忙碌到中午時，母艦的低層甲板上已經堆了半船魚屍，焚燒爐的煙囪裏一直冒著黑煙，爐溫高得能燙到手。
    下午，周舒晚他們便準備出發了。
    尚艦長交給周舒晚的任務，是出去尋找更適合居住的海域，也就是沒有被腐屍汙染這麽嚴重的海域。
    此時海平麵因為冰層融化，如果沒有大風，海上還是相比較來說比較平靜的，偵察船可以獨自出行了。
    而且因為海平麵上升了十幾米，大家死守在小島這裏已經沒有意義了。
    這個偵查任務自然非周舒晚莫屬。
    周舒晚在海水裏可以探測的範圍更廣，讓她來尋找更適合母艦停泊的地方非常合適。
    所以，這天下午，周舒晚便帶上爸媽、齊銘鬱跟著偵察船一起出發。
    偵察船緩緩駛離母艦。
    周舒晚站在船頭，望著曾經的小島方向。
    那裏的海麵早已看不到陸地輪廓，隻有偶爾從水下十五六米處翻湧上來的氣泡，證明著這片海域曾經是一處可以讓人們站在上麵的露出海麵的小島。
    他們似乎一直在尋找新的棲息地，又因為種種原因，不停搬遷移動。
    沒有可以完全安穩停下來的時候。
    海風呼嘯，白色的浪花拍打著船舷，偵察船發出低沉的隆隆聲。
    周舒晚緊緊地抓住甲板的扶手，感受著船體的搖晃，看著遠方的海麵。
    那裏，也依舊漂浮著大量的死魚，散發著令人作嘔的惡臭，即使隔著船艙也能聞到。
    周舒晚深吸一口氣，努力讓自己不去關注那令人反胃的氣味。
    她開始利用空間來探測附近魚屍的分布情況，以此來尋找更為幹淨的海域。
    她全神貫注，仿佛置身於一個巨大的海洋世界，各種魚類屍體和汙染物清晰地呈現在她的感知中。
    隨著航行，她逐漸發現了一些規律。
    在海底是平緩的砂石坡，沒有窪地，魚屍便都被洋流帶走了。
    這些海域，魚屍會很少。
    但是，目前周舒晚還沒有發現一個比較滿意的地方。
    她指揮著偵察船繼續向東南方向開。
    “東南方向兩公裏，我的探測儀顯示魚屍密度持續降低，我們再往前探探，說不定能找到更幹淨的區域！”
    船長點點頭，轉動舵盤，螺旋槳攪開平靜的海麵，朝著新方向駛去。
    四個小時不間斷的監測後，周舒晚迷迷糊糊睡著了。
    齊銘鬱突然抬頭看向遠處，發現了異樣。
    “你們看，那邊的海麵好像有點不一樣，波紋比剛才密。”
    他的觀察有著驚人的敏銳。
    眾人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。
    原本湛藍的海水，在前方幾百米處突然變得渾濁，像有一層灰色的霧籠罩在水下。
    隨著船越來越近，一股濃烈的腐臭味順著海風飄來，比原小島海域的味道更刺鼻，像是無數死魚在密閉空間裏腐爛了半個月。
    船長立刻捂住口鼻，皺眉道：“不對勁，趕緊減速！”
    周舒晚被這聲音驚醒，她還沒完全清醒，就被周圍的臭味熏得眼淚都要流下來了。
    同時，她已經感知到這片海域的不對勁了。
    在前方海麵的水下布滿了密密麻麻的暗礁，礁石的縫隙裏、凹陷處，全卡著腐爛的魚屍。
    小到巴掌大的沙丁魚，大到半米長的金槍魚，層層疊疊地嵌在礁石間，有的魚屍已經腫脹變形，腹部破裂，墨綠色的內髒混著黑水順著礁石往下流；
    有的則隻剩下一副骨架，魚骨上還掛著黏膩的腐肉，被海水中的微生物啃得搖搖欲墜。
    這些魚屍幾乎將這一大片的礁石區都給包裹上了一層腐朽的外衣，密度遠超之前探測過的任何區域。
    “是暗礁區！”周舒晚語氣沉重：“礁石縫把魚屍全卡住了，水流衝不出去，全都在這兒腐爛，汙染比咱們那裏更嚴重！”
    水麵上，船長拿著空氣質量儀檢測，屏幕上的硫化氫濃度瞬間飆升，他連忙喊：“快開船離開！這裏空氣有毒，長時間待著會中毒！”
    駕駛員立刻轉動船身，狹長的船體緩緩退出暗礁區，腐臭味才漸漸淡了些。
    等他們駛離了這片腐臭的暗礁區，海麵才漸漸恢複了之前的清澈。
    周舒晚靠在船舷上，望著平靜的海水，心裏更明確了他們要選擇什麽地方來居住。
    能留住生機的海域，絕不能有這種“藏汙納垢”的死角，必須是水流能暢行、魚屍能被帶走的地方。
    任何有暗礁、窪地的地方都不能行。
    接下來的兩天，他們沿著洋流方向緩慢航行。
    海麵不是一直都風平浪靜的。
    有時他們也遇到了海底坡度太陡的區域，水流湍急得讓人站不穩；
    有時海麵雖平靜，水下卻有淺灘窪地，水上水下都堆積著魚屍碎片。
    第三天，他們終於找到了符合他們要求的海域。
    還沒到這裏，周舒晚就感覺到了不一樣。
    在感知裏，她能清晰地“看到”這裏的海水比他們之前所經過的地方都要更清澈，陽光能透過水麵照到十米深的地方，指尖觸到的水流平穩卻有力，帶著一股鮮活的氣息。
    再探測便發現，海底是一片平緩的砂石地，沒有暗礁，沒有窪地。
    雖然沒有生物魚類，但好在水質足夠幹淨。
    出來三天三夜，終於有收獲了。
    周舒晚按捺住激動，立刻指引著偵察船朝那個方向駛去。
    漸漸的，大家也都發現了海麵上的不尋常。
    這裏的海域光用肉眼看，就明顯能感覺出來比其他地方更加幹淨。
    大家很興奮。
    等來到這片海域，船長讓人將海水樣本倒入檢測管，試劑反應後，液體呈淡藍色。
    這是水質達標的顏色。
    他盯著屏幕上的數值，忍不住點頭：“汙染指數比原海域低了8個點！溶解氧含量7毫克\升，水流速度穩定在0.25米\秒，非常符合要求！”
    周舒晚爬上甲板，看著眼前的海域。
    陽光灑在海麵上，泛著金色的波光，遠處的海麵與天際線連成一片，海水是略帶深色的藍。
    雖然不如永夜前的澄澈幹淨，但已經非常難得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