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12章 薩瓦迪卡·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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心電監護儀的"滴滴"聲在病房裏有規律地響著。小蓮蒼白的臉上扣著氧氣麵罩,胸口的起伏微弱得幾乎看不見。娜拉坐在床邊,手指輕輕描摹著女兒輸液管裏緩慢下墜的藥液,仿佛這樣就能讓時間走得更慢些。
我站在窗前,手裏捏著兩份檢查報告——一份泰文,一份中文。兩份報告都指向同一個殘酷事實:小蓮的心髒室間隔缺損比預想的更嚴重,右心室已經擴大,必須在一個月內手術。
"泰國這邊要排多久?"我輕聲問剛查房出去的護士。
護士猶豫了一下:"公立醫院至少三個月...私立醫院可能快些,但..."她看了眼娜拉,沒繼續說下去。
我懂她的意思。私立醫院的手術費至少80萬泰銖,是我們全部積蓄的三倍。
娜拉突然站起來:"我帶小蓮回清邁老家。那裏的寺廟醫院收費低,我表哥是——"
"不。"我打斷她,"清邁的醫療條件不夠。我們帶小蓮去中國。"
娜拉猛地抬頭,眼中閃過一絲希望,隨即又黯淡下來:"她的簽證怎麽辦?你的父母..."
"我來解決。"我握住她顫抖的手,驚訝於自己聲音的堅定。三個月前,我還是個連多肉植物都養不活的單身漢,現在卻要為一個孩子的生死負責。
小蓮在睡夢中皺眉,無意識地喊了聲"媽媽"。娜拉立刻俯身輕拍她的胸口,哼起一首泰語搖籃曲。我悄悄退出病房,撥通了上海中山醫院心外科同學的電話。
"室缺修補術?我們這邊技術很成熟。"同學的聲音通過電話傳來,"費用大概810萬人民幣,醫保能報一部分。問題是..."
"是什麽?"
"外國患兒不能走中國醫保,全部自費。而且..."他猶豫了一下,"手術需要監護人簽字。你確定能搞定法律文件?"
我盯著病房門上的小窗,娜拉正彎腰親吻小蓮的額頭。"能搞定。"我說,"幫我預約最快的手術時間。"
掛斷電話,我又撥通了母親的號碼。鈴聲響了很久才被接起,背景音裏是電視購物頻道誇張的叫賣聲。
"媽,"我直接切入主題,"我需要十萬塊錢。"
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。"為了那個泰國孩子?"母親的聲音異常平靜。
我胸口發緊:"她病得很重,需要手術。"
"你爸就在旁邊。"母親突然說,"你跟他說吧。"
電話裏傳來窸窣的交接聲,然後是父親粗重的呼吸聲。我們父子間的沉默持續了足足半分鍾。
"那個女孩..."父親終於開口,"真是你的?"
我握緊手機:"現在是了。"
又是一陣沉默。父親突然問:"她叫什麽名字?"
"小蓮。"我回答,"蓮花的蓮。"
電話那頭傳來父親起身走動的聲響,接著是抽屜拉開的聲音。"我讓你媽明天去匯款。"他最終說道,聲音裏帶著我多年未聞的柔軟,"但有個條件。"
"什麽條件?"
"手術完,帶她們回來見見。"父親說完就掛斷了,沒給我拒絕的機會。
回到病房,娜拉正在整理小蓮的病曆。看到我進來,她勉強笑了笑:"小蓮剛才醒了,說夢見你帶她坐大飛機。"
我單膝跪在病床邊,輕輕撫摸小蓮的額頭。她的小臉在睡夢中舒展開來,似乎真的夢見了什麽美好的事情。
"我父母同意借錢了。"我輕聲告訴娜拉,"我們可以帶小蓮去中國手術。"
娜拉眼中瞬間湧出淚水,她捂住嘴,肩膀劇烈抖動。我攬住她,感受到她全身都在顫抖。"謝謝...謝謝..."她在我肩頭反複呢喃,滾燙的淚水浸透了我的襯衫。
"但有個問題。"我猶豫著開口,"中國醫院需要監護人簽字。我查過了,除非..."
"除非你是她法律上的父親。"娜拉接過我的話,眼神突然變得複雜。
我們同時沉默了。監護權的問題像一堵無形的牆橫亙在中間。窗外,曼穀的暮色漸漸深沉,病房裏的燈光在娜拉臉上投下搖曳的陰影。
"我們可以..."我深吸一口氣,"可以結婚。"
娜拉猛地抬頭,眼中閃過一絲我看不懂的情緒:"因為可憐我們?"
"因為愛。"我糾正她,"我愛小蓮,也愛你。"
娜拉別過臉,看向病床上的女兒:"在泰國,外國人娶泰國女人要很多文件,要財產證明...而且你現在簽證都..."
"那就先辦收養手續。"我握住她的手,"無論如何,我要成為小蓮法律上的父親。"
娜拉的眼淚再次決堤。她顫抖著從床頭櫃拿出一個信封:"其實...我早準備好了。"
信封裏是泰文表格和我的護照複印件。我驚訝地發現,娜拉已經填好了大部分內容,隻差我的簽名和幾份公證文件。
"你什麽時候..."
