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0章 噩夢
字數:8431 加入書籤
“哦,對對對,走吧,姐姐,我請你吃肯德基!” 他突然跳起來,t 恤下擺掃過桌麵,震得玻璃花瓶裏的金桂又落了幾片。花瓣掉在《宇宙探秘》封麵上,剛好遮住宇航員舉著的國旗,像給那片虛構的星空蓋上了一層現實的秋意。
“我要回家吃,我媽肯定燒好飯了。” 指尖劃過鉛筆上的刻痕,想起今早出門時廚房台麵上堆著的青豆、排骨和鮮藕 —— 媽媽係著碎花圍裙彎腰擇菜的背影,讓抽油煙機的嗡鳴都成了暖調。郭玉宸的笑容在夕陽裏僵了僵,像塊含在嘴裏化到一半的桂花糖,隨即蹲下來係鞋帶,帆布書包蹭著地板發出沙沙聲響。
“姐,我媽也燒好飯了,我們難得一起吃飯……” 他的聲音從膝蓋下方悶悶地飄上來,運動鞋尖碾著地板縫裏的桂花瓣,把最後一點碎金揉進木紋。
他突然抬頭,睫毛在玻璃窗反射的光照裏投出細碎的影,像誰撒了把星子:“我跟我媽說我不回去吃了!”
“啊?” 我盯著他運動鞋邊新蹭的泥點,大概是在哪裏瘋跑時摔的。泥點混著草屑,在白色鞋底洇出暗黃的印子,像幅倉促畫就的地圖。
“你也跟你媽媽說一聲唄,晚上再回家吃!好不好嘛!” 他拽住我袖口晃了晃,指尖的溫度透過棉布滲進來,帶著少年人特有的暖。
“那…… 行吧,我給我媽打個電話!” 拇指在撥號鍵上停頓兩秒,屏幕藍光映著掌心的鉛筆刻痕 ——“靜” 字的最後一筆勾得特別長,像楊可安剛剛替我理劉海時彎起的嘴角。
郭玉宸立刻掏出他的手機,按鍵聲 “滴滴答答” 落在木質地板上。
“喂,媽!我今晚跟姐姐吃飯去啦!” 正午的陽光從百葉窗縫裏斜切進來,在他手機屏幕上投下明暗相間的條紋,剛好掠過 “宇宙第一美少女” 的備注名。通話背景音裏傳來他家冰箱的嗡鳴,混著阿姨在廚房炒菜的嘩啦聲,油煙味仿佛順著聽筒飄了過來。
掛了電話,他把手機往褲兜一塞,突然攥住我手腕就往書店外跑。
“喂,宸宸,你慢點跑,你錢帶夠沒?我可沒帶錢!” 木質地板被他踩得咚咚響,我踉蹌著拽了拽被他攥皺的袖口。正午的陽光透過玻璃門照進來,把他耳尖的絨毛鍍成金色。
“夠了夠了!不夠我還有小票呢!” 他頭也不回,運動鞋在門口的蹭腳墊上搓了搓,蹭掉點剛才沾的桂花瓣。
“你小票怎麽來的?” 我盯著他褲兜鼓鼓囊囊的形狀 —— 邊角露出截紅黃相間的紙片,印著肯德基經典的紅白 ogo,大概是攢了很久的優惠券。正午的陽光把他睫毛的影子投在鼻尖,像落了層細碎的金粉。
他突然停下腳步轉身,運動鞋在斑馬線上蹭出聲響,虎牙露在唇外:“我媽單位發的!” 說完就從褲兜掏出團油紙包,裏麵滾出三張邊緣卷毛的小票 —— 分別是 “勁脆雞腿堡買一送一”“九珍果汁第二杯半價” 和印著桑德斯上校頭像的兒童餐兌換券。
“喏,上個月攢的!”
