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6章 番外二步步緊逼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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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德八年十月初二,內閣油燈在穿堂風裏明滅不定。楊廷和捏著《明會典》的手微微發顫,書頁間夾著的密報墨跡未幹——考工院昨日竟越過工部,直接向龍江船廠下發「硫磺提純新法」的詔令。案頭「匠戶」條目下新添的批注「挾器逼上」四字,此刻洇開墨痕,宛如滲血的傷口。
「首輔,王尚書求見。」小吏話音未落,工部尚書王瓊已大步闖入,官服下擺沾著鐵屑。「太學演武場的事不過是幌子!」他將一卷圖紙拍在案上,青銅日晷的測繪圖上,「七衡六間法」的推演公式旁,赫然蓋著考工院鮮紅的「工」字大印,「陳大錘的人今早接管了寶源局鑄幣工坊,說是要用新算法定衡器標準!」
楊廷和瞳孔驟縮。寶源局掌控著大明錢法命脈,如今竟被匠官染指?他忽然想起白日裏演武場的詭異場景:朱厚照腰間的算盤聲響與陳大錘的校準節奏分毫不差,神機營士兵推演彈道時,甲胄內襯的反光與考工院新研的「棉鐵甲」如出一轍。
值房外突然傳來急促腳步聲。司禮監秉筆太監張忠裹著寒氣而入,袖中滑出一封密旨:「陛下口諭,著考工院協同戶部修訂《商稅則例》,南洋商站關稅改用『火耗歸算』之法。」楊廷和盯著「火耗歸算」四字,太陽穴突突直跳——這分明是要用算學重新丈量天下賦稅,將匠官的算盤插進六部的賬本裏。
「荒謬!」王瓊踢翻腳邊火盆,炭火星濺在《工部則例》上,「賦稅乃國本,豈容匠戶染指?當年太祖設六部,考工院的匠人不過是工部下屬營繕所的匠戶......」
「王尚書可知今日演武場為何試炮?」張忠忽然壓低聲音,從懷中掏出半塊佛郎機炮殘片,斷口處的「無效螺旋紋」在燭光下泛著幽藍,「佛郎機人三個月前截獲了工部送往南洋的火銃圖紙,如今陛下要讓考工院重訂軍工標準,連神機營的火器監造權......」
話音未落,窗外傳來算珠相撞的脆響。陳大錘裹著件沾滿機油的短打,徑直跨入值房,腰間「工器郎」符牌還在發燙。他將一本《算術正宗》甩在桌上,書頁間夾著南洋商站的稅單,密密麻麻的算學符號旁,批注著「按焦煤產量折算稅率」的字樣。
「楊首輔,王大人。」陳大錘的鐵鉗般的手掌按在稅單上,「寶源局的舊衡器稱不出磁石純度,工部的老賬房算不清番邦貨值。」他扯開衣襟,露出胸口「工」字火印,「咱們在雙嶼島繳獲的倭寇賬本裏,人家早用算學計關稅了!」
楊廷和盯著那本《算術正宗》,扉頁上「考工院修」的鈐印讓他心酸。書裏夾著的紙條上,朱厚照的朱批墨跡未幹:「六部之弊,弊在墨守成規;算學之用,當用如刀兵。」窗外,龍江船廠的鍛鐵聲與太學的算珠聲混作一團,他忽然明白,今日演武場的那聲炮響,不過是匠官們叩擊朝堂的敲門磚。
「陛下還說,」張忠慢悠悠撿起地上的《工部則例》,在「營繕」條目處折了個角,「明日起,考工院選派二十名太學算生入六部當值,美其名曰『協理文案』。」
王瓊踉蹌後退,撞翻了案頭的《周禮》注疏。泛黃的書頁間,「百工居肆」的古訓與眼前油膩的算學賬本交疊,折射出大明朝堂從未有過的荒誕光景——匠官們正用算珠和圖紙,在六部的紅牆裏鑿開第一道裂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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