"從你第一次說會保護我們開始。"娜拉輕聲說,"我隻是...不敢給你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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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緊緊抱住她,聞著她發間淡淡的茉莉花香。這一刻,我比任何時候都確定,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,想要守護的人。
第二天清晨,我被手機震動驚醒。是母親發來的銀行轉賬截圖,附言隻有三個字:"保重。等。"我盯著那個"等"字看了很久,心裏五味雜陳。
娜拉去辦理小蓮的出院手續了,我留在病房陪小蓮畫畫。她用蠟筆塗著一架大飛機,機翼上歪歪扭扭寫著"中國"兩個漢字。
"叔叔,"她突然抬頭,"去中國要打針嗎?"
我捏捏她的小鼻子:"可能要打一點點。"
小蓮皺起眉頭思考了一會兒,然後鄭重地點頭:"那好吧。不過打完針你要帶我去看熊貓!"
"一定。"我笑著答應,心裏卻想著如何解決她的醫療簽證。
護士推門進來:"歡喜先生?有人找。"
走廊上站著兩個穿製服的人,我的心瞬間沉到穀底。
"移民局。"其中一人出示證件,"我們接到舉報,懷疑您逾期滯留。"
我強裝鎮定:"我的簽證還有五天到期。"
"但您計劃離境嗎?"對方冷冷地問,"據舉報人說,您準備帶泰國兒童出境就醫。"
舉報人。除了阿頌還能是誰?我握緊拳頭,指甲深深掐進掌心。
"那孩子需要緊急手術。"我試圖解釋。
"請出示監護權證明。"移民官不為所動,"否則您將被限製出境。"
就在這時,娜拉匆匆趕來。了解情況後,她臉色煞白:"我是孩子母親,我可以證明——"
"除非您們是合法夫妻,或者他有正式收養權。"移民官打斷她,"否則我們隻能依法辦事。"
他們最終給了我48小時準備材料,否則將啟動遣返程序。娜拉靠在牆上,整個人像被抽走了靈魂。
"阿頌做的。"她喃喃道,"他認識移民局的人..."
我摟住她的肩膀:"別怕。我們先解決小蓮的手術。"
回到病房,小蓮已經自己穿好了外套,正興奮地晃著兩條小腿:"我們可以去中國了嗎?"
我和娜拉交換了一個眼神。她蹲下身,整理小蓮的衣領:"寶貝,可能要晚幾天..."
"為什麽?"小蓮撅起嘴,"因為我生病了嗎?"
"不是。"我抱起她,"是因為叔叔要辦個很重要的手續。"
小蓮歪著頭想了想:"像護照那樣的?"
"對。"我親了親她的額頭,"比護照還重要。"
當天下午,王總從中國打來電話,說已經聯係了泰國這邊的律師。但即使最快速度,收養程序也要兩周。
"兩周太久了。"我對著電話說,"小蓮等不了那麽久。"
掛斷電話,我看到娜拉正在病房角落偷偷抹淚。小蓮睡著了,手裏還攥著那張畫著飛機的畫。
"還有一個辦法。"我走到娜拉身邊,"我們立刻結婚。"
娜拉震驚地抬頭:"可是文件——"
"王總說可以加急辦理。"我握住她的手,"隻要你願意。"
娜拉的眼淚落在我們交握的手上。她張了張嘴,卻說不出話來,隻能用力點頭。
我單膝跪地,用我學的最標準的泰語說:"kha thot, than kha, po tong kan ka請與我結婚)。"
娜拉哭著笑了,她拉起我,在我耳邊輕聲說:"我們用泰式婚禮。小蓮可以當花童。"
第二天,我們帶著小蓮去了民政局。王總派來的律師已經準備好所有文件,甚至包括一份中文翻譯件。小蓮穿著白色的小裙子,好奇地摸著結婚證書上的金色花紋。
"現在叔叔是爸爸了嗎?"她仰頭問工作人員。
工作人員笑著點頭:"是的,小姑娘。"
小蓮歡呼一聲,撲進我懷裏:"我有爸爸了!"她的小手緊緊摟住我的脖子,"爸爸要帶我去中國治病!"
我抱著她,另一隻手牽著娜拉,感覺胸口被某種溫暖的情緒填得滿滿的。這就是家的重量,這就是愛的責任。
離開民政局時,我的手機響了。是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:"你以為贏了?等著瞧。"沒有署名,但我知道是誰。
娜拉擔憂地看著我:"怎麽了?"
"沒什麽。"我刪掉短信,笑著捏捏小蓮的臉,"走,爸爸帶你去吃冰淇淋!"
小蓮歡呼著向前跑去,娜拉悄悄握住我的手:"真的沒問題了嗎?"
我看向遠處蹦蹦跳跳的小身影,輕聲說:"隻要我們在一起,什麽都不是問題。"
夕陽西下,三個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長,最終融合在一起,分不清彼此。我知道,從今以後,我們的心將永遠朝著同一個方向跳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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