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8章 風花雪月·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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手機屏幕的亮光在黑暗中刺得我眼睛發疼。
淩晨三點十七分,我躺在沙發上輾轉反側,最終還是點開了那則推送——《廣告圈新貴與女總裁:職場潛規則還是真愛?》。配圖是明玉和我在公司天台的背影,她靠在我肩上,我的手臂環著她的腰。照片拍得曖昧至極,像是熱戀中的情侶。
我猛地坐起身,啤酒罐從茶幾滾落,在地毯上洇開一片深色痕跡。文章裏詳細列出了我和明玉這一個月來的每一次單獨相處:加班後的晚餐,江邊散步,甚至那晚她在我臉頰上的一吻——全都變成了"不正當關係"的證據。
最致命的是最後一段:"據知情人士透露,歡喜此前在大理的多段感情均以女方受傷告終,此次接近蘇明玉動機存疑。"
我攥緊手機,指節發白。這"知情人士"除了林世誠還能是誰?
窗外,上海的雨下得綿密。我起身走到落地窗前,玻璃上雨水蜿蜒如淚痕。三天前我們還沉浸在茉莉百貨項目成功的喜悅裏,轉眼間又一場風暴來襲。
手機突然震動,是小林發來的消息:"歡喜哥,快看行業論壇!"
我點開鏈接,一個匿名帖子正在瘋傳:《起底"天才創意人"歡喜的真實背景》。帖子裏貼滿我在大理的生活照:酒吧駐唱、街頭賣藝、和不同女孩的合影——全被配上聳動的解讀。最離譜的是幾張我和遊客的合照,被說成"同時交往多名女性"的證據。
電話響了,是明玉。
"看到了?"她的聲音異常冷靜。
"嗯。"我喉嚨發緊,"對不起,連累你了。"
"別說傻話。"她頓了頓,"公司見。"
掛斷電話,我衝進浴室用冷水澆頭。鏡中的自己眼睛布滿血絲,下巴冒出青黑的胡茬。我用力搓了把臉,卻搓不散心頭那股鬱氣。
公司前台擠滿了記者。
我從後門溜進去時,明玉正在會議室應付媒體。透過玻璃牆,我看見她穿著利落的黑色套裝,妝容精致,麵對鏡頭侃侃而談:"...歡喜先生是我們通過正規渠道招聘的專業人才,他的創意能力有目共睹..."
一個戴金絲眼鏡的男記者打斷她:"但據傳你們的關係已經超出工作範疇?"
明玉的微笑紋絲不動:"我和所有員工都保持著良好的工作關係。"
"包括深夜單獨相處?"記者亮出手機上的天台照片。
會議室外的我握緊了拳頭。明玉的表情終於出現一絲裂縫,但很快恢複:"這是侵犯隱私的偷拍,我的律師會處理。"
我轉身離開,胸口像壓了塊石頭。
創意部鴉雀無聲,所有人都盯著電腦屏幕。小林紅著眼眶跑來:"歡喜哥,茉莉百貨剛來電話說要暫停合作..."
"知道了。"我機械地點頭,大腦飛速運轉。林世誠這招太狠——不僅打擊明玉的公司,還要徹底毀掉我的職業聲譽。
老陳從財務部探頭:"歡喜,有你的快遞。"
包裹裏是一張照片:明玉和林世誠在某個餐廳,他摟著她的腰,她笑得明媚如花。背麵用鋼筆寫著:"物歸原主。林。"
我盯著照片,突然注意到角落的日期——兩周前,正是藍月撤單後的第二天。那天明玉說去醫院看前婆婆...
"歡喜?"明玉的聲音從背後傳來。我下意識把照片塞進口袋,但已經晚了。
她看到我手中的信封,臉色驟變:"他聯係你了?"
"你們還見麵?"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幹澀得不像話。
明玉抿緊嘴唇:"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。"
"那是怎樣?"我掏出照片,"你說去醫院,其實是見他?"
她伸手想拿照片,我後退一步。會議室裏爆發出爭吵聲,我們卻陷入詭異的沉默。
"解釋一下。"我終於開口。
明玉深吸一口氣:"那晚我確實去了醫院。出來時林世誠在門口等我,說可以介紹投資人...我拒絕了,但他堅持要請我喝杯咖啡。"
"然後你們就摟在一起了?"我冷笑。
"那是角度問題!"她突然提高聲音,"我們隻談了十分鍾,我明確告訴他不可能複合!"
