寅時三刻，欽天監值房內燭火搖曳，監正周述學緊盯著銅製地質監測儀，十二根音叉隨地下震動嗡嗡震顫，對應太行山脈的黃銅指針已深深紮進「危」區。值夜官捧著最新《地質監測錄》踉蹌闖入：「鉛安城周邊裂隙增至七處，昨夜山體異響如雷，監測顯示礦石崩塌風險激增。」周述學揮手打斷，鋪開《太行礦脈圖》時朱砂筆在鉛礦點上洇開墨斑：「速去豹房請旨暫停開采，再傳王錫闡帶聲波減震器進山。」這減震器以十二律呂編鍾為原型，銅鍾陣列可通過頻率共振抵消岩層異常震動，此刻木箱已在簷下整裝待發。
    辰時三刻的豹房內，朱載鈞撥算珠的手頓在「七處裂隙」字樣上，算珠嘩啦作響：「去年才三處，如何驟然增多？」張居正展開《佛郎機謗書》，毛邊紙頁上「工器破山毀龍脈」的墨字還帶著潮意：「太行山民被蠱惑聚眾，言說減震器擾動山神。」皇帝拍案而起：「傳徐光啟帶工器蒙學弟子進山，用聲波測繪法勘明虛實。」所謂聲波測繪法，是通過銅製漏鬥采集山體回聲，尖針在蠟板刻出波形紋路，以此分析岩層結構與崩塌風險——這法子脫胎於《夢溪筆談》的聲學研究，此刻正由年輕的徐光啟背負進山。
    九月初三的太行山口，山民舉著「山神示警」黃旗阻斷棧道，顧憲成族弟顧允成混在人群中振臂高呼：「工器破山，必遭天譴！」徐光啟示意弟子敲響音叉，銅製采集器如喇叭般吸入山穀回聲，蠟板上瞬間爬滿細密波紋：「諸位且看，異響頻率與礦石崩塌吻合。」他指著波形轉折處，「裂隙擴張速率較去年增三分，中秋前必有大規模塌方。」顧允成卻攥緊《山海經》反駁：「書中載太行多神隻，豈容銅器褻瀆？」徐光啟翻開《水經注》批注朗聲道：「酈道元早有斷言，『山崩者，地之變動』，與鬼神何幹！」
    當夜，錦衣衛在太行山洞擒獲三名佛郎機傳教士，徐光啟驗看拉丁文密信時瞳孔驟縮——火漆印的葡萄藤下，「硫鉛合劑腐蝕礦脈」「借謠言阻撓開采」等字跡刺得雙目生疼。所謂「硫鉛合劑」，是用硫磺與鉛粉調製的腐蝕劑，專蝕礦脈引發崩塌。張居正接到飛報時指尖劃過輿圖上的鉛礦群：「佛郎機人慌了，巴西銅礦被慶王攥住咽喉，便想破壞太行鉛礦產能。」
    九月十五的減震器安裝現場，十二口銅鍾隨徐光啟敲擊依次鳴響，聲浪如漣漪蕩開時，地質監測儀音叉震顫幅度銳減。顧允成望著穩定的指針仍嘴硬：「不過是以鍾驅邪...」王錫闡展開《聲學減震圖說》直指要害：「非為驅邪，乃借共振平衡岩層應力，如琴弦相和，與鬼神無涉。」話音未落，忽有山民跪地指認：「番人昨夜往石縫傾倒紅色液體！」錦衣衛再擒兩名學徒，搜出的硫鉛合劑瓶與密信所述分毫不差。
    十月乾清宮內，徐光啟呈上盛著暗紅色液體的試管：「此劑專蝕礦脈，幸得減震器遏製岩層震動。」朱載鈞盯著液體忽憶代王送來的羊駝血研究，擲筆批道：「太行鉛礦減產三成，優先布設減震器。佛郎機人敢留者，以破壞礦產罪論處。」張居正趁機舉薦：「徐光啟堪當大任，可入工器監曆練。」皇帝頷首時，顧允成的悔過書正遞到眼前——末尾潦草畫著減震器草圖，附言願捐家財建地質監測站。
    殿外傳來工器蒙學童謠：「聲波鍾，鎮山崩；佛郎機，使詭計」。朱載鈞望著輿圖上漸趨平靜的太行山脈，忽然想起景王密報中的「富士山熔岩金屬」——那從火山岩中提煉的特殊合金，或許該讓徐光啟去日本考察其抗腐蝕特性了。燭火跳動間，他摸出袖中羊駝血樣本，在《地質治理疏》空白處寫下「鉛毒血液檢測法」幾字，墨痕如刀刻入紙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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