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9章 “椅”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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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孫夢,你這什麽時候學的化妝?” 我盯著鏡中她捏著睫毛夾的手。
    她把睫毛夾 “哢嗒” 合上,眼皮被夾得發顫:“就上周跟電視上的學的唄,剛好拿你練練手!” 陽光透過陽台窗戶照在她手腕的銀鐲子上,反射的光斑晃得我眯起眼。
    “啊?” 我的後頸突然繃緊,發梢的新蝴蝶結掃過衣領,“你可別給我化成舞台妝啊,合唱要自然點……” 話沒說完就被她捂住嘴。
    “放心啦,” 她舉起支肉粉色的唇膏在我眼前晃,“絕對絕對比你那憔悴樣好上百倍!”
    “你們這眼線筆睫毛膏哪裏買的?” 我看著趙詩雅擰開的眼線筆,筆頭還沾著幹掉的黑色結塊。
    她對著鏡子眯起眼:“就義烏小商品城啊,” 她頓了頓,用棉簽刮掉筆頭上的結塊,“五塊錢兩支,便宜得很,反正一年也化不了兩次。”
    睫毛膏刷子掃過眼皮時,我忍不住猛地眨眼,睫毛尖戳到孫夢的手腕:“別把我睫毛刷成蒼蠅腿了啊!” 刷頭沾著的黑色膏體在空氣中拉出細絲,像懸在眼睫上的蛛網。
    “放心放心,” 她舉著睫毛夾在我眼前晃了晃,金屬齒間還夾著根前天掉的假睫毛,“刷完用這個夾一下就翹了。”
    隨後,孫夢舉著腮紅刷在我蘋果肌上輕掃,茉莉香隨著她的動作彌漫開來,蓋住了我連衣裙裏若有似無的機油味。
    鏡中我的辮子垂在肩頭,新係的天藍色發帶晃來晃去,而舊藍線上殘留的、王少掌心的溫度,正被潤膚露的涼意慢慢覆蓋。
    “好啦!” 孫夢退後兩步拍手,趙詩雅舉著小鏡子湊過來。
    鏡中的女孩睫毛上沾著沒刷開的睫毛膏結塊,腮紅打得像偷喝了楊梅酒,偏偏發梢的藍發帶係得端端正正,襯得那兩道歪扭的麻花辮格外突兀。
    “還行吧?” 她的指尖戳在我發燙的臉頰上,把腮紅暈成更豔的一團,“總比你頂著黑眼圈去彩排強。”
    “你這化的不行啊,重來!” 我笑著扒開她的手,指尖不小心蹭到鏡子上,留下個模糊的指紋印。
    孫夢立刻叉腰跺腳,馬尾辮隨著動作在腦後晃成了撥浪鼓:“哪裏不行了?有本事你自己來啊!”
    “行吧!”我有些無奈地應道,心裏卻暗自思忖著。雖然說我從來沒化過妝,但是好在上次在化妝店裏,我看過化妝師姐姐的精湛手法,這化妝應該也不會太難吧?畢竟有了之前的觀摩經驗,多少還是能有些底氣的。
    我拿起卸妝棉擦掉腮紅,又拿起氣墊在臉上輕輕拍打補妝,白色的粉撲在臉上留下均勻的痕跡。接著我拿起定妝粉,細密的粉末像煙霧一樣散開來,輕輕掃過臉頰,讓妝容更持久。
    “誰有眼影呀?” 我扒開堆在桌上的粉餅盒問道。
    趙詩雅舉手說:“我有,但是我的眼影顏色可能不太合適吧?”
    “什麽顏色呀?”