辦公區所有人都豎起了耳朵。明玉拽著我的胳膊進了她的辦公室,鎖上門。
"聽著,"她雙手撐在辦公桌上,指節發白,"林世誠在玩心理戰。他了解我的弱點,知道怎麽讓我失控。"她抬頭直視我,"現在他在利用你。"
我掏出手機給她看那些謠言:"他毀了我的名譽,就為了離間我們?"
"不止。"明玉苦笑,"他要徹底摧毀我建立的一切——公司、團隊、還有..."她沒說完,但目光落在我臉上。
我胸口那股悶氣突然消散了些:"所以你和他真的..."
"結束了,早就結束了。"她疲憊地揉著太陽穴,"但歡喜,現在我們必須專注於挽救公司。茉莉百貨的梁女士剛給我發消息,說願意給我們一次澄清的機會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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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什麽時候?"
"今晚七點,香格裏拉。"她猶豫了一下,"但她說...隻想見你一個人。"
香格裏拉大堂比上次來時冷清許多。我穿著唯一一套西裝——還是明玉買的那件,手心冒汗。
梁女士坐在角落的沙發裏,麵前擺著一壺茶。她今天沒穿標誌性的銀灰套裝,而是一件藏青色旗袍,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年輕許多。
"坐。"她示意我,"喝什麽?"
"普洱就好。"我努力模仿明玉教我的禮儀。
梁女士給我倒了杯茶,開門見山:"我相信那些謠言是假的。"
我愣住了:"為什麽?"
"我女兒是你的粉絲。"她微笑,"她在大理旅遊時聽過你唱歌,說你是她見過"最幹淨的靈魂"。"
我一時語塞。梁女士啜了口茶:"但商場不講情懷。茉莉百貨董事會承受不了輿論壓力,除非..."
"除非什麽?"
"除非你能證明自己的價值無可替代。"她放下茶杯,"我們下個月要推出新係列,需要一個足夠轟動的創意——而且必須是你親自操刀。"
我握緊茶杯:"時間?"
"兩周。"她起身,"做得到,合作繼續;做不到..."她沒說完,但意思很明顯。
離開酒店時,天已經完全黑了。我站在霓虹燈下給明玉打電話,卻聽到她那邊傳來嘈雜的音樂聲。
"你在哪?"我提高音量。
"外灘...27號。"她的聲音含糊不清,明顯喝多了,"談客戶...你來嗎?"
我趕到時,明玉正一個人坐在吧台前,麵前擺著半瓶威士忌。她脫了外套,黑色絲質襯衫的領口敞開,露出精致的鎖骨。
"客戶呢?"我問。
"走了。"她醉眼朦朧地衝我笑,"其實...沒有客戶。"
我奪過她的酒杯:"你喝太多了。"
"開心嘛..."她歪著頭,"梁女士怎麽說?"
我把情況告訴她,她的笑容漸漸消失:"兩周...太緊了。"
"但有機會。"我扶住她搖晃的肩膀,"別喝了,我送你回家。"
明玉突然抓住我的手:"歡喜,你知道我為什麽相信你嗎?"
我搖頭。
"因為你看著我的眼神..."她湊近,呼吸帶著酒氣,"和林世誠不一樣。他看我像看一件收藏品,而你...像在看一個活生生的人。"
她的臉離我隻有寸許,唇上的口紅已經斑駁。我該推開她的,卻鬼使神差地靠近...
"蘇總?"一個陌生的男聲打斷我們。
我轉頭,看到一個穿阿瑪尼西裝的中年男人站在不遠處,臉上帶著玩味的笑。
明玉瞬間清醒:"劉總..."
"真巧。"男人走過來,目光在我和明玉之間來回掃視,"看來傳言不假?"
明玉挺直腰背:"這是我公司的創意總監,我們正在討論項目。"
"淩晨一點?"劉總輕笑,"年輕人就是精力旺盛。"他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,轉身離去。
明玉的臉色變得慘白:"他是行業裏最大的八卦傳播者..."
"走吧。"我扶她起身,"別想了。"
送明玉回家的出租車上,她靠在我肩上睡著了。霓虹燈透過車窗在她臉上投下變幻的光影,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。此刻的她看起來如此脆弱,與平日裏雷厲風行的女強人判若兩人。
車停在她公寓樓下,我輕輕推醒她:"到了。"
明玉迷迷糊糊地睜開眼:"上來喝杯茶吧...醒醒酒。"
這顯然是個糟糕的主意,但我無法拒絕她朦朧的眼神。電梯裏,我們誰都沒說話,隻有輕微的機械運轉聲和彼此的呼吸。
她的公寓寬敞而冷清,極簡主義的裝修像樣板間,唯一的生活氣息是茶幾上幾本翻開的雜誌和半杯隔夜水。
"坐。"明玉踢掉高跟鞋,光腳走向廚房,"茶還是咖啡?"
