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95章 混 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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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濤老姑聽這話,立馬就把棉襖往身上搭了搭。
三濤在旁邊一瞅,連連點頭:“老姑…好看!絕對好看,這衣裳跟你特配!”
幾個人說著就進了屋,屋裏王新華早等著了,一看見三濤就迎上來:“大表哥,可算把你盼來了!這日子過得真快,我都要結婚了,你說咱哥倆上次見麵還跟昨天似的。”
三濤拍了拍王新華的肩膀,伸手就把隨身的包拉開了,從裏頭掏出一遝遝的錢,數數正好三萬塊,往王新華手裏一塞:“新華,大表哥也沒啥好給你的,這錢你拿著,結婚用錢的地方多,別跟我客氣。”
要知道,那可是九十年代,三萬塊錢絕對是天大的禮了!
王學友老兩口,還有王新華,瞅著手裏的錢,樂的嘴都合不攏,臉上的褶子都笑開了花。
正熱鬧著呢,裏屋突然傳來一陣吵吵巴火的動靜,王學友眉頭一皺:“得,準是新軍那小子回來了。”
三濤一聽,來了興致:“操?新軍回來了?那我得進去瞅瞅。”說著就推開了裏屋的門。
屋裏坐著好幾個人,頭一個就是王新軍——王新華的親大哥。
旁邊還坐著個小子,叫劉忠林,家是伊春的,跟王新軍那是過命的交情,倆人從小就一塊兒混,好得跟一個人似的。
還有一個叫於勝的,是五常來的,這仨人,都跟著同一個大哥混,具體啥來頭咱後頭再講。
王新軍一抬頭瞅見三濤,立馬站起來:“我操,這不是大表哥嘛!你咋來了?”
三濤往屋裏走,笑著打趣:“新軍啊,我可聽說了,你這能耐越來越大了,黑龍江都擱不下你了,跑他媽河北混社會去啦?我還聽說你三天兩頭進局子,你這社會可不能這麽混啊,早晚得栽大跟頭啊!”
王新軍撓撓頭,有點兒不好意思:“大表哥,這事兒你也知道啊?不過我現在跟以前不一樣了,穩當多了。”
說著就往旁邊擺手,“來,大表哥,我給你介紹介紹。”
他先指了指於勝,“這是我兄弟於勝。”
又跟於勝說,“勝子,這是我大表哥孫景濤,在冰城香坊那片兒,社會上的人誰不認識我大表哥?他就是香坊的頭子,絕對的大哥級人物!”
於勝一聽,趕緊站起來,伸手就跟三濤握手:“表哥好!早就聽軍哥提起過你,今天可算見著真人了!”
三濤也客氣地跟他握了握手:“兄弟客氣了,都是自己人,不用這麽拘謹。”
王新軍接著介紹,一邊指著旁邊的人一邊對三濤說:“表哥,這個是劉忠林,忠林也是咱黑龍江老鄉,家是伊春那邊的。”
說完又衝劉忠林:“操,忠林,快跟我表哥打個招呼。”
劉忠林趕緊應了聲:“你好啊表哥!”
表哥三濤也回了句:“你好兄弟。”
這時候劉忠林一打量三濤,不管是穿的衣裳、戴的配飾,還是手裏夾的包、拿的大哥大,那股子勁兒一出來,真就有大哥的派頭,心裏頭嘀咕:“這絕對他媽帶派,不是一般人!”
三濤往椅子上一坐,掃了眼旁邊的牌桌。
“表哥,要不玩兩手?”
三濤一擺手:“操,我他媽不玩這玩意兒。新軍,我問你,你這一去南邊待了幾年,到底咋樣啊?要是混得一般,不行就回冰城得了,跟著表哥幹!說句不好聽的,隻要有你表哥一口肉吃,就少不了你一口湯喝,這不比在外地瞎混強?”
王新軍聽了趕緊說:“哥,我那老大對我挺好的,再說我這也是剛從裏頭出來沒多久,還沒咋穩住呢。”
他這話剛說完,門就開了,進來個人,不是別人,正是他爸王學友。
王學友打心眼裏看不上自己大兒子王新軍,為啥?這小子隔三差五就往局子裏進,換誰家有這麽個兒子,都得糟心死。
王學友一進屋裏,就跟三濤抱怨:“三啊,這新軍他媽咋整啊,一提他我就鬧挺!要不是老二結婚,我不帶給他打電話,更不能讓他回來!”