“啊呀,羨慕羨慕。” 我捏著泛油的小票,指尖蹭到今年特有的促銷油墨味。他拽著我往紅綠燈跑,白色 t 恤在車流裏晃成白點。
肯德基就在文化廣場對麵,玻璃門上還貼著中秋主題的貼紙 —— 穿唐裝的桑德斯上校抱著月餅,旁邊寫著 “吮指原味雞,團圓每一刻”。
拉開玻璃門,撲麵而來的是土豆泥香氣,混著牆上電視裏播放的倫敦奧運主題曲。店裏的長椅還是熟悉的紅黑配色,牆上貼著《超級戰艦》的電影海報,幾個初中生正圍著桌上的 “深海鱈魚堡” 套餐盒討論劇情。
“這邊!” 郭玉宸指著角落的雙人座,塑料椅腿在瓷磚地上劃出 “滋啦” 聲響。
台麵上鋪著紅白格子桌布,桌上印著 “奇奇邀你看奧運” 的宣傳畫,奇奇戴著祥雲火炬頭盔,左手舉著漢堡右手比耶。
他把餐盤往桌上一放,紙船裏的薯條還裹著金黃的油星,旁邊是印著奇奇卡通形象的兒童餐紙袋 —— 奇奇的火炬頭盔上還貼著 “倫敦 2012” 的貼紙。我咬了口勁脆雞腿堡,麵包糠在齒間發出 “哢嚓” 聲,突然有個冰涼的東西塞進我掌心。
“送你!” 他把兒童餐裏的玩具往我手裏一塞,是個銀色的 “太空人” 鑰匙扣。按下按鈕,宇航員胸口的 ed 燈亮起藍光。他說話時,嘴角沾著抹亮紅的番茄醬,在白 t 恤領口蹭出個印子。
我捏著太空人鑰匙扣,金屬外殼還帶著薯條的餘溫。他慌忙用紙巾擦嘴,卻把番茄醬抹得更開,活像隻偷喝了草莓醬的小動物。
空調風 “呼呼” 吹著,電視裏正重播奧運跳水比賽,解說員的歡呼聲混著鄰桌拆 “老北京雞肉卷” 包裝的窸窣聲。他突然把自己的九珍果汁推過來,吸管上套著的兔子紙套印著 “中秋快樂”,和店門口貼著的桑德斯上校中秋海報遙相呼應。
“謝啦。” 我把太空人鑰匙扣掛在帆布包上,金屬鏈晃了晃,映出他低頭啃薯條的模樣。
周圍的人漸漸散去,留下桌上散落的番茄醬包。牆上的電視播放著體育賽事重播,運動員入水時濺起的水花,在瓷磚地上投下晃動的光影。店裏隻剩我們兩個顧客,空調 “嗡嗡” 運轉的聲響裏,混著他嚼冰塊時 “哢嚓哢嚓” 的動靜。
每次吃肯德基快吃完時總會犯困,眼前的薯條紙船裏還剩幾根軟掉的薯條,我用指尖戳了戳,番茄醬在紙上暈開小小的紅圈。旁邊的卡通紙袋還立在桌邊,上麵的火炬圖案邊角卷了起來。
“姐姐,沒事吧?” 他突然放下可樂杯,吸管在杯底轉出圈圈漣漪。塑料椅被他挪得 “吱呀” 響,探過頭來看我時,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陰影。
“沒事,就是困了。” 我撐著下巴看他,帆布包上的太空人鑰匙扣輕輕晃了晃,午後的炸雞香混著空調冷風,讓人眼皮發沉,連電視裏的解說聲都像隔著層棉花。
“困了?要不你先靠著休息會,反正這裏有空調。” 他把自己的書包墊在桌角,又抽出張紙巾疊成小方塊推過來,“墊著胳膊睡,不然壓麻了。” 陽光把他手腕上的電子表照得透亮,露出被他畫上去的兔子耳朵。
我把頭輕輕靠在書包上,帆布麵料帶著洗衣粉味。他放輕了咀嚼的動作,隻聽見冰塊在可樂杯裏浮沉的聲響。店裏的音樂換成了抒情歌,紙袋上的火炬圖案在燈光下閃著微光,而他正用吸管戳著杯底的冰塊,像在給這個懶洋洋的午後打拍子。
