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天爺啊，這才四更天..."賈環迷迷糊糊聽見外頭打更的聲音，心裏直叫苦。昨兒晚上隔壁號的兄弟打呼嚕跟打雷似的，害他翻來覆去到後半夜才睡著。這會兒眼睛酸得像是揉了沙子，可外頭的動靜越來越大——考生們一個個都起來收拾行囊了。
    "咚咚咚"的腳步聲，"嘩啦啦"的潑水聲，聽得他腦仁兒疼。賈環裹著被子翻了個身，突然感覺鼻尖一涼。他伸手一摸，好家夥，枕頭上都結霜了！這鬼天氣，真是要人命。
    窗戶一推開，冷風夾著碎雪片子"呼"地撲了他滿臉。賈環打了個噴嚏，趕緊縮回脖子。他哆哆嗦嗦掏出懷表看了一眼，心裏直打鼓："完蛋完蛋，再過半個時辰就得進場了。"趕緊從包袱裏摸出昨天剩的炊餅啃了兩口，餅子凍得硬邦邦的，差點沒把他牙硌疼。
    "三爺，咱們該動身了。"門外小廝的聲音壓得低低的。
    一出門賈環就傻眼了。謔！院裏烏泱泱站了一堆人。趙姨娘眼睛腫得跟核桃似的，頭上的珠釵歪了都不曉得扶一扶。老爹賈政還是一張萬年不變的棺材臉，隔老遠就能感受到那股子"考不好老子打斷你的腿"的氣勢。
    最讓他吃驚的是，鳳辣子扶著老太太都來了！賈璉揣著手爐站在邊上，連平日裏話都不跟他多說一句的幾個姐妹也都在。這場麵，整得賈環心裏直發毛："至於嗎？不就是個府試..."
    "環哥兒過來。"老太太招招手。她老人家哆哆嗦嗦地往下摘玉扳指，嚇得賈環趕緊跑過去攙著："老祖宗，這麽冷的天您出來做什麽！"
    "這個戴著，能安神。"老太太硬是把扳指套他大拇指上。那玉涼得他一激靈，心說這玩意兒戴著寫字得多別扭啊。
    王熙鳳在旁邊"噗嗤"笑出聲來："哎呦老祖宗，這又不是去廟裏求平安符。"說著從袖子裏抽出個香囊丟過來，"這個實在，裏頭是上好的龍腦香，提神醒腦。三弟弟要是考迷糊了，聞一聞準管用。"
    賈政清清嗓子剛要說話，賈環趕緊拱手："兒子明白父親期望，定當..."
    "你知道就好。"賈政擺擺手打斷他。賈環餘光瞥見趙姨娘正偷偷摸摸往小廝手裏塞食盒，那做賊似的樣子讓他心裏突然一熱，眼眶都有點發酸。
    衙門口的陣仗可把賈環嚇一跳。這哪是考試啊，簡直像是進天牢！差役們一個個凶神惡煞的，眼睛瞪得跟銅鈴似的。有個倒黴蛋被按在地上搜身，連褲腰帶都給抽走了，差點當場出醜。
    "脫鞋！"一個滿臉橫肉的差役衝他吼。賈環心裏直罵娘，這大冷天的脫鞋，腳不得凍掉嘍？剛磨磨蹭蹭解鞋帶，前麵突然炸了鍋似的吵吵起來。
    "作弊的！抓著一個！"
    隻見一個穿綢緞的公子哥兒被按在地上，差役從他發髻裏往外抽紙條——謔！頭發裏還能藏小抄？賈環心裏直打鼓："這要是被抓住，我這輩子可就完了..."那考生癱在地上像坨爛泥，被拖走時褲襠都濕了。
    等進了號舍都快晌午了。賈環打量這個鴿子籠似的小隔間，心裏直歎氣："這地方還沒我家茅房大呢。"牆上石灰味兒衝得他直皺鼻子，桌板上還刻著亂七八糟的字。他掏出從家帶來的棉布簾子掛上，好歹能擋點風。
    發考題的時候，賈環手都在抖。他舔舔嘴唇，聞了聞硯台裏的墨——這是王舉人特意給他調的鬆煙墨，帶著股子檀香味兒。展開題目一看：《君子喻於義》，他腦子裏"嗡"的一聲，眼前就浮現出先生那張老臉，還有那永遠捋不完的胡子。
    "這題...這題該怎麽破啊？"賈環攥著筆杆子直冒汗。隔壁那家夥突然"啪"地拍桌子，嚇得他一哆嗦。墨點子濺在考卷上，他趕緊用袖子去擦，心裏暗罵："操！這下完了..."
    憋了半天，突然靈光一閃："管他呢！就按先生教的寫！"這一開筆就收不住了，文思跟尿崩似的嘩嘩往外湧。寫著寫著連雪花飄進來都不知道，等回過神，手腕都凍僵了。
    天色擦黑的時候，賈環終於撂下了筆。好家夥，這考卷被他改得跟蜘蛛爬似的。重新謄寫時手直發顫，寫幾個字就得哈口熱氣暖暖。等最後一筆落下，他突然想起臨走前先生塞給他的紙條，上頭就倆字："忘機"。
    晚上這號舍冷得像冰窖。賈環把能穿的衣服全裹身上，還是凍得直打擺子。突然想起老考生傳授的秘訣——把考卷壓枕頭底下防老鼠。他剛躺下，肚子就"咕咕"叫起來。摸出趙姨娘給的胡麻餅啃了一口，嘿！居然吃出個完整核桃仁，倒是個意外之喜。
    遠處傳來打更聲，夾著幾聲哭嚎。不知道哪個倒黴蛋心態崩了。賈環蜷縮著身子，聽著雪粒子"沙沙"打在簾子上，突然特別想家裏那床曬得蓬鬆軟和的錦被。他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翻來覆去，心裏嘀咕："這要是考不上，可怎麽有臉回去..."
    第二天放頭牌的時候，把門的差役注意到這個瘦高個兒的少年。瞧他袖口沾著墨，眼睛熬得通紅，交卷時嘴角卻掛著笑，像個偷了腥的貓。）
    喜歡紅樓之賈環科舉路請大家收藏：()紅樓之賈環科舉路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