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昂走後，林小鹿的公寓裏安靜得能聽見掛鍾的滴答聲。我彎腰收拾地上碎掉的藥片，試圖掩飾自己發燙的耳根。
    "別弄了，"她遞來掃把，"手會劃傷的。"
    我接過掃把，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。那一瞬間，我感覺像被靜電擊中。
    "那個李昂..."我開口，又不知該說什麽。
    "大學同學，"她坐回沙發，把毯子裹得更緊，"談了三年，分手半年。"
    我裝作漫不經心地問："為什麽分手？"
    她盯著窗外的雨："他說主播是不入流的職業，讓我去他爸的公司當會計。"她冷笑一聲，"好像我苦讀四年就為了當個花瓶媳婦。"
    我不知哪來的勇氣，坐到她身邊："他配不上你。"
    她轉頭看我，眼睛亮得驚人："那你呢？你配得上嗎，歡喜？"
    我心跳漏了一拍。她的呼吸帶著感冒藥的甜味，睫毛在燈光下投下細碎的陰影。太近了，近到我能在她瞳孔裏看見自己的倒影。
    "我..."我的聲音啞得不像話。
    突然，她打了個噴嚏，破壞了這微妙的氣氛。我鬆了口氣，又莫名失落。
    "我去給你倒水。"我逃也似地衝向廚房。
    她的廚房幹淨得像樣板間，冰箱上貼著各種便利貼："直播時間表"、"維生素"、"別吃辣！"。我忍不住笑出聲，這女人連對自己都這麽嚴格。
    端著水回來時，她已經蜷在沙發上睡著了。睫毛隨著呼吸輕輕顫動，像個疲憊的孩子。我輕手輕腳地給她蓋上毯子，卻在起身時被她抓住了衣角。
    "別走..."她夢囈般地說。
    我僵在原地。雨聲漸大，敲打著窗戶。最終，我坐在了地毯上，背靠著沙發。她的手指慢慢鬆開，最後輕輕搭在我肩上。
    我就這樣坐了一夜。
    第二天醒來時，我發現自己身上多了條毯子，廚房傳來煎蛋的香味。林小鹿穿著oversize的衛衣，正在煎蛋。
    "早。"她頭也不回，"咖啡在桌上。"
    我揉著酸痛的脖子："你好了？"
    "嗯。"她轉身，臉色已經恢複紅潤，"昨晚...謝謝。"
    陽光透過窗簾照在她身上，給她鍍了層金邊。我突然意識到，這是我第一次在她家過夜，卻什麽都沒發生。
    "今天還直播嗎？"我問。
    "當然。"她把煎蛋裝盤，"下午兩點，老地方。"
    我端起咖啡喝了一口，差點噴出來——苦得像中藥。
    "故意的？"我齜牙咧嘴。
    她終於露出熟悉的嘲諷笑容："讓你清醒清醒，男朋友。"
    我的心跳又失控了。
    下午的直播異常順利。林小鹿恢複了元氣，我們配合得天衣無縫。彈幕都在問我們是不是真的在一起了。
    "你們猜啊~"我對著鏡頭眨眼，餘光看見林小鹿翻了個白眼。
    下播後，老板娘阿珍神秘兮兮地把我拉到後廚："歡喜，你過來看這個。"
    她打開手機，是一條本地美食博主的推送：《西湖月光咖啡店員與百萬主播疑似熱戀》，配圖是我和林小鹿昨晚在酒吧的照片。
    "要火啊你小子！"阿珍拍我肩膀，"今天客人都多了三成！"
    我皺眉："這誰拍的？"
    "管他呢！"阿珍興奮地說，"下周我準備搞個"情侶半價"活動，你倆..."
    "不行。"我打斷她，"這對林小鹿不好。"
    阿珍愣住了："你不是一直..."
    "總之不行。"我轉身離開，聽見阿珍在後麵嘀咕："太陽打西邊出來了..."
    晚上八點，我正在收拾吧台，林小鹿突然發來消息："看微博。"
    我打開手機，發現她轉發了那條八卦微博，配文："是的，我們在一起了歡喜不歡喜"。
    我的手機掉在了地上。
    半小時後，我站在她家門口，手裏還拿著沒來得及放下的咖啡壺。
    "解釋一下？"我舉起手機。
    她靠在門框上，笑得狡黠："應急措施升級版。"
    "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？"
    "意味著..."她慢慢靠近，"我們要假裝談戀愛了，男朋友。"
    她的香水味縈繞在我鼻尖，是柑橘混合著雪鬆的味道。我該後退的，但身體卻像被釘在原地。
    "為什麽？"我問。
    "李昂看到那條微博了，"她輕聲說，"他給我發了二十條消息。"
    我突然明白了："你想氣他。"
    "不全是。"她的手指玩著我襯衫的紐扣，"我發現...和你在一起挺開心的。"
    這句話像顆炸彈在我腦子裏爆開。我抓住她作亂的手："林小鹿，你確定嗎？我可是有名的花花公子。"
    她踮起腳，在我耳邊說："那就看看誰先淪陷，歡喜。"
    她的呼吸燙得我耳根發麻。這女人太危險了。
    接下來的日子像場甜蜜的折磨。我們假裝情侶，一起直播，一起逛街，甚至在微博上互動。但每當我想更進一步，她就會狡猾地躲開，留我一個人在原地煎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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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最要命的是，我發現自己越來越不像自己了。我會記住她愛喝的咖啡溫度，會在她直播時偷偷關掉刺眼的頂燈，甚至開始拒絕其他女生的搭訕。
    一個月後的深夜，我在咖啡館練習拉花。門突然被推開，林小鹿站在門口，頭發上還沾著雨滴。
    "你怎麽來了？"我驚訝地問。
    她沒說話，走到我麵前，把手機推給我。屏幕上是一條短信：「小鹿，我錯了。回來吧，我接受你的職業。」
    是李昂。
    我的心髒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。這一天終於來了。
    "你要回去了？"我努力讓聲音保持平穩。
    她盯著我的眼睛："你覺得呢？"
    "他...挺適合你的。"我違心地說，"高學曆，高收入..."
    "歡喜，"她打斷我，"看著我。"
    我抬起頭，發現她的眼睛紅紅的。
    "這一個月，"她聲音顫抖，"你對我的好，都是演的嗎？"
    我張了張嘴，卻說不出話。那些下意識的關心，那些心跳加速的瞬間，那些深夜的思念...怎麽可能是演的？
    "回答我。"她逼近一步，"如果是演的，我現在就走。"
    雨聲填滿了沉默。我看著她濕潤的睫毛，突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。
    "不是演的。"我聽見自己說，"從來都不是。"
    她的眼淚終於掉下來："那為什麽不吻我？為什麽不說喜歡我？"
    我呆住了："我以為...你隻是利用我氣李昂..."
    "白癡！"她抓起吧台上的抹布砸我，"我每天塗你送的那支醜口紅，直播時偷偷看你，生病了隻讓你來...這些還不夠明顯嗎？"
    我抓住她的手腕，把她拉進懷裏："現在明顯了。"
    她的嘴唇比我想象中還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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