    “藍色。”
    “就要藍色的。” 眼影盒在掌心沁出涼意,指腹沾著的粉末抹開時,像把碎冰揉進了眼皮。淡藍的光澤在睫毛根部暈成薄霧,神奇地消了熬夜後的浮腫。
    “眼線筆給我用用。”我輕聲說道,聲音中透露出一絲不自信。畢竟,畫眼線對我來說可是一項極具挑戰性的任務。我從來沒有化過妝,更別提畫眼線這種需要精細技巧的步驟了。
    手剛觸到筆身就猛地一顫,仿佛碰到燒紅的鐵絲。眼線液筆尖在睫毛根部晃出細小的弧線,墨水暈在皮膚上成了歪歪扭扭的墨點,像誰不小心打翻了鋼筆。
    “不行不行……” 我把筆往桌上一丟,指腹蹭到的墨漬在台燈下泛著冷光,
    “有沒有眼線鉛筆呀?” 話音未落,趙詩雅已經把棕色筆塞到我掌心。筆芯抵著皮膚時傳來沙沙的輕響,像冬夜初雪落在窗台上。我盯著鏡子裏右眼的睫毛根部,喉結不自覺地滾動,
    果然,鉛筆比液筆好用多了,我集中精力,先順利地畫好了一邊的 “燕尾” 眼線,接著又畫另一邊。雖然兩邊的眼線有點不一樣,但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來。
    “睫毛膏。” 我拔開孫夢的睫毛刷,膏體拉出的細絲纏在睫毛上,刷完對著窗戶照:睫毛根根分明地翹著,倒真像小太陽花。腮紅掃在蘋果肌上時,茉莉香粉霧裹著細小的金閃,把剛才手忙腳亂出的薄汗都蓋了去。
    “唇彩!”
    趙詩雅遞來的管身印著亮粉色桃心,擰開蓋子的瞬間我倒吸涼氣:“死亡芭比粉?”
    “你自己試唄!” 她把另一支大紅色塞我手裏,“嫌粉就疊著塗。”
    兩支口紅在虎口暈成漸變的晚霞,指腹按上唇時,冰涼的膏體突然暖起來。
    此刻,鏡中的女孩眼皮泛著淡藍的微光,像揉碎了半片清晨的天空,細細的眼線歪歪扭扭地挑著,沒什麽章法卻透著股不管不顧的野勁,像極了後山上瘋長的小荊棘。唇色是將將咬開的荔枝果肉,透著水潤的粉,連發梢那兩條新舊不一的藍發帶都纏得鮮活起來,舊發帶毛茸茸的邊緣蹭著新發帶光滑的綢麵,倒像是一對鬧別扭又分不開的小姐妹。
    孫夢在旁邊 “嘬” 地吹了聲口哨:“可以啊肖靜!第一次化妝就這麽有靈氣,不去當化妝師可惜了!” 她指尖點著我眼皮上的淡藍眼影,“這藍色暈得跟水墨畫似的,比我在視頻裏學的還自然。”
    我湊近鏡子,鼻尖幾乎碰到玻璃,看著那兩道不對稱的眼線 —— 左邊挑得高些,右邊壓得低些,倒像是故意給眼神添了點狡黠。雖然睫毛膏還有幾處沒刷開的結塊,腮紅也掃得左深右淺,但比起剛開始時慘白著臉站在鏡子前的樣子,此刻鏡中的人像是被誰往骨子裏揉進了點晨光,連眼角沒遮幹淨的青黑都顯得不那麽礙眼了。
    手指無意識地撚著發梢的藍帶,新舊兩種藍色在指腹下交錯出細微的紋路 —— 舊帶是洗得發白的牛仔藍,毛邊像被歲月啃出的細碎齒痕;新帶是飽和度恰好的矢車菊藍,緞麵在燈光下泛著珍珠光澤。兩種藍色絞在一起,如同把褪色的舊明信片與新拆封的色粉筆纏成了結。
