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中午，我頂著宿醉的腦袋去上班。老板娘阿珍叉腰站在門口："又遲到！這個月第三次了！"
    "阿珍姐，"我湊近她耳邊，"昨晚我幫咱們店拉了個大主播做宣傳，今天她還要來直播。"
    阿珍眼睛一亮："真的？"
    "騙你是小狗。"我舉手發誓，"不過得讓我當她的直播搭檔。"
    阿珍眯起眼睛："你小子打什麽主意？"
    "純粹為了生意。"我一臉正氣，心裏卻浮現林小鹿那雙帶著嘲諷的眼睛。
    下午三點整，林小鹿推門而入。今天她穿了件淡藍色襯衫，頭發紮成高馬尾，幹淨利落得像支薄荷香煙。
    "準時啊。"我吹了聲口哨。
    她瞥了我一眼："設備帶全了？"
    "帶全了。"我拍拍胸脯，"還特意洗了頭。"
    她嘴角抽動了一下，像是在忍笑。這女人連笑都這麽克製。
    我們選了靠窗的位置。她熟練地支起設備，我則端來兩杯拿鐵——給她那杯特意拉了天鵝圖案。
    "開始？"她問。
    我比了個ok的手勢。鏡頭亮起的瞬間，她臉上立刻綻放出專業笑容："大家好！今天小鹿帶大家繼續探訪西湖月光咖啡館，還邀請到了昨天的帥氣店員歡喜做我的搭檔！"
    我湊近鏡頭："想死你們了！今天咱們不喝咖啡，改喝西北風怎麽樣？"
    彈幕瞬間爆炸：
    "哈哈哈這小哥太逗了"
    "歡喜好帥！"
    "在一起在一起！"
    林小鹿瞪我一眼，繼續專業解說："西湖月光最出名的是他們的手衝咖啡，選用雲南..."
    "就是那個我前女友跟人跑了的地方。"我插嘴。
    林小鹿差點被咖啡嗆到。彈幕笑瘋了，禮物刷得飛起。
    "你認真點！"她壓低聲音。
    "我很認真啊。"我無辜地眨眼，"雲南咖啡豆確實不錯，除了容易讓人想起傷心往事..."
    她深吸一口氣，突然對著鏡頭說："觀眾朋友們，想看看歡喜被咖啡潑的樣子嗎？"
    彈幕清一色的"想！"。
    我立刻正襟危坐："咳咳，言歸正傳，今天我們特別推薦這款瑰夏..."
    直播出奇地成功。結束時觀看人數突破十萬，林小鹿的賬號漲粉五萬。她關掉設備，長舒一口氣。
    "怎麽樣，我這搭檔不賴吧？"我得意地問。
    她盯著我看了幾秒，突然說："你為什麽幫我？"
    "因為你好看啊。"我脫口而出。
    她搖頭："不對。你明明可以自己開直播，你比我會搞氣氛。"
    我攪動著冷掉的咖啡："說實話？"
    "說實話。"
    "因為..."我搜腸刮肚找理由，"看你假笑的樣子特別有意思？"
    她抓起餐巾紙砸我臉上。
    晚上我們又去了那家酒吧。三杯威士忌下肚，林小鹿的話匣子打開了。
    "你知道嗎？我大學學的是會計。"她轉著酒杯，"天天對著exce表格，快瘋了。"
    "那怎麽當上主播了？"
    她眼神飄向遠處："大四那年，我隨手拍了條吐槽食堂的視頻，火了。"她輕笑一聲，"我爸氣得一個月沒理我。"
    "現在呢？"
    "現在他逢人就吹女兒是網紅。"她做了個鬼臉，"虛偽吧？"
    我突然覺得眼前這個女孩沒那麽討厭了。至少她真實，不像我，整天戴著麵具。
    "你呢？"她問，"為什麽當服務員？"
    "因為..."我猶豫了一下，"自由啊。想撩誰撩誰，想遲到就遲到。"
    她嗤笑："騙子。"
    "真的！"我舉起手，"我以前是健身教練，後來..."
