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1章 等待放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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窗外的梧桐葉打著旋兒落下,賈環倚在客棧二樓的窗邊,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茶盞邊緣。盞中茶水早已涼透,他卻渾然不覺。
鄉試結束已有半月,這客棧裏滯留的舉子越來越多——都是等著明日放榜的。樓下堂屋裏整日吵嚷得厲害,有人在談經論典顯擺才學,有人故作輕鬆地吟詩作賦,更有幾個家境殷實的每日擺酒高談闊論,仿佛落榜二字永遠與他們無緣。
"...聽聞這次主考是戶部張侍郎,最重實務..."
"...我那篇策論特意引了《鹽鐵論》三處典故..."
"...五經魁首定是江南的士子..."
斷斷續續的議論聲順著樓梯飄上來,賈環聽著聽著,突然想起了那個已經遙遠得幾乎模糊的世界——上一世高考結束後等成績的日子。那種懸在空中的感覺何其相似:明明已經拚盡全力,卻又完全無法預知結果;既期待著奇跡發生,又恐懼著希望落空。
"三爺,要添熱茶麽?"茗煙輕輕推門進來,手裏捧著個鎏銀茶壺。
賈環這才發覺自己的手指已經將茶盞捏得發白。他鬆開手,搖了搖頭:"不必了。"聲音幹澀得像是塞了把沙子。
夜深人靜時,賈環躺在床榻上輾轉難眠。兩個世界的記憶在黑暗中糾纏不清——
他想起上一世那個悶熱的六月,老式風扇在教室頭頂嗡嗡轉動,班主任把誌願表一份份發下來說"要慎重"。想起同桌女生偷偷在課桌下牽他的手,掌心裏全是汗。想起午夜守在電話前查分時,母親緊張得把圍裙帶子絞成了麻花。
而現在,他躺在這方紅木雕花的架子床上,窗外是更夫沙啞的梆子聲。如果...如果這次不中,賈府那些人會是什麽嘴臉?趙姨娘定是要哭天搶地,王熙鳳八成會假惺惺地說些"年紀尚小"之類的場麵話。而寶玉...
賈環猛地翻了個身,床板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。
"三爺睡不著?"外間值夜的茗煙小聲問道。
"沒事,你睡吧。"賈環盯著帳頂的纏枝花紋,忽然覺得胸口堵得慌。他輕手輕腳地爬起來,摸出那枚溫潤的玉佩,心念一動便進入了空間小世界。
泉水依舊清澈見底,在虛幻的月光下泛著銀藍色的光暈。賈環掬起一捧水拍在臉上,冰涼觸感讓他打了個激靈。
"要是真落第了..."他自言自語地走到書架前,指尖劃過那些裝幀考究的書脊。在這裏,他讀過《資治通鑒》的治國方略,鑽研過《九章算術》的解題精要,甚至偷偷翻看過幾本禁書...
書案上攤著幾張他在空間裏練習的策論草稿,字跡工整得像刀刻出來的。賈環拿起其中一張,上麵是他考前模擬的"論漕運利弊"。那時候運筆何等自信,論點層層推進,引經據典信手拈來...
"啪"地一聲,他突然把稿紙拍在案上。泉水似乎感知到他的焦躁,泛起一圈圈不規則的波紋。
翌日清晨,賈環換了一身素色直裰,連書童都沒帶就出了門。茗煙追到客棧門口欲言又止,最後隻小聲說了句"三爺早些回來"。
秋日的金陵城格外喧鬧。賈?跟著人流漫無目的地走著,忽然聞到一陣甜香——是個賣糖人的老丈,枯瘦的手指靈活地轉著竹簽,金黃的糖漿便化作振翅欲飛的鳳凰。
"公子要個什麽花樣?"老人笑眯眯地問。
賈環怔了怔:"就...這個吧。"
他舉著晶瑩剔透的糖鳳凰繼續前行,不知不覺到了貢院附近。青磚圍牆內不時有衙役進出,個個麵色肅穆。路過的書生們要麽繞道而行,要麽對著院門深深作揖——那裏頭正決定著他們一生的命運。
"這位兄台也是等榜的?"
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。賈環轉身,看見周書生穿著半舊的湖藍長衫站在銀杏樹下,手裏還握著卷《孟子》。
"周兄。"賈環勉強扯出個笑容。
"聽說..."周書生壓低聲音,指了指貢院角門,"今早往裏頭抬了三大箱朱砂,想來閱卷已畢,正在填榜。"
賈環心頭突地一跳,糖鳳凰的翅膀不知何時被他捏斷了半截。
回到客棧時已近晌午。大堂裏比往日更加嘈雜,一張八仙桌旁圍著七八個書生,正在傳閱什麽。
"...這份名錄準不準?"
"...禮部衙門抄出來的..."
"...快看看有沒有..."
賈環剛要上樓,突然被人拽住了袖子。是個麵生的灰衣書生,眼睛紅得像熬了三天三夜:"這位兄台聽說了嗎?江南馮家那位神童,被主考官清出考場了!"
"為何?"賈環下意識問道。
"夾帶啊!"書生激動得唾星四濺,"聽說搜出來時,那文稿寫得密密麻麻的,連《聖諭廣訓》的批注都有!"
賈環後背沁出一層薄汗。若是...若是他的空間小世界被發現...他不敢往下想,匆匆掙脫那人上了樓。
剛到轉角,就聽見樓上客房傳來"咣當"一聲巨響,接著是撕心裂肺的嚎哭:"都完了!我第五段寫錯了典故啊!"隨後是雜亂的勸慰聲和斷斷續續的吟詩聲——顯然有人已經提早崩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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掌燈時分,賈環坐在窗前盯著自己的雙手發呆。這雙手寫了三場九天的答卷,此刻竟陌生得像別人的一樣。
樓下突然爆發出哄堂大笑。他探頭望去,隻見幾個喝得滿臉通紅的舉子正圍著個清瘦老者,那人手持銅錢搖頭晃腦:"...寅卯相交時放榜...中與不中,天上星宿早有定數..."
"又在哄人算命了。"茗煙端來晚膳,撇了撇嘴,"那人專騙銀錢,說什麽能算中不中,昨兒還收了一個書童三吊錢呢。"
賈環食不知味地撥弄著碗裏的米飯。明天...明天這個時候,他會在哪裏?是欣喜若狂地準備鹿鳴宴,還是黯然收拾行李回賈府?
"三爺..."茗煙欲言又止。
"說吧。"
"二爺...不是,寶二爺托人捎了信來,說明日派車來接您..."小書童聲音越來越低,"說是...不論結果..."
賈環手裏的筷子"啪"地砸在碗沿上。寶玉這是什麽意思?是真心關懷,還是...他忽然想起那句"縱然生得好皮囊,腹內原來草莽",胸口像被塞了團濕棉花。
更敲三鼓,整個客棧卻依然燈火通明。賈環披衣起身時,聽見隔壁傳來壓抑的啜泣聲,對過房間則有人在來回踱步,地板吱呀作響像首不成調的曲子。
窗外月光如水,將梧桐枝椏的影子投在磚地上,猙獰如鬼爪。賈環輕撫貼身佩戴的玉佩,忽然想起一事——那空間裏的泉水既能提神醒腦,是否也能...安神定誌?
心念一動,他悄悄取來茶盞,從空間裏舀出半盞泉水。淺啜一口,清冽中帶著絲若有若無的甜意,如春風拂過緊繃的神經。漸漸的,隔壁的哭聲、樓下的吵鬧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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