都更清晰地看到海裏的情況，所以也知道埋藏在這片海域裏的魚屍到底有多少！
    它們在溫暖的海水裏，腐爛得速度有多快！
    本來母艦上有著遠比末世前更加簡易更加便利的海水淨化技術，無論是在小島上，還是在一隻小小的船上，人們都能輕易使用淨化技術。
    所以大家以為在海上生活，他們不用擔心缺水問題。
    卻怎麽都沒想到，當海洋本身開始腐爛，人類引以為傲的技術，竟如此脆弱！
    也正因為這種嚴重的缺水問題，母艦不得不安排人員下海收集魚屍焚燒。
    而周舒晚，尚艦長另外有一個更重要的任務交給她。
    第二天的母艦甲板上，海風裹著濃得化不開的腐臭味撲麵而來。
    十幾隻小型作業艇在海上漂浮著。
    幾十名穿著橙色防水服的船員用金屬打撈網去打撈海裏的魚屍。
    他們不敢直接將網給提起來，而是開著小艇去了母艦低層甲板上的焚化爐處。
    網子剛提起來，腐肉就順著網眼往下掉，腥臭的液體滴在甲板上，很快積成一小灘。
    “快送進焚燒爐！”
    兩名船員合力將沉甸甸的魚屍倒進爐口，按下點火按鈕。
    藍色的火焰“騰”地竄起，伴隨著“滋滋”的聲響，一股更濃烈的焦腐味直衝天際。
    網眼上沾著殘留的魚屍碎末，在甲板上留下一道道褐色的痕跡。
    眾人即使將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，也差點被這種濃烈的臭味給熏得暈過去。
    “動作快點！今天得把母艦周圍三公裏內的魚屍清完，不然淨化係統還得堵！”
    負責帶隊的組長扯著嗓子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