我在黏膩的汗水中睜開眼時,後頸還殘留著水泥地的涼意。夢裏朱雀與青龍的械鬥場景像浸透汽油的報紙,在意識裏 “轟” 地複燃 —— 穿紅外套的少年們舉著鋼管砸向卷簾門,綠色油漆潑在 “南方音像” 的招牌上,潑墨般的綠順著玻璃流淌,混著碎玻璃碴裏折射出的、暗紅的血光。
我記得自己撲過去時,牛仔外套被風灌滿的聲響。原本談好的地盤劃分線被踩得模糊,有人喊 “老大來了”,但鋼管還是帶著破風聲揮下來。不知是誰的手腕紋著朱雀圖騰,鐵鏈在路燈下甩出銀弧,卻被另一夥人手裏的西瓜刀砍得迸出火星。後背撞上卷簾門的瞬間,脊椎像被劈開的冰棱,溫熱的液體順著牛仔外套的車線滲出來,在腰側洇出深色地圖。
夢裏的我癱在牆角,看著穿綠夾克的少年用鞋底碾過我掉落的手機。屏幕碎裂的紋路裏,還留著和詹洛軒的聊天記錄 —— 最後一條是他發來的煙盒照片,打火機圖案在夜裏亮著冷光。可此刻他倚在巷口的梧桐樹下,夾著煙的手指抖了抖,煙灰落在皮靴上,像撒了把細雪。我想喊他名字,卻隻能咳出帶鐵鏽味的氣,後背的傷口在水泥地上拖出蜿蜒的紅,像條垂死的蛇。
“說好的井水不犯河水呢?” 我抓住一個穿紅外套的手腕,指甲嵌進他袖口的龍形刺繡。他甩開我時,腕間的銀鏈刮過我手背,留下三道血痕。遠處傳來警笛的嗡鳴,青龍幫的人開始往巷子裏撤,有人踢翻了牆角的垃圾桶,腐爛的水果滾到我腳邊,混著血水汙染了我的白色帆布鞋。
詹洛軒終於走過來了,皮靴踩在碎玻璃上發出咯吱聲。他蹲下來時,煙味裹著風灌進我領口,我看見他後頸新紋的青龍圖騰,鱗片在路燈下泛著青色冷光。“疼嗎?” 他問,指尖懸在我後背傷口上方,卻始終沒落下。我盯著他袖口露出的、和我同款的銀鏈,突然想起三天前在碼頭分貨時,他說 “以後南區歸你管” 時,眼裏映著江麵的月光。
後背的灼痛感越來越清晰,像有把鈍刀在反複切割肌肉。我聽見自己的呼吸聲在寂靜的巷子裏格外粗重,每一次起伏都牽扯著傷口,朱雀幫的人圍過來時,有人遞來髒兮兮的毛巾,有人舉著手機照明,光束晃在詹洛軒臉上,把他的表情割成明暗兩半。
“老大,” 一個紋著朱雀爪子的少年蹲下來,聲音發顫,“青龍幫的人說…… 說要搶我們的貨道。” 他手裏還攥著半截鋼管,管身上沾著我的血。我看著巷口積水中倒映的自己 —— 牛仔外套浸透了血,頭發黏在汗濕的額角,活像條被扔上岸的死魚。原來 “老大” 這個詞,從來不是印在賬本上的頭銜,而是後背這道正在流膿的傷口,是詹洛軒轉身離開時,皮靴踩碎玻璃的、決絕的聲響。
警笛聲越來越近,我撐著牆站起來,後背著地的瞬間,傷口與粗糙的水泥摩擦,疼得我眼前發黑。那個紋著朱雀爪子的少年想扶我,卻被我甩開。詹洛軒的背影已經消失在巷子盡頭,他扔掉的煙頭在積水裏明滅,像一顆被掐滅的心髒。我摸了摸後腰,那裏本該別著的蝴蝶刀早已不見,隻剩下一片黏膩的溫熱 —— 原來在這片地盤上,手無寸鐵的人,連被砍時都得看著別人冷漠的眼睛,聽著自己的血滴在地上,砸出空洞的回響。
