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乾啟元一年正月初一，杭州城內的方臘皇宮內。
    本該是新春佳節的喜慶時節，殿內卻無一絲暖意，氣氛壓抑得近乎凝固。
    燭火在銅製燭台上跳動，映得滿朝文武的臉色忽明忽暗。
    方臘身著龍袍，坐在禦座上，雙手緊緊攥著扶手，指節因用力而泛白，三日前，薑齊在燕京稱帝，國號“大乾”的消息通過海路傳入江南，如同一顆巨石投入平靜的湖麵，徹底打亂了他南下擴張的計劃。
    “陛下！薑齊小兒僭越稱帝，實乃不把咱江南放在眼裏！末將請命率軍北上，奪取東京汴梁，斷其南下之路！”殿前都指揮使牛二率先出列，他低著頭，雙眼泛光，“如今薑齊主力困於燕雲，正是我軍北上的大好時機！隻要拿下汴梁，扼守中原咽喉，薑齊便不敢輕易南下！再說，汴梁可是宋室故都，其中財富……”
    牛二話音剛落，包道乙便搖著拂塵反駁：“牛將軍此言差矣！薑齊雖在燕雲布防，卻仍有大將駐守京東西路，那鄆州可是其龍興之地，豈能不重視？若我軍北上，恐遭南北夾擊！依臣之見，不如一路向南，攻取福建、廣東等地，擴充疆域，積蓄實力，若薑齊西進，兩敗俱傷，再揮師北上，方為上策！”
    “南逃？”牛二怒目圓睜，上前一步指著包道乙，“江南本就是我軍根基，若南下，百姓定會認為我軍畏敵如虎，民心盡失！你這妖道，休要誤國！”
    “你這莽夫，懂什麽戰略！”包道乙也不甘示弱，拂塵一甩，“北上不過是逞匹夫之勇，南下才是長久之計！”
    兩人在殿內爭執不休，其他大臣也紛紛站隊，有的支持牛二北上，有的讚同包道乙南下，甚至有人提出與田虎、王慶結盟，共同對抗薑齊，殿內頓時亂作一團。
    方臘看著眼前的混亂景象，隻覺得太陽穴突突直跳，心中的焦躁更甚，他本想借新春之際商議南下攻取福建的計劃，卻被薑齊稱帝的消息打亂，如今群臣各執一詞，竟無一人能提出可行之策。
    “夠了！”方臘猛地一拍禦案，茶水濺出杯外，殿內瞬間安靜下來，“吵來吵去，有什麽用？薑齊已在燕京站穩腳跟，建製稱帝治理天下，燕雲各地盡數歸附，你們卻連應對之策都議不出來，朕養你們何用！”
    群臣嚇得紛紛跪倒在地，無人敢應聲。
    方臘深吸一口氣，目光掃過殿內，最終落在角落裏沉默不語的兵部尚書呂師囊身上。
    呂師囊素有謀略，曾為方臘製定過多次作戰計劃，此刻卻隻是垂著頭，仿佛置身事外。
    “呂卿，你為何一言不發？”方臘語氣緩和了幾分，“你對薑齊稱帝之事，可有看法？”
    呂師囊緩緩起身，躬身行禮，“陛下，臣以為，當前局勢複雜，非北上或南下能輕易解決，需先摸清薑齊的真實實力，再定對策。若此時貿然出兵，恐陷我軍於不利之地。”
    “摸清實力？”牛二站起來，壯著膽子，不屑地冷哼，“薑齊不過是草莽出身，占據燕雲便敢稱帝，有什麽實力可言？呂尚書莫不是怕了他？”
    呂師囊並未理會牛二的嘲諷，隻是平靜地對宋清說：“陛下，臣有要事需單獨向陛下稟報，還請陛下屏退左右。”
    方臘心中一動，看了看殿內仍在竊竊私語的大臣，點了點頭：“諸位卿家先退下，明日再議。呂卿，你隨朕到禦書房來。”
    禦書房內，炭火盆燒得正旺，驅散了殿內的寒意。
    方臘坐在禦案後，看著站在下方的呂師囊，語氣急切：“呂卿，你有什麽要事，速速說來。”
    呂師囊從懷中取出一份折疊整齊的情報，雙手遞到方臘麵前，語氣凝重：“陛下，這是臣幾次去進購轟天雷時，趁機派往薑齊麾下的細作傳回的情報，上麵詳細記錄了薑齊如今的勢力範圍，陛下看完便知，為何臣不讚同貿然出兵。”
    方臘連忙接過情報，展開細看，越看臉色越凝重。
    情報上不僅記載了薑齊已控製燕雲十六州、山東大部及河北部分地區，更提到了一個讓他震驚的消息，薑齊已暗中拿下了高麗，更是從高麗一路往北往西，拿下了遼國的東京道，中京道，大半的上京道！甚至在附近的島嶼上建立了據點，招募流民開墾，儲備糧草。
    “嘶！高麗？遼國？海外島嶼？”方臘抬起頭，眼中滿是難以置信，“薑齊竟有如此勢力？不僅要奪取中原，還要染指海外？”
    “陛下有所不知。”呂師囊躬身道，“薑齊在燕京稱帝前，便已經在登州，高麗，海外諸島上設立‘市舶司’，派船隊前往日本南海等地通商，既獲取了大量金銀、糧草，又摸清了海外島嶼的情況。據細作回報，薑齊早就有了海外擴張之意。”
    方臘將情報放在禦案上，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，心中滿是震驚與不安。
    他一直以為薑齊隻是個割據北方的草莽領袖，卻沒想到對方竟有如此長遠的規劃，連高麗和海外島嶼都納入了勢力範圍。
    若薑齊真的穩固了北方，再依托海外資源南下，江南根本難以抵擋。
    “那依呂卿之見，我軍該如何應對？”方臘的語氣中多了幾分依賴，“北上恐遭夾擊，南下又恐失民心，難道就隻能坐以待斃？難道要西進？和王英那廝爭奪荊襄之地？”
    呂師囊搖了搖頭，語氣平靜：“陛下不必過於擔憂。薑齊雖勢力強大，卻也並非無懈可擊。他如今雖控製了大片疆域，卻麵臨著金國、西夏、草原諸部的威脅，內部還需整頓吏治、安撫各族百姓，短期內難以全力南下。我軍當前的首要任務，是穩固江南根基，整頓軍備，同時派人聯絡田虎、王慶，試探結盟的可能，形成三足鼎立之勢，牽製薑齊。”
    “猶如漢末三國時期？”
    “對！猶如漢末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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