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當然是認真的！”
    林太平毫不猶豫地點頭，眼神坦坦蕩蕩。
    “我現在是七仙鎮的捕頭了，不是以前那個混日子的小捕快。”
    “我爹娘……呃，雖然不在了，但也教過我做人要堂堂正正。”
    “以前是我不懂事，做了些混賬事，惹得大家不高興。但現在，我想好好幹，想讓大家認可我這個捕頭，想讓大家覺得這七仙鎮，有我林太平在，能更太平一點！”
    林太平這番話，半真半假。
    他確實想改變現狀，想在這裏立足。
    但“爹娘教導”什麽的，純粹是自己瞎編亂造，拿來當借口的。
    無論如何，林太平那份想改變現狀、想被大家認可的決心，是實實在在的。
    田正看著林太平清澈而堅定的眼神，聽著他話語裏的誠懇，心中那點因為對方突然“改邪歸正”而產生的荒誕感漸漸褪去。
    取而代之的，是一種極其複雜的情緒。
    有驚疑。
    有審視。
    或許還有一絲……
    微弱的希望？
    田正沉默了許久，端起酒杯，又放下，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粗糙的杯沿。
    最終，他長長地歎了口氣，聲音低沉而凝重。
    “林捕頭，你想改變大家的看法，難！太難了！”
    他抬眼看向窗外熙熙攘攘的街道，仿佛透過人群，看見了那些無形的隔閡。
    “你在七仙鎮這些年，留下的印象太深了。手腳不幹淨，愛占小便宜，言語輕浮，調戲……咳咳……總之，劣跡斑斑。”
    “街坊四鄰，誰家沒被你占過點小便宜？誰家媳婦閨女沒被你言語上招惹過？信任這東西，建立起來難，毀掉卻容易。”
    “你傷了大家的心，寒了大家的情，現在想靠幾句話、幾頓飯就讓大家重新接納你？難如登天！”
    林太平聽著，眉頭緊鎖，心中也是一整個大無語住了。
    這口黑鍋，背得真是又黑又沉。
    就在這時，田正話鋒一轉，渾濁的老眼中閃過一絲精光，帶著一種過來人的深沉和無奈。
    “不過……”
    林太平急忙問道：“不過什麽？”
    田正頓了一下，幽幽道：“要說一點辦法沒有，那也未必。隻是這法子，不靠嘴皮子，也不靠請客吃飯。它需要你拿出實實在在的東西來！”
    “需要我做什麽？”
    “需要你，做出點驚天動地、讓大家刮目相看的大事才行！”
    “什麽大事？”
    林太平精神一振，身體微微前傾。
    田正壓低了聲音，幾乎是用氣聲說道：“除非……你能破四害！”
    “破四害？”
    林太平一愣，這個詞聽起來有點耳熟。
    但在這個異世界裏，顯然不是指老鼠蟑螂。
    連忙問道：“哪四害？”
    田正卻沒有立刻回答。
    他端起酒杯，卻沒有喝，而是警惕地環顧了一下四周。
    酒樓裏人聲嘈雜，似乎沒人注意他們這個角落。
    田正將杯中殘酒一飲而盡。
    “唉——”
    田正放下空杯，聲音壓得更低。
    “這四害，在七仙鎮及周邊，人盡皆知，卻又諱莫如深。它們分別是，雞鳴狗盜，虎嘯蟹行！”
    “雞鳴狗盜？虎嘯蟹行？”
    林太平皺緊眉頭，這名字聽著，怎麽古古怪怪的。
    “具體指什麽？”
    田正渾濁的眼睛裏閃過一絲厲色，開始逐一解釋。
    “先說這雞鳴，指的就是咱們鎮上的大財主王孝仁！”
    “這名字就是個天大的諷刺！最是不仁不孝，欺男霸女，巧取豪奪，在七仙鎮橫行霸道多年，手上犯著好幾條人命！”
    “可人家有錢有勢，上下打點，手眼通天！多少苦主告上去，最後都被壓了下去，不了了之！告狀的反而家破人亡！”
    “至於叫他‘雞鳴’，更是有典故！”
    田正的聲音帶著憤懣，他作為這裏的捕頭，卻一直拿王孝仁沒有任何辦法，反而隻能虛與委蛇。
    “當年這廝家裏大興土木，招了不少鎮民去做工，按天算錢。本來約定好是雞叫開始幹活。結果這王扒皮摳門到了極點，為了多壓榨勞力，竟讓人半夜三更在院子裏學雞叫！硬生生把工人從被窩裏薅起來幹活！工人們敢怒不敢言，背地裏就給他起了這個‘雞鳴’的外號！”
    林太平聽得心頭火起。
    這王孝仁，簡直比周扒皮還周扒皮啊！
    田正喘了口氣，繼續道：
    “再說狗盜！這個就有點邪門了！沒人知道具體是誰，可能是一個人，也可能是一夥人。”
    “他們神出鬼沒，流竄在鎮上以及下轄的三個村子，專幹偷雞摸狗的勾當！小到雞鴨鵝狗，大到晾曬的臘肉、剛收的糧食，甚至屋裏的銅錢、值點小錢的首飾，就沒有他們不偷的！而且手段極其高明，來無影去無蹤，從未被人當場抓住過！搞得現在整個七仙鎮地界，你想找條看家護院的狗都難！百姓們是日夜提防，苦不堪言啊！”
    林太平眉頭緊鎖，這“狗盜”的案情也挺複雜啊。
    “然後是虎嘯！”
    田正提到這個名字，語氣明顯凝重了許多。
    “虎嘯指的是王家村那個叫張飛虎的混賬！此人天生神力，身強體壯，性情極為彪悍暴烈！早年就在村裏橫行霸道，欺壓鄉鄰，無人敢惹！”
    “後來不知怎麽的，在外麵結識了幾個同樣凶悍的亡命徒，幹脆拉幫結派，在離咱們鎮幾十裏外的二龍山上落了草，當起了山大王！”
    “他們仗著地勢險要，武藝高強，時不時就下山來劫掠一番！搶錢糧，搶牲口，有時甚至強擄婦人！每次下山，都像餓虎撲食，呼嘯而來，呼嘯而去，所以叫‘虎嘯’！附近幾個村子，包括咱們鎮上靠近山邊的住戶，都被他們禍害得不輕！”
    “我也曾給縣裏上報過不少次，縣衙也組織過幾次圍剿，但人手不夠，二龍山又易守難攻，每次都無功而返，反倒折損了些人手。這張飛虎，就是咱們七仙鎮頭上懸著的一把刀！”
    林太平眼中寒光一閃，這“虎嘯”是實打實的悍匪。
    他們的存在，對七仙鎮百姓的威脅太大了。
    田正說完“虎嘯”，端起茶碗猛灌了一口，仿佛要壓下心頭的悸動。
    他沉默下來，不再言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