這話一嘮完,王新軍抬著腦袋就頂了回去:“不是,爸,咱沒啥嘮的了是不?我表哥在這兒呢,你跟我嘮這雞巴嗑幹啥?你以為我他媽願意回來啊?要不是老弟結婚,我他媽都不帶瞅你一眼的,你知道不?”
王學友一聽就火了:“你跟誰倆說話呢?我是你爹!”
王新軍還不服軟:“爹咋的?跟我說話你也得客氣點兒,聽沒聽見?”
這給王學友氣的,臉都繃緊了,指著王新軍就想罵。
三濤趕緊攔著,說:“老姑父,別生氣…別生氣。”
又轉頭訓王新軍:“新軍!不管咋地,那是你爹,你跟誰倆橫呢?在外麵混社會,你硬氣行,擱家裏跟你爹驢行八道的,不好使!聽沒聽見?”
王新軍還想辯解:“表哥,你也看著了,我一回來他就跟我勁兒勁兒的,要不我能不願意回來嗎?”
王學友在旁邊瞪著眼:“咋的?我跟你勁兒勁兒的?就瞅你辦的這些事兒,是人幹的不?孩子剛生下來,你就出去鬼混,沒幾天…孩子還沒滿月,你他媽就進去了,你媳婦兒也跑了!你說這孩子是給誰生的?給我和你媽生的啊?我們把你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,還得給你帶這個小的,你他媽咋想的?”
“我問你,這孩子你可能都不認識了吧?聰聰,過來!”
一喊完,一個四五歲的小男孩,顛顛兒地就跑過來了。
王學友把孩子一抱,遞到王新軍跟前:“來來來,你看看,你認識不?這是誰家的孩子?”
那小男孩左瞅右瞅,一屋子生人,覺得挺新奇,但就是不認識王新軍。
王新軍一瞅,趕緊說:“來來來,這不我大兒子嗎?來來來,爸抱抱。”一邊說一邊伸手就去接孩子。
可你想啊,這孩子四五年沒見過他了,冷不丁一個生人要抱,能願意嗎?當場就嚇得“嗷”一聲哭了。
王新軍本來心裏頭就有點不耐煩,這會兒見孩子哭,多少沾點牲口——老話都說虎毒不食子,他倒好,一抱沒抱住,直接就把孩子往炕裏頭一扔,還罵:“完犢子玩意兒!小逼犢子,你他媽哭啥呀?”
王學友一看,趕緊衝過來,一邊拉王新軍一邊喊:“操!你幹啥呐?趕緊把孩子抱走!抱走!”
旁邊的人也趕緊過來,把哭著的孩子抱到裏屋去了。
三濤一看這架勢,當場就皺了眉:“你這可不行啊!那是你自己家孩子,你咋能這麽扔呢?”
王新軍還嘴硬:“哎呀…表哥,老話不說棍棒出孝子,恩養無一郎嘛!這小逼崽子,你看他跟我一點都不親!”
“不是,你他媽四五年都沒照麵,孩子能跟你親才怪!”三濤沒好氣地懟他,“我跟你說,以後絕對不能對孩子這樣,聽見沒?”
王新軍不吭聲了,三濤又打圓場:“行了行了,別耷拉個臉了,表哥陪你們整一會兒?”
“正好咱這兒手不夠,湊一局。”
三濤問:“玩多大的?”
“就添會兒小坑,一把5塊的,咱平推一會兒,你看行不?”
三濤點頭:“那行,我跟你們玩一會兒!”
玩牌的時候,你永遠記住一句話,財大他就氣粗,你能明白不?像這幫人手裏沒幾個子兒的,跟人家玩根本不是一個路子。
就說三濤,本來玩5塊錢的小坑沒當回事,結果把把輸,可人家根本不在乎——有時候連底牌都不看,隻要牌麵夠大,直接周起來就踢人。
這玩意兒就跟財神爺偏心似的,專挑軟柿子捏:你越沒錢,好牌越不往你身邊來;你越他媽有錢,好牌就越往你手裏湊,你就越順,就是這麽回事兒。
你看三濤有錢就是不一樣,牌局上又是好牌型,又是28底、天底,那真是大殺四方,把這幾個人給殺得沒脾氣。
到最後,輸的都開始出手指頭啦!!
三濤一看這情況,忍不住笑了:“別雞巴玩兒了!跟你們在一起玩,就是打哈透個氣兒,熱鬧熱鬧,三哥還能真贏你們錢咋的?”
