潮濕的黴味像無形的手，順著防毒麵具的縫隙鑽進鼻腔，混合著鐵鏽的腥甜在舌尖打轉。林悠的匕首尖兒嵌入筆記本封皮邊緣，泛黃的紙頁發出細碎的脆響，仿佛在撕開某個被歲月封印的禁忌。燙金的 "生物工程實驗室" 字樣在手電筒冷光下泛著詭異的光澤，紙頁邊緣的焦痕呈不規則鋸齒狀，像是被某種高溫快速灼燒過，殘留的碳化痕跡裏還嵌著幾絲暗褐色纖維 —— 那是人類皮膚組織的焦痂。
    她的指尖在紙頁上停頓了三秒，指腹能感受到油墨滲入紙張纖維的凹凸質感。翻到內頁時，鋼筆字跡在潮濕環境裏暈染出毛邊，密密麻麻的公式間穿插著紅色批注，"基因鏈重構可行性rna 聚合酶變異係數 "等術語旁畫著觸目驚心的驚歎號。當" 免疫逃逸機製完成 " 幾個字撞入眼簾時，林悠後頸的汗毛突然豎起，仿佛有雙無形的手正順著脊椎骨緩緩攀爬。
    "找到什麽了？" 陳默的聲音從斜後方傳來，帶著機械改裝過的呼吸器特有的氣音。林悠本能地將筆記本往肋骨處收緊，脊背卻抵上了對方帶著金屬涼意的戰術背心。陳默的左手閃電般扣住她的手腕，指腹按在她橈動脈上，那裏正因為緊張而跳動如鼓："別慌，我們需要共享信息。" 他的右手順著筆記本邊緣劃過，指尖在焦痕處停頓半拍，防毒麵具的護目鏡上瞬間凝起白霧。
    鐵門被踹開的巨響驚得兩人同時轉身，王磊拖著半截滴著鏽水的消防水管闖進來，膠靴在積灰的地麵拖出兩道深痕。他的防毒麵具歪掛在脖子上，露出蒼白的嘴唇："二樓有個冷藏室，製冷係統居然還在 ——" 話音突然卡在喉間，他的視線死死釘在林悠手中的筆記本上，瞳孔在鏡片後劇烈收縮，喉結滾動著咽下唾沫，水管末端的鐵鏽水滴在水泥地上，發出 "嗒嗒" 的響聲。
    冷藏室的不鏽鋼大門半開著，門縫裏溢出的冷氣在走廊地麵凝結成薄霜。林悠的靴底踩上去發出細碎的爆裂聲，手電筒光束掃過整齊排列的透明冰櫃時，她聽見自己的呼吸聲在麵具裏突然變調。二十三個冰櫃分三排站立，每具屍體都保持著側臥姿態，白大褂領口翻折處露出青紫色的脖頸，針孔周圍的皮膚呈放射狀壞死，像是某種腐蝕性液體從血管內部向外擴散。
    "看這個。" 她用軍刀刀柄敲了敲最近的冰櫃，刀刃刮過結霜的玻璃，冰屑簌簌掉落。當霜層褪去，屍體右臉頰上的燙金標識在冷光下清晰顯現 —— 和筆記本封皮上的圖案完全一致，扭曲的雙螺旋結構中間嵌著齒輪，齒輪縫隙裏刻著極小的字母 "bc09"。陳默已經蹲在冰櫃前，戴著手套的指尖劃過貼在玻璃上的日期標簽，塑料貼紙邊緣卷著冰晶："2023 年 3 月 15 日，比世界衛生組織公布的首例感染病例早了 184 天。"
    王磊突然彎腰幹嘔，防毒麵具裏傳來劇烈的咳嗽聲。他扶著冰櫃的手在玻璃上按出模糊的水痕，聲音帶著哭腔："他們早就知道... 這些人都是實驗體對嗎？我們現在踩的地方，根本就是個病毒孵化器！" 他的消防水管 "當啷" 落地，在寂靜的冷藏室裏激起回音，驚得某具屍體的睫毛上積雪震落，露出下麵半睜的眼珠 —— 虹膜呈詭異的琥珀色，瞳孔收縮成細長的豎線，像某種爬行動物。
    深夜的配電室裏，應急燈的紅光在牆麵上投下晃動的影子。林悠靠在布滿灰塵的配電櫃上，膝蓋蜷縮著抵住胸口，筆記本攤開放在戰術背包上。第七頁夾著的照片已經泛黃，邊角卷著膠卷特有的銀邊：五個穿白大褂的人舉著培養皿站在實驗室中央，背景牆的電子屏上，"project chiera" 的紅色字樣格外醒目，下方數據流裏頻繁閃過 "人獸基因嵌合神經突觸重構 "等詞匯。照片背麵的鋼筆字幾乎被水漬洇透，勉強辨認出" 軍方介入第 47 天 胚胎存活率 32失控風險評估等級：紅 "。