"茶吧。"我站在落地窗前,俯瞰上海的燈火。從這個高度看下去,連黃浦江都成了一條發光的細線。
明玉端著兩杯茶回來,已經卸了妝,素顏的她看起來年輕許多,眼角有細小的紋路。
"給。"她遞給我茶杯,我們手指相觸的瞬間,她突然問:"你會離開嗎?"
"什麽?"
"如果...公司撐不下去了。"她盯著茶杯,"你會回大理嗎?"
我不知如何回答。這一個月像場夢,從蒼山洱海到鋼筋森林,我像個貿然闖入的異鄉人,連呼吸都帶著格格不入的笨拙。
"我不知道。"最終我老實說,"但至少會完成茉莉百貨的項目。"
明玉笑了,那笑容裏有些我讀不懂的東西:"你總是這樣...誠實得讓人心疼。"
她突然靠近,在我唇上輕輕一吻。茶香混合著威士忌的氣息,柔軟得不可思議。我僵在原地,直到她退開。
"對不起,"她低頭,"我喝多了..."
我放下茶杯,捧起她的臉。這一次是我主動吻上去,緩慢而堅定。她的嘴唇微微顫抖,然後回應了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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窗外,上海的夜空突然劃過一道閃電,接著是轟隆的雷聲。雨點開始敲打玻璃,但我們誰都沒去關窗。
第二天清晨,我在明玉的沙發上醒來,身上蓋著一條薄毯。廚房傳來煎蛋的香味,陽光透過紗簾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。
明玉端著早餐出來,已經換好職業裝,頭發一絲不苟地挽起,仿佛昨晚那個醉眼朦朧的女人是另一個人。
"早。"她放下餐盤,語氣平靜,"咖啡?"
我坐起身,頭腦還有些昏沉:"昨晚..."
"我們都喝多了。"她迅速打斷我,"忘了它吧。"
她轉身去倒咖啡,背影僵硬。我這才注意到她耳根泛紅——明玉在害羞。
早餐在尷尬的沉默中進行。直到出門前,明玉才在電梯裏開口:"關於茉莉百貨的項目..."
"我今天就開始。"我說。
她點點頭,目光避開我的:"公司見。"
電梯門打開,我們一前一後走向不同的方向。陽光刺眼,昨夜的雨已經蒸發無蹤,隻留下幾處小水窪映著藍天。
公司裏的氣氛比昨天輕鬆些。小林神秘兮兮地湊過來:"歡喜哥,有人找你。"
接待區坐著一個穿牛仔外套的年輕女孩,栗色短發,耳朵上打了一排耳釘。她看到我立刻跳起來:"歡喜!"
"小滿?"我難以置信,"你怎麽來了?"
她是我在大理最好的朋友,酒吧合夥人,也是少數知道我所有黑曆史的人。
"看到新聞就飛過來了。"她掏出一疊照片摔在桌上,"這些混蛋把我p進了你的"情史"裏!"
照片上赫然是"我和小滿的親密照",實際上隻是酒吧開業時的普通合影。
"林世誠的人去大理調查你,"小滿咬牙切齒,"還威脅酒吧房東要漲租金。"
我胸口發緊:"對不起,連累你了。"
"少來這套。"她翻個白眼,"我是來幫忙的。"她從背包裏掏出一個u盤,"這裏有你在大理做的所有創意活動記錄——街頭藝術展、公益廣告、還有給民宿拍的那些宣傳片。"
我愣住了:"你留著這些?"
"當然。"她咧嘴一笑,"我一直相信你會出名。"
明玉不知何時站在了門口,目光在我和小滿之間來回掃視。我趕緊介紹:"這是小滿,我朋友。這是蘇總。"
"久仰。"小滿主動伸手,"你家歡喜在大理可是傳奇人物。"
明玉禮貌地握手,但眼神警惕:"你們...很熟?"
