蕭邢不禁虎軀一震，竇建德？！他不應該是貝州今河北故城東北）人士嗎，怎麽會博陵？
    小桃紅歪頭打量他：“你認得這人？”
    蕭邢點點頭，又搖了搖頭，小桃紅一臉困惑。
    那名騎士見竇建德報出名號，先是一愣，繼而怒喝道：“哪裏來的泥腿子？老子的突厥寶馬價值千金，我看你是活到頭了！”
    竇建德見對方抽出的橫刀是軍中的樣式，不由緊了緊手中的木棒，脖頸青筋暴起道：“鬧市縱馬還有沒有王法了，我若不傷你的馬，剛才我這幾個兄弟就……”
    話還未落音，卻見那名騎士收起橫刀，從身後抽出鎏金馬鞭猛然一抖，鞭梢筆直如毒蛇般急射而出，直撲竇建德的麵門來。
    好在竇建德早有防備，木棒往上一挑，鞭子便繞在了手中的木棒之上，瞬間發力往回一扯，騎士沒料到這泥腿子身手居然如此敏捷，猝不及防踉蹌兩步差點被拉倒在地。
    圍觀人群裏頓時爆出喝彩。方才險些遭馬蹄踐踏的商販們尤甚，拍掌叫好聲此起彼伏。
    “找死！”騎士惱羞成怒，橫刀破空劈落。
    他出刀幹淨利落，大開大合，明顯是軍中的路數，竇建德見寒光乍至，慌張用木棒格擋，隻聽哢嚓一聲，手中木棒竟齊腰被橫刀削斷。
    騎士趁著竇建德愣神的功夫，滑步向前，手腕下壓便準備斷其一臂。
    哪料此時突覺腕間一緊，竟被回過神來竇建德抓住，尚來不及反應，隻覺整個人被一股巨力抓住騰空而起，瞬間被擲於地下，背部被撞擊，隻覺喉嚨一甜，口中噴出一口鮮血。
    “摔得好！”
    人群如沸水般喧騰，有人振臂高呼，幾個孩童興奮地模仿摔人動作。
    正在此時，一名小吏帶著十餘名衙役推開圍觀人群，瞟了一眼地下的騎士大驚，急忙上前將其扶起：“王司兵怎麽是您呐？”
    蕭邢身邊有本地人開始小聲議論：“那莽漢要遭殃……”
    “哎……這後生一看就不是本地人，王司兵可是陳長史的小舅子……”
    “這四人當街殺馬行凶，全部鎖了！”果不然，王司兵起身擦了擦嘴角的血跡，朝著竇建德冷笑一聲，“我倒要看看你這泥腿子有多大本事！”
    衙役們一聽上官發令，紛紛抽出腰刀、枷鎖向著幾人圍攏過來。
    竇建德麵如死灰，他原以為這騎馬之人是普通的富家子弟，沒成想居然是司兵參軍事，同行的三人見裝扮應該隻是普通的莊稼漢，哪裏見過等場麵？瑟瑟發抖呆立場中。
    不多時，衙役將四人鎖住帶往縣衙，小吏見馬兒還在路上哀鳴，湊到王司兵跟前遲疑道：“王兵司，您看這馬……”
    王兵司冷哼一聲，驟然出刀，一道寒光閃過，馬頭竟被他一刀斬斷，溫熱的馬血噴出足足有三丈遠，濺了前方幾名看熱鬧的小媳婦一身血。
    小媳婦們發出淒厲的尖叫聲，撒腿跑開。
    “賞給你們了！”
    小吏和眾衙役頓時喜笑顏開，從路邊奪過一輛板車，幾人合力將死馬抬上板車押著竇建德四人朝著衙門走去。
    場邊的人看熱鬧的人雖是忿忿不平，卻無人敢於出聲。
    見無熱鬧可看，也就四下散了，剛才還嘈雜的街道，瞬間安靜下來。
    “你們漢人的官也不是什麽好東西。”小桃紅扯著蕭邢的袖子感歎道，忽然想到蕭邢也是漢人的官，又補了句：“你除外……”
    蕭邢苦笑一聲，望著遠去的衙役若有所思。
    第二日一大早，蕭邢帶著扮成隨從模樣的小桃紅前往博陵守軍的北大營。
    小桃紅心靈手巧，在蕭邢的指點下扮起男子來還真有幾分神似，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的胸前太過壯觀，即使用布條緊裹，依然還是顯得突兀。
    蕭邢亮出監察禦史銅牌，北大營的小校尉雖是沒有見過這等高級貨，但見蕭邢氣度不凡，也不敢怠慢，小心地領著兩人進了大帳。
    “陳長史，這位上官是京師的禦史大人，來找……”
    帳中正在打量蕭邢的四旬左右的清瘦男子，聽到“禦史”二字，屁股上像裝了彈簧一樣跳了起來，朝著蕭邢長揖伏地：“青州長史陳炳拜見上差！”
    青州也屬上州，長史陳炳從四品，但官場的規矩是京官大一級，再者監察禦史的惡名聲名在外，無人願意被他們盯上，所以陳炳才自稱下官。
    蕭邢倒是不在意這些細枝末節，虛扶了一把陳炳，含笑道：“陳長史言重，某為司隸台別駕蕭邢，奉旨前來，不知總管何在？”
    陳炳起蕭邢年紀輕輕，便是從四品的大員，心道定是某個世族子弟，表麵更加恭敬：“回蕭別駕，青州今年大旱後又遇大澇，民心不穩，總管大人不敢久居博陵，所以特命下官在此候著，還望上官體諒。”
    陳炳不愧是一州長史，話說得漂亮，態度也誠懇，有種讓人如沐春風的好感。
    蕭邢微微蹙眉，遲疑道：“那調兵之事……”
    “蕭別駕放心，此事總管早有交待，隻等堪合虎符，下官隨時聽令調遣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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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蕭邢這才放下心來，經過了解，博陵這北營中，有四千精騎，三萬步卒，若是急需，還可從周邊的府兵使處調集一萬左右的府兵。
    眼下涿郡局勢如何發展還不明朗，有了這些兵馬在手，蕭邢也算是吃了顆定心丸。
    “蕭別駕，這些兵馬是準備調往何處，莫非是和東突厥汗有關？”
    內史省的昭令沒頭沒尾，若不是早就接到兵部命令，陳炳都要懷疑昭令的真偽。
    蕭邢吹著茶杯裏飄浮的茶葉，斜眼瞟了一眼對麵的陳炳，淡淡開口道：“某奉的是陛下的旨意，隻是其中的緣由，陳長史還是不知道為好……”
    陳炳冷汗霎時浸透中衣，心中暗自懊惱自己輕視了眼前這名年輕人，這種事情豈是他一個長史能夠過問的。
    “下官……下官知錯，還請蕭別駕恕罪！”
    蕭邢見火候差不多，才換上笑臉道：“蕭某亦是好意，陳長史不必放在心上。”
    陳炳再次恭敬行禮謝過。
    蕭邢婉拒了宴請，陳炳再不敢多問，一直將兩人送到轅門外。
    正欲離去的蕭邢突然一拉馬韁，轉頭望向陳炳問道：“陳長史，請教青州司兵參軍事是何人？”
    陳炳心中一驚，麵上卻是恭敬道：“回蕭別駕，青州司兵參軍事叫王彪，不知……”
    蕭邢冷眼掃過，陳炳急忙閉上嘴。
    等到蕭邢小桃紅兩人走遠，陳炳才冷著臉轉身問向身旁的一名校尉：“王彪在哪裏？”
    校尉小心道：“昨天……昨夜外出，至今未見回營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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