    “肖靜,站起來讓我們看看!” 趙詩雅的百褶裙掃過地麵。
    我扶著梳妝台站起來,連衣裙的蕾絲領口蹭到下巴,轉圈圈時裙擺揚起的弧度像朵剛綻開的鈴蘭,腰間收褶處的細藍線刺繡隨著動作若隱若現 —— 好像是秦雨連夜去幫我改的版型。
    “美!甚美!” 孫夢抱臂倚在書桌旁,指尖敲著下巴,“就感覺缺了點什麽……”
    “發夾?” 我的指尖無意識地蹭過連衣裙腰間的收褶。
    “對,發夾!”我們仨撲向書桌。
    抽屜拉開的瞬間,樟木味混著淡藍緞麵的香氣湧出來 —— 那枚蝴蝶結靜靜躺在絨布盒裏,就是純粹的淡藍色,緞麵光滑得像被水洗過的天空,邊緣沒有任何刺繡,就是最簡單的弧形剪裁。
    我想起那年和王少逛街,他趁我試戴粉色發箍時,突然把這枚藍蝴蝶結別在我頭發上。
    “肖靜,你在哪兒買的這麽好看的蝴蝶結?” 孫夢捏起發夾,在燈光下看了又看,“這顏色真特別,像剛下過雨的天。” 發夾齒間幹幹淨淨,沒有任何線頭,就是嶄新的金屬光澤。
    我盯著光滑的緞麵,突然想起那天他挑發夾時,手指在貨架上劃過一排亮粉色、明黃色的款式,最後停在這枚素淨的藍色上,指尖在包裝上蹭了蹭,好像想把上麵的指紋擦幹淨。
    蝴蝶結別在頭頂側邊,緞麵的淡藍像把秋天裏難得的晴好凝在發間,隨著動作輕輕晃動時,仿佛能搖落幾縷溫軟的陽光。
    趙詩雅突然拍手:“缺的就是這個!現在整個人都亮起來了,跟你裙子的白配得剛剛好。” 她的指尖點向我發間的蝴蝶結,那抹藍恰好與眼皮上暈開的淡藍眼影呼應,像誰在素淨的白紙上潑了兩筆清透的水彩。
    我彎腰穿上白色短襪,襪口的蕾絲花邊乖巧地伏在腳踝,小皮鞋被濕巾擦得鋥亮,鞋頭的白色蝴蝶結在燈光下泛著微光。蹲身係鞋帶時,發間的淡藍蝴蝶結垂落眼前,與皮鞋上的白色蝴蝶結在鏡中交疊,恍惚間像是把天上的雲摘下來係在了身上,連鞋帶交錯的紋路都透著股靈動的韻致。
    \"肖靜你轉個圈!\" 孫夢把睫毛膏往桌上一磕,我提起奶白色連衣裙的蕾絲裙擺轉了半圈,小腿處的裙擺在空氣裏劃出溫柔的弧,胸口的黑色蝴蝶結突然顫了顫。
    \"媽呀這搭配絕了!\" 趙詩雅上下打量著,\"上次我在精品店咋沒看見這麽靈的發飾?\"
    我下意識摸了摸頭頂側邊的淡藍蝴蝶結,冰涼的緞麵貼著頭皮,像銜住了一片秋晨的薄霜。
    孫夢突然 \"嗷\" 地撲到抽屜前,馬尾辮掃落半塊啃剩的麵包,翻出枚綴著米粒珍珠的發卡:\"缺個點睛的!\" 發卡別在發夾旁時,珍珠恰好滾過舊發帶磨出的毛茬。
    鏡子裏的白裙子垂到小腿,胸口的黑蝴蝶結把皮膚襯得透亮,像浸過剛擠的溫牛奶。兩側辮子上的藍發帶隨著呼吸輕顫,發梢的結晃出細碎的光,頭頂的淡藍發夾卻穩穩別住一縷發絲,將窗外斜射的秋陽絞成了發間的光帶。