    "後來怎麽了？"
    "後來發現教人深蹲不如教人喝咖啡有趣。"我避開她的目光。
    她沒再追問，但眼神告訴我她一個字都不信。
    接下來的兩周，我們成了固定搭檔。白天直播，晚上喝酒，偶爾還一起去吃宵夜。我發現林小鹿愛吃辣但不能吃辣，每次都被麻得眼淚汪汪還要繼續；發現她直播前一定要塗那支dior的唇膏，說是幸運物；發現她生氣時會不自覺地咬下嘴唇。
    危險的發現。當你開始記住一個女人的習慣時，離淪陷就不遠了。
    周五晚上，我們試了一家新開的川菜館。直播時，有個id叫"小鹿前男友"的人一直在刷惡評：
    "這女的線下可高冷了"
    "裝什麽可愛"
    "胸是墊的"
    林小鹿的表情漸漸僵硬。我湊近鏡頭："這位"前男友"朋友，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啊？要不要哥教你兩招？"
    彈幕一片叫好。那人罵得更難聽了。
    突然，林小鹿關了直播。她的手指在發抖。
    "別理那種人。"我遞給她紙巾。
    "你不懂。"她聲音沙啞，"每次都有這種人...好像我做什麽都是錯的。"
    我第一次看到她這樣脆弱。那個高冷毒舌的林小鹿不見了，眼前隻是個受傷的女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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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"聽著，"我扳過她的肩膀，"你知道為什麽那麽多人黑你嗎？"
    她搖頭。
    "因為你值得嫉妒。"我直視她的眼睛，"你漂亮，聰明，還他媽比我幽默。這種人最招恨了。"
    她噗嗤笑了，眼角還掛著淚："你才不幽默。"
    "看，又開始了。"我誇張地歎氣，"我這輩子就栽在嘴硬的女人手裏。"
    她突然湊近，在我臉上輕輕一吻："謝謝。"
    我愣在原地。這個吻輕得像片羽毛，卻讓我心跳加速。
    "別誤會，"她迅速恢複高冷，"隻是感謝。"
    "我要求正式感謝。"我指指自己的嘴唇。
    "想得美。"她起身結賬，但我看見她耳根紅了。
    周末，林小鹿發消息說感冒了，取消直播。我買了藥和粥去她家。開門時她裹著毯子，鼻子紅紅的，像個委屈的小孩。
    "你怎麽來了？"她聲音嗡嗡的。
    "怕你死了沒人跟我鬥嘴。"我把粥遞給她。
    她小口喝著粥，我則打量她的公寓。整潔得不像話，書架上擺著會計教材和直播設備手冊。一張照片吸引了我的注意——大學時的林小鹿，站在籃球場邊，笑容燦爛得刺眼。
    "看什麽？"她問。
    "你以前挺愛笑啊。"
    她表情一滯："那時候傻。"
    我坐到她身邊，鬼使神差地摸了摸她的頭發。她沒有躲。
    "歡喜，"她突然問，"你談過幾次戀愛？"
    "數不清了。"我故意說，"怎麽，想報名？"
    她搖頭："就是好奇...你怎麽能做到這麽沒心沒肺。"
    我沉默了一會："可能因為...心早就碎過了？"
    她抬頭看我，眼睛亮晶晶的。我們之間的距離突然變得很近，近到能聽見彼此的呼吸。
    門鈴突然響了。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站在門外，手捧玫瑰。
    "小鹿，我..."男人看到我，愣住了。
    林小鹿的表情瞬間冷若冰霜："你來幹什麽？"
    "我們談談好嗎？"男人懇求道，"上次是我不對..."
    我識趣地站起來："我先走了。"
    林小鹿抓住我的手腕："不用。"她對男人說，"李昂，我們已經結束了。這是我男朋友，歡喜。"
    我差點被口水嗆到。男朋友？這進展也太快了。
    叫李昂的男人臉色難看："你就是那個咖啡店服務員？小鹿，你墮落成這樣了？"
    我正要反擊，林小鹿先開口了："他比你有趣一百倍，也比你真誠一萬倍。現在，請你離開。"
    門關上後，房間裏安靜得可怕。
    "男朋友？"我挑眉。
    "應急措施。"她鬆開我的手腕，但指尖的溫度還留在我的皮膚上。
    "那家夥什麽人？"
    "前男友，投行精英。"她撇嘴，"覺得主播是不入流的職業。"
    我心裏湧起一股莫名的怒火。不是因為那家夥看不起主播，而是因為他曾經擁有林小鹿的笑容。
    "歡喜？"她疑惑地看著我。
    "啊？"
    "你捏碎了我的感冒藥。"
    我低頭，發現藥片撒了一地。媽的，我這是怎麽了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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