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9章 金陵·筷子與牛排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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雨停後的第一個晴天,阮清父親突然打來電話,要請我們參加家宴。
"家宴?"我擦著料理台的手一頓,"你確定是請我?"
阮清把手機遞到我麵前,聊天記錄裏赫然寫著:"帶歡喜來周六晚宴,有幾個朋友想見他。"
我盯著那條消息看了足足十秒,腦子裏閃過無數可能——鴻門宴?示威?還是更糟的,當麵羞辱?
"不想去就不去。"阮清捏捏我的手,"我爸那群朋友都是老古董。"
我深吸一口氣:"去。"
周六傍晚,阮清從衣櫃深處拖出個禮盒:"試試。"
盒子裏是套深藍色西裝,剪裁精良得像是第二層皮膚。我穿上後,阮清眼睛一亮:"果然合身。"
"你什麽時候..."
"上次你睡著時量的尺寸。"她狡黠一笑,"藝術家也需要正裝。"
阮家別墅在紫金山腳下,庭院裏停滿了豪車。進門時,管家接過外套的眼神讓我想起少管所的搜身檢查。大廳裏,十幾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女舉著香檳交談,看到我們進來,談話聲微妙地低了幾度。
"清清來了。"阮父從人群中走來,銀灰鬢角一絲不苟,"這位就是歡喜?"
我伸出手:"阮叔叔好。"
他握手的力度恰到好處,既不失禮也不熱絡:"聽清清說你畫畫很有天賦。"
沒等我回答,一個穿旗袍的女士插話:"就是那個少管所出來的孩子?"
空氣瞬間凝固。阮清臉色驟變,我卻笑了:"是的,我在少管所學的水彩。"
晚宴在花園帳篷裏進行。長桌上擺著精致的冷盤,每人麵前三套刀叉。我左邊坐著某畫廊老板,右邊是位法語教授,都在用專業術語討論當代藝術,時不時拋給我一個憐憫的眼神。
主菜是惠靈頓牛排。當其他人熟練地揮舞刀叉時,我向服務員要了雙筷子。
"筷子?"法語教授挑眉。
"美食不該被餐具束縛。"我夾起牛排咬了一口,"就像藝術不該被流派定義。"
桌上突然安靜。阮清在桌下踢了我一腳,但我注意到她爸嘴角抽了一下。
"有意思的觀點。"畫廊老板放下刀叉,"那你認為什麽是藝術?"
"能讓人忘記呼吸的東西。"我指著帳篷外一棵老槐樹,"比如那棵樹——樹皮上的裂紋像不像敦煌壁畫裏的飛天?"
所有人都轉頭看去。月光下,槐樹皮的紋路確實像極了一個個飛舞的仙女。法語教授突然掏出手機拍照:"incroyabe!"
後半場氣氛意外地輕鬆起來。有人問我圓珠筆畫的創作過程,有人對餐廳的透明廚房計劃感興趣,甚至還有人約我去他們大學演講。阮清全程像隻驕傲的孔雀,下巴抬得老高。
臨走時,阮父送我們到門口:"下個月我辦收藏展,歡喜有興趣可以來看看。"
回程車上,阮清一直捏著我的手:"你今晚太棒了。"
"用筷子吃牛排那部分?"
"不,是你說樹皮像飛天的時候。"她靠在我肩上,"你知道那個法語教授是誰嗎?巴黎美院的客座講師!"
我望著窗外飛馳而過的路燈,突然意識到今晚可能改變了一些東西——不是阮父對我的看法,而是我對自己的認知。
第二天一早,阮清神秘兮兮地拉我去個地方。車停在一棟老廠房改造的工作室前,門口掛著"阮清工作室"的銅牌。
"你什麽時候租的?"我驚訝地問。
"上周。"她掏出鑰匙,"用《編號037》的拍賣款。"
推開門,陽光透過落地窗灑滿整個空間。左側是繪畫區,右側是休息區,中間用一道原木色書架隔開。最引人注目的是靠牆擺放的兩張工作台——一張堆滿水彩工具,另一張則整齊排列著各種圓珠筆和素描本。
"這是..."