我盯著掌心凝固的血痂,後頸的傷口在空調風裏泛著涼意。原來暴力從來不是江湖規矩的通行證 —— 那些被鋼管砸裂的卷簾門、被西瓜刀劃破的賬本、還有詹洛軒轉身時皮靴碾碎的玻璃碴,全是用蠻力寫就的蠢話。青龍幫袖口的龍鱗刺繡浸過我的血,朱雀圖騰的銀鏈刮破過我的手背,可這些傷口都在叫囂同一件事:當老大不是揮著蝴蝶刀站在巷口,而是得把南區的貨道圖、青龍幫的賬本漏洞、甚至詹洛軒後頸新紋的圖騰含義,都嚼碎了咽進肚子裏。
可指尖剛觸到書包裏的《五年高考三年模擬》,英語單詞表就蹭到後腰未愈的傷口。昨天早讀課偷塞給我的桂花糖還在褲兜化了角,糖紙黏著的語文筆記邊角,王少用鉛筆塗鴉的朱雀圖騰還歪著頭 ,上周三突然把印著朱雀尾羽的鐵皮盒塞給我,說 “幫我看著”,轉身就消失在巷口的晨光裏。此刻鐵皮盒就壓在物理課本底下,盒蓋上焊著的蝴蝶刀圖案,在台燈下映出鋸齒狀的光。
樓下傳來鋼管磕在台階上的聲響,大概是哪隻瘋狗又在擦那把沾過我血的家夥。窗外的桂樹影晃了晃,手機突然震動 —— 詹洛軒發來條消息,隻有張照片:他後頸的青龍圖騰旁,新紋了半隻折斷翅膀的朱雀,鱗片間滲著暗紅的血絲。
我猛地從肯德基的塑料椅上彈起來,額頭撞在桌角發出 “咚” 的一聲。帆布包上的太空人鑰匙扣還在晃,宇航員胸口的藍光映著滿桌的薯條渣 —— 原來後背火辣辣的痛感不是青龍的刀,而是趴在桌上時壓到了書包裏的圓規。
“姐姐你咋了?” 郭玉宸放下手機,拍了拍我的手。他指尖的溫度透過薄外套滲進來,帶著剛吃完的薄荷糖涼意,把我從夢裏後頸的刀疤灼痛感裏拽了出來。
手機在褲兜震動起來,不是詹洛軒的消息,而是媽媽發來的信息:“早點回家!” 我盯著屏幕上的時間 —— 下午五點十五分,肯德基的空調風裏飄著新炸薯條的香氣,根本不是夢裏警笛長鳴的深夜。
郭玉宸正用紙巾擦我撞紅的額頭,指尖帶著薄荷糖的涼意:“做噩夢了?” 他領口被汗水浸得發暗,像極了夢裏我後背上洇開的血。
我下意識摸了摸後腰,指尖觸到外套下未愈合的結痂,根本不是青龍幫的刀傷。
“沒事,我睡了那麽久了嗎?” 我撐著桌子坐直,帆布包滑到地上,太空人鑰匙扣掉出來,宇航員胸口的藍光映著滿地的薯條渣。鄰桌的卡座空了,桌上還放著沒喝完的九珍果汁,杯壁凝著的水珠順著奧運貼紙往下淌。
“是啊姐姐,你怎麽睡了一個下午啊,這天都黑了,要吃晚飯了!” 郭玉宸指著窗外,文化廣場的燈籠不知何時亮了,暖黃的光透過玻璃照進來,把他發梢染成琥珀色。
走出肯德基時,賣氣球的大爺推著車正好經過,紅彤彤的兔子氣球擠成一團,在暮色裏晃成一片浮動的紅雲。郭玉宸突然拽住我,從褲兜掏出團皺巴巴的零錢,硬幣上還沾著體溫:“姐姐,買個氣球吧!” 他說話時,嘴角又沾了點沒擦幹淨的番茄醬,像極了夢裏朱雀幫少年們袖口的刺繡。
他把兔子氣球線遞給我,紅色的尼龍繩還帶著他掌心的溫度。我抬頭看著小兔子在半空中晃啊晃,暮色裏的燈串給它鍍上了層金邊,像團會發光的。
“姐姐,廣場上有人唱歌,我們去看看唄!” 郭玉宸拽著我往文化廣場跑,白色 t 恤隨著步子一顛一顛。路過賣糖畫的攤位時,他突然停下腳步 —— 銅勺在青石板上勾出條兔子輪廓,糖漿遇冷凝成琥珀色,和他書包上晃蕩的變形金剛鑰匙扣撞出細碎的光。
