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7章 金陵·破碎與完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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藝術展開幕前一晚,我蹲在展廳角落幫阮清調整射燈角度。她的《鐵窗與翅膀》係列被安排在中央展區,那些脫胎於我少管所記憶的作品在聚光燈下呈現出驚人的張力。
"左邊再高點。"阮清站在三米外指揮,"對,就那樣。"
我擦了把汗,從梯子上跳下來。展廳冷氣很足,但我後背已經濕透。不是因為體力活,而是那些作品——鐵柵欄的陰影化作飛鳥的翅膀,鉛筆畫的小人變成了青銅雕塑,連我當年刻在床板上的"正"字都被複刻成一組燈光裝置。
"緊張?"阮清遞給我一瓶冰水。
我搖頭,喉結卻滾動了一下:"就是沒想到...那些破事還能變成藝術。"
她突然抓住我的手按在其中一幅畫上——那是我告訴過她的場景,少管所圖書室桌底的鉛筆畫。
"這不是"破事"。"她聲音很輕,"這是你活過的證明。"
開幕式當天,我穿著阮清給我買的藏青色西裝站在展廳角落。這套衣服花了她半個月賣畫的收入,我連呼吸都不敢太用力,生怕撐開線。
"這位就是靈感來源吧?"一個戴珍珠項鏈的女人打量我,"真是...特別。"
阮清挽住我的胳膊:"他是我的合夥人。"
女人驚訝地挑眉:"哦?也是藝術家?"
"餐廳合夥人。"我笑了笑,"很快開業,歡迎來吃霸王餐。"
珍珠項鏈訕笑著走開了。阮清掐我腰:"誰準你打廣告的?"
我摟住她的腰:"老板娘準的。"
展出的效果超出預期。藝術評論家們圍著《鐵窗與翅膀》係列嘖嘖稱奇,有位白發蒼蒼的老教授甚至紅了眼眶。
"這種原始的生命力..."老教授握著阮清的手,"讓我想起了年輕時在西北看到的胡楊林。"
我在一旁聽得雲裏霧裏,但看到阮清發亮的眼睛,胸口湧起一股暖流。或許正如她所說,那些我以為不值一提甚至羞於啟齒的過往,真的能變成打動別人的東西。
展覽結束後,我們去了第一次約會的鴨血粉絲攤。阮清把高跟鞋脫了,光腳踩在塑料凳上。
"歡喜。"她突然嚴肅起來,"我想把工作室二樓改造成餐廳。"
我一口粉絲差點噴出來:"你瘋了?"
"認真的。"她眼睛在路燈下亮得驚人,"你做飯,我收銀。閑時我畫畫,你送外賣。"
我盯著她看了很久,確定沒在開玩笑:"你知道開餐廳多累嗎?"
"知道啊。"她踢了踢我的小腿,"但你喜歡。"
那晚我們蹲在馬路牙子上,用樹枝在地上畫餐廳布局圖。阮清堅持要留一麵牆做"藝術角",我則堅持廚房必須夠大。
"叫"歡喜小館"怎麽樣?"她靠在我肩上問。
我搖頭:"太土了。"
"那..."清歡"?"她眨眨眼,"人間有味是清歡。"
我心頭一熱:"這個好。"
回家後,我發現阮清的素描本上已經畫好了ogo設計——我的外賣頭盔和她的畫筆交叉在一起。
改建工程比想象中麻煩。開工第三天,物業就找上門來,說我們擅自改變房屋用途。阮清直接一個電話打給她父親,老爺子不知用了什麽關係,第二天物業就送來了施工許可。
"腐敗的權貴。"我邊砌牆邊調侃。
阮清往我嘴裏塞了塊巧克力:"閉嘴吧,無產階級同誌。"
裝修期間,莉莉又出現了。這次她帶著所謂的美食博主朋友來"探店",結果剛進門就被裝修灰塵嗆得直咳嗽。
"歡哥,你這是要改行做包工頭?"莉莉捂著鼻子問。
我放下砂紙:"有事?"
她遞給我一個精致的小盒子:"聽說你要開店,送你的開業禮物。"
盒子裏是隻鍍金的小勺子,柄上刻著"iy"s"。我差點笑出聲,這女人連送禮都要打標記。
"謝了。"我把勺子扔進工具箱,"正好缺個掏下水道的。"
莉莉臉色變了變,踩著十厘米的高跟氣呼呼地走了。阮清從二樓探出頭:"你前女友?"
"嗯。"我繼續抹水泥,"勺子要留著嗎?"
"留著。"阮清狡黠一笑,"等開業那天,用來喂流浪貓。"
一周後,莉莉的"禮物"顯靈了——餐廳下水道突然堵塞,髒水漫了一地。維修工從管道裏掏出一大團頭發和濕巾,明顯是人為堵塞。
"肯定是她!"阮清氣得直跺腳,"那天我看到她在洗手間待了好久。"
我盯著泡水的木地板,突然有了主意:"今晚通宵,明天照常營業。"
"啊?這還能營業?"