"同吃同住三年。"小滿大大咧咧地說,"他內褲什麽顏色我都知道。"
明玉的臉色微妙地變了。我趕緊岔開話題:"小滿帶來了一些我的作品集,可能對茉莉百貨的項目有幫助。"
明玉點點頭,轉身離開前丟下一句:"會議室等你。"
小滿捅捅我:"哇哦,你老板真辣。"
"閉嘴吧你。"我拽著她往會議室走,"趕緊幹活。"
接下來的十天,我們幾乎住在公司。小滿的u盤成了救命稻草——裏麵那些在大理做的非傳統創意,給了茉莉百貨項目全新的方向。
"我們要做一場"真實秀"。"我在提案會上解釋,"不是普通的路演,而是把商場中庭變成真實生活場景,邀請普通人來展示他們的日常——做家務、帶孩子、甚至吵架。"
明玉皺眉:"太冒險了。"
"但足夠真實。"小滿插嘴,"歡喜在大理就這麽幹過,把古城牆變成露天畫布,讓遊客隨意塗鴉,最後成了網紅打卡點。"
明玉的表情有些複雜:"你們...經常這樣合作?"
"那當然。"小滿沒心沒肺地摟住我肩膀,"我們可是黃金搭檔!"
我悄悄觀察明玉的反應,她低頭翻看提案,睫毛在臉上投下陰影,嘴角繃得緊緊的。
深夜加班時,小滿終於忍不住問:"你和蘇總...有事?"
"什麽?"我假裝專注於屏幕。
"得了吧。"她戳我額頭,"你看她的眼神就像..."她突然頓住,"等等,你們該不會..."
"提案明天就要交了。"我生硬地轉移話題,"第三部分的數據還沒整理完。"
小滿吹了個口哨:"哇哦,歡喜長大了。"
我扔了個紙團砸她,卻忍不住嘴角上揚。抬頭時,發現明玉站在玻璃門外,靜靜地看著我們打鬧。我們的目光在空氣中相遇,她迅速轉身離開。
提案提交前一天,林世誠又出手了。
這次是一段錄音——我和明玉在江邊散步時的對話,被剪輯得像是職場潛規則的證據。更糟的是,錄音裏明玉提到茉莉百貨的內部信息,這已經涉及商業機密。
"他派人跟蹤我們?"我憤怒地摔下手機。
明玉臉色蒼白:"這是非法錄音,但傳播已經造成了..."
梁女士的電話在下午打來:"董事會要求取消合作。"
會議室裏一片死寂。小滿突然跳起來:"等等!我有個主意!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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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飛快地在電腦上敲打,然後轉過屏幕——那是一段我在大理街頭表演的視頻,觀眾圍了裏三層外三層。
"既然他們要"真實","小滿眼睛發亮,"為什麽不把這場風波變成創意的一部分?"
我猛地明白她的意思:"你是說..."
"公開一切!"小滿激動地說,"把謠言、錄音、照片全部放進提案,告訴所有人這就是真實的歡喜和明玉廣告!"
明玉倒吸一口氣:"太冒險了..."
"但足夠震撼。"我慢慢站起身,"梁女士說過,他們要的是無可替代的價值..."
第二天,我們帶著全新的提案來到茉莉百貨。會議室裏坐滿了董事會成員,氣氛凝重如法庭。
我沒有用準備好的ppt,而是直接播放了一段視頻——從我在大理的生活,到明玉廣告的危機,再到那些被歪曲的照片和錄音...最後定格在"真實"兩個大字上。
"這就是真實的我。"我站在投影前,"不完美,有缺點,但每一個創意都發自真心。茉莉百貨的新係列主打"真實生活",那麽請允許我們用最真實的方式呈現它。"
死一般的寂靜後,梁女士帶頭鼓掌。
我們保住了合作,但代價是明玉必須接受一個條件——由林世誠的巔峰廣告擔任項目監督方。
"這是羞辱。"回公司的出租車上,明玉咬牙切齒。
"但保住了項目。"我試圖安慰她。
她突然轉向我:"你和小滿...真的隻是朋友?"
這問題來得太突然,我一時語塞。明玉的眼神銳利如刀:"回答我。"
"是朋友,也是合夥人。"我老實說,"但從來沒有..."