廣場中央的台階上,幾個穿校服的男生支著吉他唱歌。路燈把他們的影子投在地上,主唱少年喉結滾動時,話筒架上的彩帶飄了飄。郭玉宸擠到前排,突然指著台上喊:“姐姐你看!是五班的王磊!” 他說話時,兔子氣球蹭到旁邊女生的發梢,對方回頭笑了笑,發間的桂花頭繩晃了晃。
我攥著氣球線蹲下來,看他從褲兜掏出皺巴巴的紙巾,小心翼翼地擦掉我額角的汗珠。晚風裹著桂花香吹過來,台上的歌聲突然變調,引來一陣哄笑。郭玉宸跟著笑起來,虎牙露在唇外,像極了剛才肯德基裏沾著番茄醬的模樣。
“姐姐,我還沒請你喝奶茶呢,我去買!” 郭玉宸眼睛亮晶晶的,像藏著兩汪盛滿星光的清泉,說話時臉頰上的酒窩跟著上下跳動。他一邊說著,一邊迫不及待地在褲兜裏摸索,衣服下擺隨著動作掀起,露出半截白皙的腰腹,口袋裏的硬幣叮當作響,仿佛也在應和他的雀躍。
“一起去!” 我晃了晃手中的兔子氣球,紅繩在他眼前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。郭玉宸立刻伸手抓住我的手腕,他的手掌幹燥又溫暖,指腹上還帶著些因長期握筆留下的薄繭,微微摩挲著我的皮膚。
他拉著我一路小跑,發梢被風吹得淩亂,幾縷碎發垂落在額前,隨著步伐輕輕晃動。跑到商場旁的奶茶店時,他微微喘著氣,胸膛劇烈起伏,脖頸處細密的汗珠在路燈下泛著微光,把領口暈染出深色的痕跡。
“姐姐,你喝什麽味的?” 他歪著頭,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的陰影,鼻尖還沾著不知何時蹭上的奶茶店宣傳彩屑。說話時,他的目光緊緊盯著我,眼神專注又期待,仿佛我說出的每一個字,都能成為點亮他世界的星光。
“嗯…… 茉香的吧!” 我話音剛落,他立刻轉身對著店員大聲說:“一杯茉香奶茶,去冰半糖!” 聲音清脆響亮,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果斷。
隨後又轉頭看向我,挑了挑眉,確認道:“是這樣沒錯吧?” 得到肯定的答複後,他才滿意地點點頭,又補充道:“再要一杯珍珠奶茶,多糖,珍珠要雙倍!” 說這話時,他舔了舔嘴唇,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,活像隻偷腥成功的小饞貓。
我的茉香奶茶在杯壁上泛起細密的珍珠白泡沫,吸管戳破時發出清亮的 “啵” 響,像極了郭玉宸剛才跑跳時書包拉鏈撞在我膝蓋上的脆響。遠處文化廣場的吉他弦音飄過來,和奶茶店音響裏《萬有引力》的副歌絞在一起 ,旋律正唱到一半,他突然伸手替我別到耳後,指尖觸到碎發時,奶茶杯壁凝著的水珠剛好滴在我手背上。
“給你顆珍珠。” 他突然把吸管遞過來,黑糖珍珠在奶綠裏浮沉。我吸進嘴裏時,甜得發齁,卻看見他望著氣球笑的樣子 —— 眼睛彎成月牙,虎牙露在唇外,像極了這個秋夜裏,最圓最亮的那枚月亮。奶茶杯壁凝著的水珠順著指縫往下淌,冰涼的,卻抵不過他肩膀偶爾蹭到我時,傳來的、少年人特有的溫熱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