"我們的工作室。"阮清眼睛亮晶晶的,"你可以在這裏創作,不用再窩在餐廳閣樓。"
我走到屬於我的工作台前,發現抽屜裏已經塞滿了畫材,從學生級到專業級一應俱全。最下層抽屜甚至鎖著幾盒我常用的廉價圓珠筆,就是便利店兩塊五一支的那種。
"怕你用不慣貴的。"阮清晃了晃鑰匙,"鑰匙就這一把,你隨時可以來。"
我喉嚨發緊,說不出話。轉身時,餘光瞥見角落裏有幅被白布遮蓋的畫,尺寸很小,但露出的一角隱約可見藍色條紋——像極了少管所的囚服。
"那是..."
"啊!"阮清突然大叫一聲,衝過去把布蓋嚴實,"未完成作品!不準看!"
我正想追問,手機響了。是藝術學院招生辦的郵件——我的破格錄取通知到了,下周一開始報道。
"怎麽了?"阮清湊過來看手機,然後尖叫著跳到我身上,"我就知道你能行!"
我抱著她轉圈,突然瞥見工作台日曆上有個紅圈——正是藝術學院麵試的日子,旁邊還畫了個小笑臉。
"你早就知道我會被錄取?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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阮清從我懷裏溜下來,假裝整理畫具:"可能吧。"
"可能?"
"好吧,我偷看了你的試卷。"她吐吐舌頭,"素描那部分,教授給了滿分。"
我愣在原地。原來在我不知道的時候,她已經為我鋪好了路。就像在少管所那個老教授說的——人生最幸運的,是遇見一個相信你比你自己更甚的人。
下午我們去了藝術學院辦手續。走在校園裏,隨處可見背著畫架的學生,讓我有種誤入異世界的錯覺。
"阮學姐!"一個紮髒辮的女生突然衝過來,"真是你!"
阮清介紹這是她大學時的學妹小雨,現在留校任教。小雨熱情地帶我們參觀校園,經過版畫工作室時,我停下腳步——裏麵正在演示傳統木刻技法。
"感興趣?"小雨問。
我點頭:"小時候刻過橡皮章。"
"歡喜可厲害了,"阮清插嘴,"能用蘿卜雕花。"
小雨眼睛一亮:"那一定要選修李教授的版畫課!"
辦完手續已近黃昏。回家路上,阮清突然說:"對了,我爸那個收藏展..."
"我去。"
她驚訝地轉頭:"真的?"
"嗯。"我握住她的手,"順便問問你爸,能不能把我的畫也展幾幅。"
阮清猛地刹車,差點追尾:"你主動要求參展?"
"既然要學藝術,"我看著遠處漸漸亮起的霓虹,"不如玩個大的。"
當晚餐廳打烊後,我獨自去了工作室。角落那幅被遮蓋的畫依然神秘,但我忍住沒去掀開。坐在新工作台前,我抽出一支圓珠筆,開始畫今天的場景——藝術學院的老槐樹,樹下站著三個小人:我,阮清,和一隻想象中的狗。
畫到一半,手機震動。是蘇富比那位金絲眼鏡發來的消息:"法國藏家想預訂您下個係列,主題不限,預算30萬。"
我盯著數字數了三遍,確定沒多數一個零。正要回複,又一條消息進來,是米其林評審部的邀請函,詢問我是否有興趣擔任上海新店的菜品顧問。
圓珠筆在紙上洇出一片藍。我突然想起少管所那個總愛說教的管教——"人生啊,就像走鋼絲,最怕的不是摔下去,而是不敢邁第一步。"
淩晨三點,我完成了給法國藏家的草圖方案:《少管所的星空》係列,用圓珠筆重現禁閉室裏看到的想象星空。發完郵件,我輕輕掀開角落那幅畫的白布一角——
畫中少年背影瘦削,後頸有顆小痣,位置和我的一模一樣。更驚人的是,畫作日期顯示是兩年前,那時我們還不認識。
"抓到你了。"
阮清的聲音突然在背後響起。我嚇得差點撞翻畫架,轉身看到她抱著手臂站在月光裏。
"這是..."
"你。"她走過來,輕輕撫摸畫框,"我在爸爸的舊照片裏看到的。"
"什麽照片?"
"他參與的一個幫教項目。"阮清眼睛在黑暗裏發亮,"我第一眼就認出你的背影,雖然照片是十年前的。"
我心跳如鼓:"所以我們的相遇..."
"不是巧合。"她笑了,"我去美術館蹲了你三個月。"
月光移過畫布,照亮少年囚衣上的編號:037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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