    張夢雨抱著歌詞本轉身,發尾的櫻桃發繩掃過我肩線:\"肖靜,好看的!\" 她盯著珍珠發卡嵌在淡藍蝴蝶結旁的樣子,突然笑出聲,\"這玩意兒往你發間一別,跟白裙子配得像塊剛出爐的藍莓芝士蛋糕,連奶油都是帶珍珠的那種。\"
    “好了!你們都好了沒!走啦!”我催促著,一邊將手機迅速塞進白裙子的暗兜裏。孫夢叼著發夾往我包裏塞粉餅,趙詩雅拽著我往外麵衝。
    教學樓下,高一的藍校服碼成方陣,擴音器裏飄出的《歌唱祖國》調子,被秋風吹得東倒西歪。
    推開門時,教室裏靜得能聽見粉筆灰簌簌落。我剛把屁股塞進椅子,沈欣穎就像隻撲火的飛蛾湊過來,睫毛差點掃到我眼皮:“肖靜你好漂亮啊!” 她懸在我淡藍眼影上的手指直打顫,指甲縫裏還留著今早偷塗口紅的粉漬。
    “你居然化妝啦?”胡莉莉的聲音中充滿了驚訝,這一聲驚呼就像一道閃電,劃破了教室裏原本的寧靜。正在係領結的男生們聽到聲音,不約而同地齊刷刷轉過頭來,目光都集中在了我身上。
    突然,“啪嗒”一聲,鋼筆尖上的一滴墨水不偏不倚地滴在了某個男生的白襯衫上,瞬間洇出了一朵藍色的小花。
    王傑突然轉過身,黑白相間的領帶鬆垮地掛在脖子上:\"我說肖靜,你打扮這麽好看要結婚去嗎?\"
    我抄起桌上的書本拍過去,卻震得珍珠發卡晃了晃,恰好接住窗外斜射的陽光:\"王傑你有啥病啊,你才要結婚去!\"
    全班哄笑起來時,我瞥見沈欣穎正偷偷對著小鏡子學我畫眼線。
    講台上突然響起班主任的皮鞋聲,嗒嗒驚飛了窗台上啄米的麻雀。她用紅筆敲了敲教案,粉筆灰簌簌落在 \"合唱注意事項\" 的標題上,墨水印子在紙頁上洇出朵淡紅的。
    \"現在是高一在唱,\" 她抬眼掃過全班,\"我們最後再彩排一遍,就搬凳子下去!速度快點!\"
    同學們嘩啦起身,木桌腿擦過瓷磚地麵,發出尖利的刺啦聲,像無數根細針在劃玻璃。我和王傑並肩站在隊伍最前排,他的白襯衫袖口蹭到我連衣裙的蕾絲邊,布料摩擦間揚起細微的灰塵,在斜射的陽光裏浮沉成金閃閃的霧。
    彩排的歌聲剛從喉嚨裏漫出來,窗外高一學生的合聲就順著風灌進來,兩種調子在教室中央撞在一起,像藍墨水和白顏料混出的淺青,在天花板下輕輕打旋。
    我盯著後排黑板上自己出的板報,耳朵卻捕捉到王傑悄悄調整的呼吸節奏 —— 他總在緊張時把氣吸得又輕又快,像怕驚擾了什麽。
    “好了可以!” 班主任突然拍手,卷成紙筒的教案重重敲在講桌上,“搬凳子下去!後排男生別吊兒郎當的,腰板挺直了!” 她的聲音撞在瓷磚牆上又彈回來,和著前排同學挪動椅子的聲響,把教室震得嗡嗡作響。
    金屬椅腿摩擦地麵的聲音驟然密集起來,像無數把剪刀在剪鐵皮。王傑突然蹲下身,雙手抄起我和他的椅子,金屬支架撞出 “當啷” 一聲脆響,驚得我發間的珍珠發卡晃了晃。“肖靜你先下去,” 他把兩把椅子摞起來,手臂肌肉在白襯衫下繃出清晰的線條,“我幫你搬。”
    陽光從他側頸滑下來,照亮他滾動的喉結,像顆在淺灘上被海浪推搡的貝殼。
    “你可以嗎?”
