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，錢誌東還沒有來，老趙倒是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：玉泉肉聯廠的齊總齊玉。
    齊玉和老趙也是朋友。
    老趙剛剛紮上點滴，取消手機靜音，還沒有來得及看未讀信息和未接來電，就有電話進來了，老趙一看是齊煜的電話，就接了。
    齊玉說：“老哥，你在幾樓住院？”老趙有些奇怪：“你咋知道我住院了？”齊玉說：“早上給你打電話不接，就問了一下嫂子，嫂子告訴我的。”
    老趙說：“沒啥大事，有些感冒。”“我己到住院部樓下了。”齊玉說。老趙哦了一聲：“在九樓16床。”
    不一會，齊玉就左右手各拎著一箱禮品盒進來了。
    齊玉的個頭足有一米八五往上，身形修長而挺拔，眉毛濃密如墨，眼睛炯炯有神。幹淨利落的寸發，合身得體的深色羽絨服，很是幹練。隻是略顯粗糙的臉上有一絲若隱若現的疲憊。一進門就笑著說：“怎麽一回來就住院了，問題不大吧？”
    兩人說了幾句，齊玉看了一眼病房裏的其它人，老趙說：“沒事，你說吧。”
    齊玉就說：“還是電話中說的那個事。不急，我先向前推著，等你出院再說。”
    老趙說：“先行。”
    齊玉說的事是他廠子的事。
    齊煜的廠子是c市唯一一家定點屠宰冷鏈分割加工牛羊肉的企業。廠子剛建起來不久，就因為合資者變相撤資而陷入了困境。但齊玉一直沒有放棄，一麵協調各種關係，一麵辦理商標注冊、各種證件辦理，千方百計努刀經營。符合生產銷售條件後，一麵堅持生產，一麵努力銷售，曾在京城牛街、鄭州七裏河等開過西北牛羊肉銷售點，和廣州、上海、福建、新疆的牛羊肉經銷商有過深層聯係。但終因產品總量供應不均衡、地產毛羊基礎價高等原因，無法進行批量均衡供應，達不到設計的生產目的，又經過幾次家畜疫情，牛羊價格起伏後，流動資金更是捉襟見肘，銀行貸款越積越多，一直處於艱難維護狀態。
    因為老趙也搞過規模舍飼養殖，十幾年前，一個偶然的機會兩人就認識了，還有過合作銷售。
    今年的齊玉算是遇到了大坎：銀行明確告知貸款到期後不再續貸，齊玉的廠子就麵臨著停業甚至以資頂債。因為老趙的高中同學的妹夫武律師是c市第一大律，齊玉就托老趙拉近這個關係，準備深入接觸一下，提前做好應對準備。這件事，兩人在電話裏己有過多次溝通，齊玉也拜訪過武律師。但齊玉還是想和老趙一起再去：“法律我們是外行。你在我心裏踏實一些。”齊玉說。
    “過幾天就出院了，我也有事找他，我們一起去。”老趙回應。
    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，趙梅和錢誌東一前一後進來了。趙梅輕聲說：“打你電話不接，給你帶的豆腐腦。”說著，把手裏的保溫盒放在床頭櫃上。緊隨趙梅進來的錢誌東卻是抱著一束鮮花，依舊是大嗓門：“醫院空氣不好，淨化一下。”
    雖說是三人間的病房，但三張床都有病人和陪員，又一下進來三個人，就有些擁擠不堪了。先是齊玉告退：“您先緩著，我還有點事，先走一步。”老趙就讓趙梅送送齊玉。錢誌東順便坐在老趙床沿上：“咋回事嗎？怎麽一回來就住院了？看來真是年老體弱不禁風雨了。”依舊是大聲說著。
    老趙向鄰床呶了一下嘴，豎起食指比劃了一個噤聲的動作，錢誌東連忙放低聲音：“積習難改，積習難改。”說著轉了一下身體，向老趙俯下身體：“這回你的真幫忙了，把卡給我，多少不說，先應應急，我是實在沒辦法了。就靠你救命了。”可聲音又不知不覺的高了。
    老趙努力擠出一點笑容：“那個玩意也不可能隨身帶著。再說……”話音未落，那個說話幹脆利索的護士就進來了，杏眼一瞪：“誰在病房裏大聲嚷嚷，病人需要安靜不知道嗎？”
    錢誌東連忙說：“美女，不好意思，我注意。”
    “叫誰美女呢，不知道現在叫美女是罵人嗎？說的就是你，看也看了，話也說了，讓病人安靜休息不好嗎？趕緊走吧。”護士下了逐客令。
    錢誌東還想說什麽，老趙連忙拿起手機比劃了一下，錢誌東隻好訕訕走了。但過了不到五分鍾，就把電話打了進來，老趙估計錢誌東也就剛出醫院大門。
    “老哥哥呀，你是不知道我現在的困難。媽的，打贏了官司的，對方付不出款來，拖著；執行庭也不給力，還拖著；起訴要先掏律師費，官司贏了又不管錢什麽時間能還；家裏那個老娘們隻進不出不說，連帶息借點都不給一分；朋友幾乎找遍了，也沒搞不出一分錢來。本來靠著信用卡還能維持，但前幾天一筆律師費交了五六萬，把周轉金也墊進去了，原指望上周能付些款過來，可口頭應的好好的，到時間說話就不算數了。這不，今天是最後一天還款日，還不上征信出了問題是大麻煩………”
    錢誌東一張嘴就口若懸河說了一大堆。
    老趙說：“我的卡你指望不上了，基本上也涮到極限了。工資卡上還有三千，給你轉過去，你先倒卡吧。但說清楚了，一周時間，我也靠這些錢倒呢。還有，你不是說吳婆有你錢嗎？”
    “我還想你怎麽也得支援個三萬五萬的，比我還可憐呀，。行行行，三千就三千，一周就一周，先應了急再說。”錢誌東說，關於吳婆的話卻是沒有接。
    雖說老趙大半年時間都在外地，但錢誌東眼下的處境老趙不用想心裏都明白：六七年的隻進不出，自己又不節儉，一筐金子也漏個差不多了。雖說有上千萬的未結款頂，但欠別人的人工費、材料款等也不少，老趙未走以前沒少見來要賬的人。打官司的律師費也是一筆不菲的開支……眼下的錢誌東不說是坐吃山空，手頭也應該拮據的很，要不然也不會這麽說。
    借幾千元應急是老趙昨晚就想好了的。雖說老趙也是困難戶，但湊個三五萬還是能拿的出來的。但明知是有借日無還期就要認真對待了。何況，按老趙感覺，和錢誌東一樣打官司的日子離自己也不會太遠，真到了那一天，自己能和錢如東一樣，放下身段去四處借錢嗎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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