"她喜歡你。"明玉打斷我,"女人看得出來。"
我不知如何回應。小滿確實曾在大理的星空下說過類似的話,但那晚我們喝得爛醉,第二天就當什麽都沒發生過。
明玉沒再追問,隻是望著窗外飛馳而過的街景。陽光透過車窗在她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,像是一幅正在融化的油畫。
項目啟動後,林世誠如影隨形。每次會議他都親自出席,帶著那種居高臨下的微笑,時不時"建議"我們修改方案。
更糟的是,他開始頻繁約明玉"談公事"。每次回來,明玉都顯得疲憊而煩躁,但拒絕談論細節。
周五晚上,我加班到很晚。經過明玉辦公室時,發現燈還亮著。推門進去,她正對著電腦屏幕發呆,麵前擺著半杯冷掉的咖啡。
"還不走?"我問。
她抬頭,眼睛紅紅的:"林世誠約我明天見麵。"
我胸口一緊:"去哪?"
"他家。"她苦笑,"說是要給我看一些...對公司有利的資料。"
"你不能去。"
"我必須去。"她合上電腦,"歡喜,有些事你還不了解...林世誠手裏有我的把柄。"
"什麽把柄?"
她搖搖頭:"不是現在。"站起身收拾文件,"我送你回去吧。"
我們沉默地走向電梯。深夜的辦公樓安靜得可怕,隻有電梯運轉的嗡嗡聲。明玉突然開口:"如果...我是說如果,有一天你必須在我和小滿之間做選擇..."
"不會有那一天。"我斬釘截鐵地說。
她苦笑:"你總是這麽確定。"
電梯到了一樓。走出大廈,夜風帶著初秋的涼意。明玉突然抓住我的手:"今晚...能陪我去個地方嗎?"
她帶我去了外灘。淩晨的外灘幾乎沒有人,隻有黃浦江的水聲和遠處輪船的汽笛。明玉靠在欄杆上,風吹亂她的頭發。
"我小時候常來這裏。"她輕聲說,"父親帶我看輪船,說它們會去很遠的地方。"她轉頭看我,"那時候我就想,總有一天我要有自己的船。"
我不知該說什麽,隻好握住她冰涼的手。
"歡喜,"她突然問,"如果有一天我一無所有,你還會..."
我吻住她,代替回答。這個吻比上次更熱烈,帶著鹹澀的江風和說不清的絕望。明玉緊緊抓住我的衣領,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浮木。
遠處,東方明珠塔的燈光漸次熄滅。新的一天要開始了,而我們卻像站在世界的盡頭。
第二天中午,我接到醫院的電話——明玉前婆婆病危。
我趕到時,明玉已經在了。病房外的走廊上,她獨自坐在長椅上,雙手緊握成拳。看到我,她勉強笑了笑:"你怎麽..."
"護士打的電話。"我在她身邊坐下,"情況怎麽樣?"
"不太好。"她聲音沙啞,"醫生說可能...就這幾天了。"
我攬住她的肩膀,她僵硬了一瞬,然後靠在我肩上。走廊盡頭的窗戶投下一方陽光,灰塵在光柱中飛舞。
"老太太一直不喜歡我。"明玉突然說,"覺得我配不上她兒子。"
我不知如何接話,隻好輕拍她的背。
"林世誠在裏麵。"她低聲說,"他...很擅長這種場合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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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說著,病房門開了。林世誠走出來,看到我們時明顯一怔,隨即恢複那副精英麵孔:"明玉,老太太想見你。"
明玉站起身,整理了一下衣服。林世誠的目光落在我身上:"歡喜是吧?久仰。"
我沒伸手:"彼此彼此。"
他輕笑:"有骨氣。不過..."他湊近我耳邊,"你以為明玉真的會選擇一個酒吧歌手嗎?她隻是叛逆期延長了而已。"
明玉從病房出來時,臉色比紙還白。林世誠立刻迎上去,熟練地摟住她的腰——就像照片上那樣。明玉沒有推開他。
"老太太說了什麽?"我問。
明玉避開我的目光:"她...希望我和林世誠複合。"
林世誠露出勝利的微笑:"老人家最後的心願,我們當然要..."
"夠了!"我打斷他,"明玉不是你的戰利品。"
走廊上的護士紛紛側目。明玉拉住我的手臂:"歡喜,別在這裏..."
林世誠理了理西裝袖口:"明玉,我在樓下等你。"說完優雅地離開,腳步聲在走廊上回蕩。
明玉鬆開我的手:"對不起,但我必須..."
"跟他走?"我冷笑,"這就是你的選擇?"
"不是選擇!"她突然提高聲音,"是...是責任。老太太隻剩幾天了,我不能..."
"他利用你!"我抓住她的肩膀,"你看不出來嗎?"
