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0章 醫藥·陰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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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父親忌日這天,南寧下著和二十年前一樣的雨。
    我蹲在老宅閣樓翻箱倒櫃,雨水從腐朽的屋簷滲進來,滴在泛黃的相冊上。母親去世前說這裏留著父親的遺物,但我一直沒勇氣整理。
    "就這些?"我抹了把臉上的雨水,麵前隻有一個生鏽的鐵盒。
    盒子裏有父親的工作證——南寧藥業銷售部經理;幾張我兒時的照片;還有一封沒貼郵票的信,信封上寫著「如有不測,交給警方」。
    我的手抖得幾乎拆不開信封。裏麵是父親工整的字跡,記錄著他在1998年3月的發現:
    「林氏藥業新藥數據造假,臨床試驗患者出現腎衰竭。我向藥監局舉報後,收到匿名恐嚇信。合夥人陳默威脅說知道小歡在哪上學...」
    信紙右下角畫著個奇怪的符號:一個三角形套著圓圈。
    閣樓突然冷得像冰窖。父親死後第三天,母親確實接到過自稱"陳叔叔"的電話,說可以給撫恤金,條件是別再追究。
    我抓起手機打給林晚晴,卻在撥通前停住了。她父親林耀東正是當時的林氏藥業董事長。
    雨聲漸大時,手機突然震動。林晚晴發來一張照片:她站在我家樓下,傘被風吹得翻起,白裙子濕了大半。
    "開門。"簡短的文字。
    我下意識把信塞進褲兜。下樓時發現她連妝都沒化,眼下有明顯的青黑。
    "公司出事了?"我問。
    她搖頭,徑直走到沙發前坐下:"三天沒見,你就不想我?"
    自從周世昌入獄後,她開始學著說這些肉麻話。往常我會接茬,但今天褲兜裏的信像塊烙鐵。
    "挺想的。"我倒了杯熱水給她,"就是...在整理我爸的東西。"
    她眼睛一亮:"找到什麽線索了嗎?"
    "沒什麽特別的。"熱水濺到我手上,"老照片而已。"
    林晚晴敏銳地眯起眼。在一起半年,我每個謊都逃不過她的眼睛。
    "歡喜。"她放下杯子,"周世昌庭審下周舉行,律師需要你出庭作證。"
    "沒問題。"我假裝對窗外的雨產生興趣。
    沉默像蛛網般蔓延。終於,她歎了口氣:"你到底怎麽了?"
    我轉身時,她已經站在麵前,手指觸到我褲兜:"這是什麽?"
    來不及阻止,她已經抽出那封信。我眼睜睜看著她表情從疑惑變成震驚,最後是深深的痛苦。
    "你懷疑...我父親?"聲音輕得像羽毛落地。
    閣樓漏下的雨水在地板上積成小窪,倒映著我們扭曲的影子。
    "我沒這麽說。"我伸手想拿回信,"但信上提到了陳默..."
    她後退一步:"陳默是我爸當年的合夥人,二十年前就移民加拿大了。"
    "那他會不會——"
    "夠了!"林晚晴突然提高音量,"我爸已經背了太多黑鍋!周世昌挪用公款是他發現的,新藥配方泄露也是他阻止的,現在連你父親的死都要算在他頭上?"
    我啞口無言。她紅著眼睛把信拍在茶幾上:"如果你真覺得我家欠你一條命,大可直說。"
    門被摔上的巨響震得玻璃嗡嗡作響。我呆立原地,看著雨水從她留在地板上的腳印慢慢蒸發。
    第二天我沒去出庭。手機關機,躲在老城區一家網吧查陳默的資料。這個前合夥人如今是加拿大默克製藥的ceo,上個月剛回國投資新藥研發中心。
    傍晚我溜回公司取車,發現林晚晴的保時捷還停在專屬車位。猶豫再三,我刷卡進了大樓。
    她的辦公室亮著燈。透過百葉窗,我看見她對著電腦屏幕揉太陽穴,桌上堆滿文件和空咖啡杯。周世昌的案子讓她精疲力盡,而我還在給她添亂。
    我轉身要走,卻撞上一堵肉牆。保安隊長老張狐疑地看著我:"歡助理?董事長說你這周請假啊。"
    "來拿點東西。"我晃了晃車鑰匙。
    他欲言又止:"那個...董事長這兩天都沒回家,您勸勸她?"