    通風管道突然傳來指甲刮擦金屬的聲響，林悠的手瞬間按在槍套上。陳默的身影從管道口倒吊而下，改裝過的電烙鐵還攥在手裏，麵罩邊緣沾著黑色黏液，散發著腐肉般的惡臭："管道內壁有新鮮刮痕，空調係統的濾網被人更換過 —— 用的是三個月內生產的活性炭。" 他倒掛著扯下麵罩，露出左臉頰上的舊疤，在應急燈紅光下像條扭曲的蜈蚣："有人比我們早來一步，而且... 還沒走。"
    重物墜地的悶響從三層傳來，像是什麽東西砸穿了天花板。王磊正在用鐵絲加固門窗的動作突然停頓，手中的老虎鉗 "當" 地掉在地上。三人同時看向天花板，裂縫裏滲出的水漬正沿著牆皮剝落的痕跡緩緩滴落，在地麵匯成深色的小水窪。陳默突然指向牆角的通風口，那裏傳來幾乎不可聞的腳步聲，像是有人穿著膠底鞋在積灰的地麵上拖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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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林悠的手指劃過筆記本上的 "失控風險" 字樣，突然聽見冰櫃方向傳來玻璃碎裂的脆響。冷藏室方向的走廊裏，某個朦朧的影子正穿過應急燈的光暈，白大褂的下擺拖在地上，脖頸處的針孔滲出熒光色液體，在地麵畫出蜿蜒的痕跡。當那東西轉過半邊臉時，琥珀色的豎瞳在黑暗中驟然收縮，發出介於人類與野獸之間的低吼聲 —— 和三年前在廢棄醫院聽到的變種生物叫聲，一模一樣。
    陳默的電烙鐵突然發出電流過載的蜂鳴，應急燈在瞬間熄滅。黑暗中，林悠感覺有冰涼的手指劃過她的腳踝，筆記本被人猛地抽走。她扣動扳機的同時轉身，槍口的火光映出一個傴僂的身影，白大褂下露出布滿鱗片的手臂，而對方手中舉著的，正是那本染著血漬的機密筆記本，封皮上的燙金標識在火光中忽明忽暗，像某種活物的眼睛正在緩緩睜開。
    王磊的火把突然從二樓墜落，照亮了冷藏室門口的場景：三個冰櫃的玻璃門敞開著，裏麵的 "屍體" 正扶著門框站起，琥珀色的豎瞳逐一轉向光源方向。最前麵的 "女人" 低頭看著自己手腕上的齒輪狀紋身 —— 和筆記本封皮上的標識完全一致，她的嘴角裂開不自然的弧度，露出兩排鋒利的犬齒，喉嚨裏擠出含混的人聲："歡迎來到... 嵌合體計劃。"
    通風管道再次傳來密集的爬行聲，陳默突然拽著林悠衝向側門："他們在重啟製冷係統！溫度在急劇下降！" 鐵門把手已經結出冰晶，王磊正在用消防斧猛砸後門，斧刃每次落下都濺起冰屑。林悠回頭看向冷藏室，那些曾經躺在冰櫃裏的 "屍體" 正排著隊逼近，他們的關節發出非人的脆響，每一步都在地麵留下帶血的腳印 —— 而在他們背後的電子屏上，不知何時亮起了紅色警報："實驗體覺醒進度：73，建議啟動銷毀程序。"
    筆記本最後一頁的潦草字跡突然在腦海中浮現："當第一個實驗體開始模仿人類語言，我們才意識到自己創造的不是武器，而是... 新的物種。它們保留著人類的記憶碎片，卻擁有爬行動物的生存本能。軍方要銷毀所有成果，可我們怎麽能殺死自己親手創造的... 孩子？"
    低溫讓戰術背包的拉鏈凍得僵硬，林悠終於拽出備用電池，應急燈重新亮起的瞬間，她看見最近的 "實驗體" 胸口口袋裏露出半截工作證，照片上的年輕男人笑得溫和，姓名欄寫著 "陳立偉"—— 和陳默左手臂內側的紋身，一模一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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