    “什麽可以不可以的,就兩把椅子而已,趕緊下去占個好位置等著。” 椅子腿在他手裏抖了抖,投在牆上的影子跟著晃了晃,像兩棵被風吹歪的小樹苗。
    “那行,我先下去了。” 我轉身時,連衣裙的蕾絲裙擺掃過他的褲腿,帶起的風裏裹著粉筆灰和陽光的味道。
    我扶著樓梯扶手一瘸一拐地往下走,膝蓋結痂的傷口被裙擺蹭得發癢,小腿前側的擦傷處裹著的創可貼已經滲出血跡,在白短襪邊緣若隱若現。每踩一級台階,刺痛就順著骨頭往上爬,膝蓋舊傷的疤痕被牽扯得發緊,像有根細針在皮肉下反複挑動。
    四樓走廊擠滿了搬椅子的同學,木椅腿碰撞的聲響在樓梯間炸開。隔壁班女生的帆布包帶子掃過我膝蓋,結痂的傷口瞬間裂開道細縫,血珠滲出來暈紅了創可貼邊緣。
    “肖靜。”
    我扶著樓梯扶手剛挪下兩級台階,就聽見詹洛軒的聲音從二樓平台傳來。他斜倚著欄杆,領帶鬆垮地掛在脖子上,銀護腕在手臂上閃著細碎的光。
    我踉蹌著加快腳步:“怎麽了?” 膝蓋結痂的傷口被牽扯得發疼,滲出血珠的創可貼在白短襪邊緣洇出紅痕,每一步都像踩在碎玻璃上。
    詹洛軒沒說話,突然伸手扯過旁邊男生懷裏的鐵椅。
    “坐。” 他把椅子往平台地磚上一磕,金屬腿撞出 “當啷” 巨響,驚得走廊盡頭的麻雀撲棱棱飛起。
    “啊?” 我看著他的舉動愣住了。
    “同學,這是我的椅子。” 旁邊穿藍校服的男生抱著歌詞紙,指尖還夾著沒寫完的鉛筆。
    詹洛軒眼皮都沒抬,目光釘在我小腿滲血的創可貼上:“坐。” 陽光從他發梢漏下來,在鼻梁投下陰影,語氣硬得像塊冰。
    我慌忙對男生道歉:“那個…… 同學,等下就還你,你先下樓吧。” 膝蓋的血珠順著白短襪往下滑,在襪口蕾絲上暈開朵細碎的花。
    男生嘟囔著走了。
    詹洛軒突然蹲下身,手指在我小腿傷口處虛懸半秒,指腹幾乎要碰到皮膚時又猛地收回,袖口蹭到我滲血的創可貼,沾了點淡紅。
    “阿洛……” 我剛坐上椅子,冰涼的金屬椅麵讓我一激靈,他突然彎腰抱起椅子,我的心 “咯噔” 沉下去,手忙腳亂攥緊鐵條 —— 整個人連人帶椅被他橫抱在懷裏,樓梯間的風灌進連衣裙領口,吹得頭頂淡藍蝴蝶結像隻撲騰的蝶。
    “別動。” 他的聲音從我耳後悶悶傳來,帶著剛運動完的喘息,溫熱的氣息拂過頸側,讓皮膚泛起細密的麻癢。他手臂的肌肉在白襯衫下繃得緊實,鐵椅的金屬支架硌著我的後腰,卻意外有種安穩的力道。
    “哇靠!什麽情況!” 路過的同學舉著椅子紛紛讓道,驚呼聲混著椅子腿碰撞聲在樓梯間炸開。有人吹起口哨,有人低聲笑鬧,無數道目光像探照燈般打在我們身上。
    我窘迫得閉眼,往後靠在他懷裏,竟讓心跳亂了節拍。
    他抱著椅子下樓梯的腳步很穩,每級台階都踩得紮實,“咚咚” 的腳步聲和我的心跳重合。我聽見他喉嚨裏溢出極輕的吸氣,像怕驚擾什麽,手臂卻把椅子抱得更緊,傷口細微的刺痛被此刻的慌亂蓋過,隻覺得他懷裏的溫度透過布料傳來,燙得人臉頰發燙。