"當然。"我掏出記賬本,快速畫了個草圖,"我們可以做"水災特供"——海鮮泡飯、水煮魚,甜品就叫"水漫金山"。"
阮清愣了兩秒,隨即大笑出聲。那晚我們真的通宵達旦,一邊排水一邊設計新菜單。天亮時,原本的災難現場變成了別具特色的"水上餐廳"——我在淹過水的地方鋪上透明亞克力板,下麵放著阮清畫的海洋生物素描,配上藍色射燈,宛如海底世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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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天才!"阮清親了我一口,"你該去學設計。"
開業當天,這個意外設計成了最大亮點。客人們爭相在"海底"區域拍照,連隔壁畫廊老板都來取經。莉莉路過時臉都綠了,我特意用她送的金勺子給流浪貓拌了頓魚飯。
晚上打烊後,阮清神秘兮兮地拉我上二樓:"給你看個東西。"
她推開工作室的門,我愣住了——牆上掛著一組全新的裝置藝術,是用下水道掏出來的垃圾和維修工具組成的。最中央赫然是那把鍍金勺子,被焊在一堆水管零件中間,標題是《iy"s ove》。
"這算不算藝術報複?"我忍俊不禁。
阮清歪頭:"算藝術升華。"
餐廳漸漸步入正軌。我負責後廚,阮清管前廳,閑時她繼續畫畫,我則重操舊業送外賣——不過現在送的是自家餐廳的"明星產品"。
一個雨天,我送完外賣回來,發現阮清正和一位西裝革履的中年男子交談。看到我進門,那人立刻遞上名片:
"您好,我是金陵藝術基金會的策展人。剛才看到您在記賬本上畫的速寫,非常有趣。"
我一臉茫然地看向阮清,她晃了晃我的記賬本——上麵畫著今天的外送路線圖,我隨手在空白處加了幾筆,變成了一隻叼著外賣的卡通狗。
"他想邀請你參加下個月的"業餘藝術家"展覽。"阮清眼睛亮晶晶的。
我連忙擺手:"別開玩笑了,我就會畫個簡筆畫。"
策展人卻認真地說:"正是這種未經雕琢的原始表達,才最打動人。"他指著卡通狗,"這線條讓我想起巴斯奎特早期的塗鴉。"
等策展人走後,我狐疑地問阮清:"你安排的?"
"天地良心!"她舉手發誓,"是他自己看到的。"頓了頓,"不過...我確實把你的速寫本放在顯眼位置了。"
我撲上去撓她癢癢,兩人笑倒在沙發上。鬧夠了,阮清突然正色道:
"歡喜,你從來沒想過自己可能有藝術天賦嗎?"
我沉默了一會兒:"小時候喜歡亂畫,後來..."指了指少管所方向,"覺得那是不務正業。"
阮清抓起我的手,輕輕撫過那些因常年幹活留下的繭子:"這些繭子下麵,藏著多少可能性啊。"
那天之後,她每天給我一個小"作業"——畫一隻貓,畫一棵樹,畫記憶中的某個場景。起初我別扭得像拿筷子的外國人,但漸漸找到了樂趣。餐廳的菜單也變成了我的手繪版,意外地受歡迎。
七月底,阮清的父親突然造訪。老爺子背著手在餐廳轉了一圈,最後停在掛著我手繪菜單的牆前。
"你畫的?"他問。
我緊張地點頭。
老爺子盯著看了很久,突然說:"下個月有個慈善拍賣會,需要設計海報。"他遞給我一張燙金請柬,"有興趣嗎?"
我還沒回答,阮清已經跳起來:"當然有!"
老爺子走後,我盯著請柬發呆:"你爸這是...認可我了?"
阮清捏我鼻子:"他早就認可你了。"她指著牆上那組《鐵窗與翅膀》,"從看到這個開始。"
拍賣會那天,我穿著人生第一套定製西裝。海報設計得很簡單——一雙捧著飯碗的手,碗裏盛著彩虹。沒想到競拍異常激烈,最後以五萬元成交。
"看吧。"阮清在回家的出租車上親我,"我說過你是個藝術家。"
我望著窗外流動的霓虹,想起少管所鐵窗外的天空。那時的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,有朝一日自己隨手畫的東西能值五萬塊,更想不到會有一個女孩把我的傷痕變成翅膀。
雨又開始下了,但這次我們都沒躲。阮清靠在我肩上哼著歌,我則數著車窗上的雨滴——一滴,兩滴,像是時光在輕輕叩門,提醒我記住這一刻的完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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