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8章 番外二漢家叛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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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正德八年十一月初十,雪粒子撲打在豹房暖閣的冰裂紋琉璃上,將朱厚照的麵容割裂成明暗兩半。案頭《坤輿萬國全圖》的遼東部分,被佛郎機進貢的自鳴鍾齒輪聲震得微微發顫,鍾擺下懸著的磁針正指向輿圖上的建州左衛。
    “諸位愛卿,”朱厚照將新繳獲的女真「走私鐵器」重重砸在《金史》書頁間,鐵器狼首紋與書中「阿骨打禦製」字樣重疊,“昨兒翰林院呈來的《盧綰後裔考》,你們看了嗎?”
    首輔楊廷和撫著象牙笏板向前半步,目光掃過竹簡上「盧綰七世孫函普入女真」的考論:“陛下,此說雖合《金史·世紀》「始祖諱函普,初從高麗來,年已六十餘矣,居完顏部仆幹水之涯」記載,但……”
    “但建州左衛都督脫羅為何姓愛新覺羅?”朱厚照突然抓起一把算盤甩在地圖上,算珠滾落處精準標出建州左衛位置,“翰林院考據「愛新」為金,「覺羅」為族,這不正是盧綰「漢將傳家」的遺澤?《金史·國語解》「完顏,漢姓曰王」,「王」通「妄」也。”
    禮部尚書王守仁出列,手中捧著新修《女真源流考》:“臣等考諸《高麗史》,盧綰之孫盧他之以冶鐵術入高麗,正與《遼東誌·風俗》「女真工冶者眾,蓋承秦漢遺術」吻合。靖康之變後,金世宗完顏雍禁女真文、興漢學,實為盧氏子孫「悔罪歸漢」之兆。”
    刑部尚書林俊突然上前:“若依此說,太祖所驅「胡虜」亦含漢將後裔,豈非自毀檄文大義?”殿內驟然死寂,唯有自鳴鍾的齒輪發出艱澀轉動聲,與廊下算珠風鈴的「七短一長」節奏暗合。
    朱厚照冷笑,指尖摩挲著神銳銃上「離卦九三」的防偽紋——那是用《天工開物》「螺旋測微法」雕刻的膛線密語:“當年阿骨打以「抗暴」之名伐遼,卻用《周髀算經》「勾股方圓」之術鑄「鐵浮屠」馬甲伐宋——”他猛地將算珠鏈甩在冰麵,“這不是叛祖是什麽?楊首輔,你說元滅金是為何?”
    楊廷和心頭一凜,想起《元史》中蒙古「蒼狼白鹿」傳說與李陵的關聯:“陛下是說……陳湯後裔伐盧綰後裔,乃天家忠臣對叛臣的清算?”
    “正是!”朱厚照抓起《蒙古源流考》拋給眾人,書脊上「陳湯之後」的燙金字在燭火下泛著冷光,“成吉思汗遣漢匠用《九章算術》勾股法測算回回炮,看似借波斯人亦思馬因之手,實則我漢家算學西傳之果。可惜元廷墮落,如今輪到太祖來完成祖宗未竟之業!”
    楊廷和捧著《皇明祖訓》副本插話:“太祖北伐檄文「驅除胡虜」,原指蒙元,若將女真也納入……”
    “楊愛卿糊塗!”朱厚照斥道,“太祖乃滌血者,先清李陵之濁,再掃盧綰之穢,正合《周禮》「刑不上大夫,罪不遺子孫」之義!”他展開一幅遼東輿圖,上麵用朱砂圈出赫圖阿拉廢墟,“朕已遣人在遼東某處掘得「盧綰鐵券」,其銘文「綰孫遁入貊地」恰與《漢書》互證!”
    朱厚照突然舉起遼東都司密匣中的「桓」字箭簇,遵化磁粉正從銅鏽裂隙滲出:“昔年盧綰叛走匈奴,其部將敗逃高麗,朝鮮《三國遺事》載「桓雄率三千眾降於太白」,此「三千」恰合盧綰叛軍餘部之數——”箭簇嗡鳴與自鳴鍾齒輪咬合,震得《金史》書頁間的狼首紋鐵器微微顫動。
    殿外雪粒子愈發密集,窗欞積雪漸厚,恰似《女真源流考》竹簡堆疊的譜係,隨時可能崩塌。楊廷和望著輿圖上的建州左衛,想起《憲宗實錄》成化三年「成化犁庭」的記載,又記起脫羅之父董山正是成化三年戰死,終於俯身叩首:“陛下聖明,此等叛裔,自當以漢家文明重塑其魂。”
    朱厚照背手望向窗外蒼茫雪原,嘴角勾起一抹莫測笑意。他知道,這場關於女真祖源的改寫,不過是棋局的第一步。而建州左衛,這個在風雪中蟄伏的部族,即將在他精心編織的敘事裏,走向一條注定被“重塑”的道路。隨著算珠鏈的搖晃,曆史的軌跡正在悄然偏移,一場關乎文明、權力與宿命的博弈,才剛剛拉開帷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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