    樓下傳來合唱隊指揮的哨聲,尖銳地劃破嘈雜。他肩膀忽然晃了晃,我發間的蝴蝶結掃過他耳垂,有顆汗珠恰好落在我唇角,鹹津津的,卻讓心跳在胸腔裏撞得更響。那滴汗珠順著唇角滑下,被我下意識抿進嘴裏,帶著陽光曬過的味道,莫名讓人心慌。
    樓梯口的光越來越亮,像融化的金子潑灑進來。他抱著我轉過拐角時,我眯眼看見陽光把我們的影子投在牆上 —— 他的影子高大,懷裏的椅子和我的影子疊在一起,發間的淡藍蝴蝶結在光影裏晃啊晃,像把整個秋天的晴好都係在了他的臂彎裏。
    那一刻,樓梯間的喧囂仿佛都退成了模糊的背景音,隻剩下他沉穩的腳步聲,和我胸腔裏那聲快要撞破喉嚨的、慌亂的心跳。
    “到了。” 他把椅子穩穩放在地麵上,金屬腿與水泥地碰撞出清脆的聲響。陽光在他發梢鍍上金邊,額前的碎發被汗水黏在皮膚上。
    我長長吐了口氣,蕾絲裙擺因為剛才的晃動還在微微起伏,發間的淡藍蝴蝶結歪到了側邊,珍珠發卡險些脫落。膝蓋結痂的傷口在久坐後發緊,小腿的創可貼也被蹭得卷了邊,卻比剛才下樓梯時安穩得多。
    “阿洛,以後別這樣。” 我低頭理著歪掉的發夾,指尖蹭到緞麵的冰涼。
    其實我想說樓梯間那麽多目光,他抱著椅子橫衝直撞的樣子實在太高調,更何況膝蓋和腳踝的傷不過是皮外傷 —— 但話到嘴邊卻變了味,隻敢用手指蹭他銀色護腕,“你看你的汗都滴下來了……”
    “嗯…… 那我先去我們班級裏了,你們班應該也快開始了吧!” 我往後退了半步,蕾絲裙擺掃過他的球鞋邊。秋陽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長,恰好裹住我發間晃動的淡藍蝴蝶結。
    “嗯。” 他應了一聲,喉結在陽光下滾了滾,像枚含在嘴裏沒化的糖。
    我朝他揮揮手,白裙子在風裏揚起道弧線。
    快步走到班級隊伍時,孫夢突然從後排撲過來,馬尾辮掃過我發夾:“肖靜我們都看到了!” 她指尖的口紅印子蹭到我肩線,語氣裏的興奮快溢出來。
    “啥啊?” 我剛坐上椅子,膝蓋結痂的傷口被牽扯得發疼,小腿創可貼又滲出點血珠。
    “冰山校草唄!”孫夢說道。
    “孫夢這是你喜歡的類型,” 我扭頭戳她腰側,“現在在這湊什麽熱鬧!”
    “喂!” 她拍開我的手,耳尖紅得像熟透的櫻桃,“我都沒說他單膝跪地給你係鞋帶呢,你倒好,直接給我扣早戀帽子!” 她的睫毛膏蹭到下眼瞼,像落了片藍蝶翅。
    “不是,我意思是……” 我壓低聲音理了理歪掉的蝴蝶結,珍珠發卡被詹洛軒別過的地方還留著體溫,“剛才他就看我腳傷了幫個忙,朋友之間互幫互助嘛!”
    “行行行!朋友朋友!” 孫夢翻了個白眼,從裙兜裏掏出手機劃拉歌詞,“我再看看歌詞,省得等下忘詞出糗。”
    我往後靠在椅背上,金屬椅架硌得後腰生疼,膝蓋結痂的傷口被牽扯得發癢。
    真的好想快點輪到我們班啊!這樣就可以早點結束唱歌,然後早點回家啦!反正今天已經是最後一天了,隻要一唱完歌,我就直接立刻飛奔回寢室收拾行李,然後馬不停蹄地衝出學校坐上公交開始我的國慶假期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