明玉掙脫我:"歡喜,有些事你不懂。"她後退一步,"我們...需要冷靜一下。"
她轉身離開,高跟鞋敲擊地麵的聲音像是一記記耳光。我站在原地,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電梯門後。
窗外,陽光依然明媚。一個護工推著輪椅經過,輪子發出吱呀聲響。我摸出手機,翻到小滿的號碼,手指懸在撥號鍵上...最終鎖上了屏幕。
走出醫院,我漫無目的地遊蕩在街頭。路過一家電器行,櫥窗裏的電視正在播放廣告——是明玉廣告為茉莉百貨製作的第一支廣告片。畫麵裏,陽光下的少女笑得燦爛,字幕打出:"真實,就是最美的樣子。"
我站在櫥窗前,突然笑出聲來。這諷刺太完美了——我們販賣"真實",卻活在最虛假的劇情裏。
手機震動,是小林的信息:"歡喜哥,你在哪?小滿把茉莉百貨的拍攝搞砸了!"
我攔了輛出租車趕往拍攝現場。一路上,雨水開始敲打車窗,模糊了外麵的世界。就像我和明玉之間,越來越模糊的界限。
拍攝現場一片混亂。
茉莉百貨的中庭被改造成一個巨大的"真實生活"場景,但此刻所有拍攝都停了。小滿站在中央,正和一個西裝男激烈爭吵。
"怎麽回事?"我擠進人群。
小滿看到我,如見救星:"他們非要按林世誠的方案拍!"
西裝男是巔峰廣告的監製:"蘇總已經批準了我們的方案。"
"哪個蘇總?"我冷聲問。
"當然是蘇明玉女士。"他得意地說,"她和林總正在樓上開會。"
我胸口一陣刺痛。小滿拽住我的胳膊:"歡喜,我們不能讓他們毀了創意!"
我環顧四周——所有工作人員都等著我的決定。茉莉百貨的梁女士站在二樓,麵無表情地俯視這一切。
"繼續按原計劃拍。"我大聲說。
巔峰廣告的人立刻抗議:"你無權..."
"我是創意總監。"我打斷他,"出了問題我負責。"
拍攝重新開始,但氣氛已經變了。小滿指揮著現場,時不時擔憂地看我一眼。我站在監視器前,卻心不在焉。
手機震動,是明玉的短信:"聽說你在拍攝現場?我們需要談談。"
我沒回複。幾分鍾後,電梯門打開,明玉和林世誠一起走出來。明玉穿著正式的套裝,妝容精致,看起來剛從某個重要會議回來。
她走向我,聲音很低:"歡喜,能借一步說話嗎?"
林世誠在身後微笑:"蘇總已經和茉莉百貨達成共識,項目方向需要調整。"
"什麽調整?"我問明玉。
她避開我的目光:"更...商業化的方向。"
小滿衝過來:"你們要把"真實"變成又一場虛假秀?"
林世誠冷笑:"商場如戰場,小姑娘。"
明玉終於抬頭看我:"歡喜,這是商業決策..."
"不,"我搖頭,"這是你的選擇。"
現場一片死寂,所有目光都集中在我們身上。明玉的嘴唇顫抖著,卻說不出話。
林世誠適時插話:"蘇總,董事會還在等我們。"
明玉最後看了我一眼,轉身跟上林世誠。她的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麵上敲出清脆的聲響,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心上。
小滿握住我的手:"歡喜..."
"繼續拍。"我啞聲說,"按我們最初的方式。"
梁女士不知何時站在了我身後:"你確定?"
"確定。"我直視她的眼睛,"真實可能不完美,但至少...它是真的。"
她意味深長地笑了:"我喜歡這個答案。"
拍攝持續到深夜。當最後一個鏡頭完成時,全場鼓掌。小滿跳起來抱住我:"我們做到了!"
我勉強笑了笑。手機屏幕一直暗著——明玉沒有再聯係我。
收拾設備時,小林悄悄告訴我:"歡喜哥,聽說...明玉廣告要和巔峰合並了。"
我手一滑,三腳架砸在地上,發出巨響。小滿擔憂地看著我:"你還好嗎?"
"沒事。"我彎腰撿設備,卻突然眼前一黑。
再睜開眼,我躺在醫院的病床上,小滿趴在床邊睡著了。窗外,天已經蒙蒙亮。手機有一條未讀短信,來自明玉:
"對不起。保重。"
三個字,一個句號。我盯著屏幕,直到它自動熄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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