    我心裏一揪。走出電梯時,一條陌生號碼的短信進來:「想知道你父親怎麽死的?明晚8點,江南碼頭12號倉庫。」
    手指懸在屏幕上方,我鬼使神差地回了個「好」。
    第二天晚上,我把車停在碼頭兩公裏外,步行前往12號倉庫。鹹腥的海風裏混雜著柴油味,遠處貨輪鳴笛聲像某種警告。
    倉庫鐵門虛掩著。我摸出隨身帶的瑞士軍刀——林晚晴送我的生日禮物——輕輕推開門。
    黑暗中傳來機械運轉的嗡鳴。借著安全出口的綠光,我看見成堆的藥品包裝箱,標簽上印著"默克製藥"和"特殊儲運"。
    "歡先生準時得令人感動。"
    聲音從頭頂傳來。我抬頭,看見監控攝像頭緩緩轉向我,旁邊的揚聲器繼續發出電子音:"請到b區檢驗台,那裏有您想要的答案。"
    我握緊軍刀走向b區。檢驗台上放著份文件,最上方是父親的照片,下麵寫著「舉報人處理方案」,落款簽著潦草的「陳」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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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"這是複印件。"真正的男聲從背後傳來,"原件在更安全的地方。"
    轉身時,我看見一個穿白大褂的中年男人站在陰影裏。即使過了二十年,我仍一眼認出他就是當年那個"陳叔叔"——現在的陳默。
    "你父親很固執。"他向前一步,金絲眼鏡反射冷光,"當年那種新藥能讓林氏藥業市值翻倍,他卻堅持要舉報副作用。"
    我喉嚨發緊:"所以你們殺了他?"
    "殺?"陳默失笑,"隻是場交通事故。就像三年前林耀東的車禍一樣...意外。"
    血液衝上我的太陽穴。所以林晚晴父親的死也不是意外?
    "為什麽現在告訴我這些?"我強迫自己冷靜。
    "因為你的小女友太能幹了。"他彈了彈白大褂上不存在的灰,"周世昌那個蠢貨居然留下證據。而你現在...接近林氏核心。"
    我終於懂了。他想利用我對付林晚晴。
    "做你的春秋大夢。"我冷笑,"我會把這些交給警方。"
    陳默不慌不忙地按亮手機屏幕。上麵是林晚晴走進公寓電梯的實時監控。
    "我的人已經在電梯裏等她。"他歎息,"多可惜,這麽年輕的董事長又遭遇意外..."
    我撲上去時,後腦突然挨了重重一擊。倒地前最後的畫麵,是陳默擦拭眼鏡的優雅動作,和那個熟悉的三角形套圓圈的標誌——印在每一個藥品箱上。
    再次醒來時,我躺在疾馳的麵包車裏,雙手被紮帶綁住。開車的是個戴鴨舌帽的男人——不是上次那個,但同樣令人作嘔。
    "老板說處理幹淨點。"他對著藍牙耳機說,"像二十年前那樣。"
    我悄悄磨蹭手腕。林晚晴送的軍刀還在褲兜裏,但根本夠不到。
    車子突然急刹。鴨舌帽怒罵一聲,接著是震耳欲聾的撞擊聲。我被甩到車廂前部,額頭撞在金屬隔板上。
    "操!瘋女人!"鴨舌帽踹開車門。
    透過碎裂的擋風玻璃,我看見一輛紅色保時捷橫在前麵,車頭已經變形。駕駛座車門彈開,林晚晴握著防狼噴霧衝出來。
    鴨舌帽剛舉起電擊棒就被噴個正著。他捂著眼睛慘叫時,我趁機用軍刀割開紮帶,踹開車門滾了出去。
    "歡喜!"林晚晴跑向我,高跟鞋早就不知丟在哪裏。
    我踉蹌著站起來,卻看見鴨舌帽摸出了槍:"小心!"
    槍響的同時我撲倒林晚晴。子彈擦著肩膀過去,火辣辣的疼。鴨舌帽還想開第二槍,遠處突然傳來警笛聲。他咒罵著逃向路邊樹林。
    "你他媽瘋了?"我抓著林晚晴肩膀怒吼,"一個人跟蹤他們?"
    她嘴唇發抖:"我收到匿名短信...說你被綁架..."
    我們同時愣住。這是個圈套,但我們倆都上鉤了。
    警察做筆錄時,我發現林晚晴手腕有淤青。她輕描淡寫地說電梯裏確實遇到"推銷員",但用防身術解決了。
    "陳默想殺你。"我低聲說。
    她點點頭,從手機調出一份文件:"我查了默克製藥的新藥申報資料,成分和林氏二十年前那個問題藥品幾乎一樣。"
    我肩膀的傷口突然疼得更厲害了:"所以他重啟了那個項目?為了錢連人命都不顧?"
    "不止。"林晚晴眼中燃起我熟悉的怒火,"臨床試驗在東南亞進行,受試者都是買來的窮人。"
    我們沉默地看著對方。二十年前,我父親為阻止這種事而死;三年前,她父親也因此喪命。而現在,輪到我們了。
    警車頂燈在她臉上投下紅藍交錯的光影。我伸手擦掉她頰邊的灰塵:"對不起,我不該懷疑你父親。"
    "我也不該衝你發火。"她抓住我的手,"但答應我,下次別再單獨行動。"
    "成交。"我吻了吻她淤青的手腕,"不過你那記飛踢真帥。"
    她終於笑了,然後湊到我耳邊輕聲說:"陳默不知道我們掌握了多少。這是優勢。"
    夜風吹散硝煙味。我突然明白父親留給我的是什麽——不是仇恨,而是堅持真相的勇氣。而現在,我有林晚晴一起走這條路。
    警笛聲中,我們的影子在地麵上緊緊相連。遠處,默克製藥的巨幅廣告牌亮起,那個三角形套圓圈的ogo在夜色中格外刺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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