昆明巫家壩機場的貴賓室內，哈維·摩根斯頓的鱷魚皮鞋碾過柚木地板上的裂痕，那是去年日軍轟炸留下的傷疤。兩名滇軍上校的將官服漿洗得筆挺，袖口卻沾著緬甸紅土的痕跡。後勤劉主任遞來的鎏金茶盞裏，普洱茶的陳香混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酸腐味——那是雲南馬幫馱運鴉片時，藏在茶餅裏的特殊標記。
    "摩根斯頓先生，這是家父在臘戌置辦的景泰藍煙具。"劉主任掀開紅木匣，十二枚翡翠煙嘴在綢緞上泛著幽光，"聽聞紐約如今流行東方情調，這些"小玩意"若能掛在陳納德將軍的運輸機上……"
    哈維的食指劃過煙嘴內側，觸到一道細微的凹槽——那是緬甸玉石匠人專門為走私金條設計的夾層。他端起茶盞輕啜，任由茶湯在舌尖轉了三轉才咽下："劉主任的"貨運渠道"令人讚歎，不過從加爾各答到昆明的航線，最近似乎不太平？"
    劉主任眉梢微挑，從懷中摸出份《仰光日報》，頭版赫然是英軍巡邏艇扣押走私船的新聞："所以需要陳納德航空隊的"護航訓練"，畢竟美國人飛機的副油箱……"他手指在報紙邊沿一劃，"裝得下五百磅"急救藥品"。"
    窗外的p40戰鬥機呼嘯掠過，震得茶盞叮當作響。哈維瞥見地勤人員正往機翼下懸掛副油箱，底座縫隙滲出黑色膏狀物，在烈日下泛著甜膩的死亡氣息。
    停機坪上，陳納德的飛行夾克後背已被汗水浸透。他一把拽住哈維的定製西裝前襟，德克薩斯口音像機關槍般迸發："你他媽知道那些副油箱裏裝著什麽？那是雲南孩子餓肚皮時，這幫蛀蟲從緬甸運進來的鴉片！"
    哈維慢條斯理地掰開他的手指，掏出絲綢手帕擦拭領口："冷靜點克萊爾，去年你為航空隊買劣質汽油吃的回扣，足夠買下半個達拉斯牧場。"
    這話像顆燃燒彈砸在汽油桶上。陳納德脖頸青筋暴起，一拳砸在運輸機起落架上："那是為了湊齊p40的零配件！不像某些華爾街鬣狗，連死人棺材板上的金漆都敢刮！"
    "夠了！"哈維突然用煙鬥指向遠處正在卸載的木箱——滇軍士兵正把印著"國際紅十字會"的箱子搬進山洞，裂縫中露出金條的暗黃色反光，"看看你的"英雄們"，連救援物資都敢染指！你讓我怎麽相信那個餘繼承不是另一個神話販子？"
    洛陽地下指揮所內，餘繼承的指尖在scr300電台的旋鈕上輕點。隨著頻率調至日軍第37師團的通訊波段，【虛擬無人機】的電磁視野中，臨汾至安澤的公路網亮起血紅色的增援箭頭。
    "魏長官，明晚八點安澤據點。"他將加密電報推給魏俊如的副官，"煩請第五集團軍第三軍第十二師配合圍點打援。"
    在餘繼承的腦海裏，周圍的地形圖似乎突然活了過來：日軍九七式坦克的機動路線、偽軍騎兵中隊的換防間隙、甚至安澤據點糧倉的鼠洞位置，都被不同顏色的圖釘標注得清清楚楚。
    餘繼承的意識退出係統，在巨幅晉省地圖上標注"寸性奇部最佳伏擊點"的七裏溝，王根生見狀忍不住嘀咕："團長，咱真要幫國軍那些少爺兵鍍金？"
    餘繼承用刺刀削開黃桃罐頭，刀刃反射的寒光掃過"第十二師"的番號："三年前忻口會戰，寸師長帶著滇軍子弟用大刀片砍翻過日軍裝甲車——這樣的部隊缺的不是血性，是情報和裝備。"
    第五集團軍指揮部內，寸性奇正擦拭著祖傳的景頗族長刀。刀柄纏著的牛皮繩已浸透三省的鮮血：1937年淞滬、1938年徐州、1939年中條山……當魏俊如的特使呈上安澤布防圖時，刀刃突然"錚"地一聲自動出鞘半寸。
    "日軍機槍巢換崗時間誤差不超過三分鍾？"寸性奇的滇西口音裹著怒江水的淩厲，"餘團長莫不是把間諜安插到了華北方麵軍參謀部？"
    前來送信的特使嗬嗬一笑，露出潔白的牙："比那簡單——九州團有特定的辦法，讓鬼子自己把布防計劃"說"了出來。"他故意比劃了一個戴著耳罩監聽的姿勢。
    寸性奇的長刀突然劈向沙盤，將標注"日軍裝甲中隊"的模型一分為二："傳令！三團攜帶所有火焰噴射器移防七裏溝北坡，二營把庫存的地雷全埋到公路排水渠！"
    當哈維的c47運輸機降落在洛陽郊外臨時跑道時，餘繼承正用刺刀在彈藥箱上刻劃進攻路線。突然，刀尖在"七裏溝"三字上頓了頓——【虛擬無人機】捕捉到三公裏外吉普車的引擎震動，車載電台正播放著滇劇《血戰台兒莊》的唱段。
    "報告！第十二師寸師長到！"
    寸性奇跨入指揮部的方式像極了景頗族獵人踏入叢林——長刀始終懸在腰側三寸，那是隨時可以出鞘殺敵的最佳位置。當他看到沙盤上精確到分鍾的戰術推演時，刀鞘突然與桌角相撞，發出清越錚鳴。
    "餘團長連安澤據點廁所的朝向都標出來了。"寸性奇的手指劃過沙盤上的暗渠標記，"看來明天吉野次郎的最後一泡尿，得在戰俘營裏撒了。"
    餘繼承笑著遞過黃桃罐頭："所以需要貴師在七裏溝多堅持二十分鍾——等日軍把最後五輛坦克填進雷區，咱們的"華爾街觀眾"就該看到壓軸戲了。"
    指揮部門簾突然被掀開，哈維的雪茄煙霧與陳納德的怒吼同時灌入："餘！你要是敢用這場"表演戰"糊弄我……"
    話音戛然而止。哈維的墨鏡滑落到鼻尖，瞳孔裏倒映著沙盤上密如蛛網的戰術標記——那是連西點軍校推演室都未曾有過的精密布局。寸性奇的長刀恰在此時出鞘，刀光劈開懸浮的雪茄煙霧，將標注"日軍指揮部"的旗杆斬為兩截。
    "摩根斯頓先生，"餘繼承拾起斷成兩截的膏藥旗，"明日此時，您會看到比華爾街股票曲線更真實的"漲跌圖譜"——用鬼子的人頭堆出來的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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