說著就把贏的錢往桌子中間一扔,“這錢你們自己拿回去,誰輸的誰往回取。”
有人還客氣:“三哥,這哪能啊,您拿著吧!”
三濤擺擺手:“收起來收起來,都別雞巴墨跡!”
王新軍這時候插了話:“別嘮牌了,大夥兒張羅張羅,出去吃口飯?”
一群人應了聲好,找了家館子往裏坐。
下樓的時候,大夥兒都看著三濤那輛奔馳了,後來才發現,跟來的奔馳足足有4台,一個個都忍不住多瞅了幾眼。
吃飯的時候,王新軍問三濤:“哥,您現在在冰城,那不得是老大級別的了?”
三濤沒把話說滿:“得,你也別問多大,反正還他媽行吧。”
接著又跟大夥兒說,“這麽的,等新華的婚禮辦完了,哥幾個不也沒啥事兒嗎?跟我回冰城溜達幾天,我好好安排安排你們!”
大夥兒一聽都挺高興,這事兒就這麽定了。
等到第二天,新華的婚禮辦得挺順當,這邊儀式剛結束,王新軍就已經迫不及待了。
一個勁兒催:“走走走!跟我表哥回冰城!我跟你說,我表哥在香坊那都叫‘地下警長’,我讓你看看他在冰城到底啥實力!”
“別不信,真的!我表哥這實力,比咱老大在衡水的能耐得大多了,你知道不?走,去了你就清楚了!”
說著,就領著哥幾個,跟著三濤的隊伍,奔著冰城去了。
咱得說句實在的,當年羅三濤在冰城那是真有實力,那勁兒哐哐的!
他給安排的局,一套龍服務,確實牛逼。
就說白天吧,不管是吃飯還是溜達,整得都挺到位,大夥兒心裏都挺舒坦。
可等熬到晚上,王新軍這幫人自己就覺得不得勁兒了——啥意思?
他們也是混社會的,混社會的最忌諱讓人瞧不起,兜裏沒倆子兒,說話都沒底氣啊。
幾個人待在三濤給開的賓館裏,你瞅我我瞅你,王新軍先開了口:“哎,你們兜裏還有多少錢?
我這兒就剩30多了。”
於勝接話:“我比你強點,還有100多。”
幾個人湊了湊,加一塊兒都沒到400塊錢。
王新軍罵了句:“他媽的,這要是真出點啥事兒,咱掏不出錢來,表哥在冰城混這麽大,不讓人笑話嗎?”
王新軍一咬牙:“走,出去幹個活!”
“幹活?幹啥活啊?”
“別雞巴問了,跟著走就知道啦!”
幾個人出了賓館。
那時候他們說的“幹活”,最簡單直接的就是搶出租車——來錢快,這也不是第一次幹了。
在街上攔了輛出租車,“啪啪”拍了下車門,鑽進去就喊:“走!”
司機一邊掛擋一邊問:“哥們兒,你們到哪兒啊?”
“別雞巴問了,往前開就完了!”
他們本來就對冰城的道不熟,讓司機瞎開,開著開著就到了文化廣場。本來是想找個僻靜地方下手,可文化廣場越走車越多,人也越來越密,根本沒機會。
劉忠林問王新軍:“軍哥,前麵好幾個岔口,咱從哪兒出去啊?不然咱奔別的地方?”
“走油坊街!”
司機聽了就拐向油坊,開了一段又問:“大哥,到油坊街這兒了,前麵往哪兒拐啊?”
“拐!你該咋拐咋拐!”
結果這一拐,又奔著紅星去了——那地方更熱鬧,車多人也多,還是沒下手機會。
說起來這司機也是命大,沒撞上他們的邪茬。
又開了一會兒,司機實在忍不住了:“大哥,咱到底是到哪兒啊?再這麽瞎開,油都快燒沒了!”
王新軍往窗外瞅了瞅,納悶兒:“咋回事兒?冰城這麽繁華嗎?找個背靜點兒的地方都沒有?”
其實不是冰城沒僻靜地方,是他們淨往熱鬧的地方走。
司機看他們不說話,就把車往路邊一停:“大哥,先不說到哪兒,這一路下來,一共35塊錢車費。”
王新軍從兜裏摸了半天,掏出5塊錢“啪”拍在儀表盤上:“就這些,5塊錢!”
司機急了:“不是哥們兒,這不行啊!35塊錢的活兒,你給5塊錢,這不扯呢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